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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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快点升级。”游戏里孙翔语重心长地教导。
沈鱼觉得他故作老成的语调有些好笑，“可是我那么忙，真的没有空玩游戏呀。”
孙翔欢喜的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漂浮的心情盘旋着沉下来。他有点沮丧，语气怏怏的，不太服气地争辩：“休息时间呢？”
如果是从前，空闲时间比较多的时候，沈鱼也像这个年纪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逛街、追剧，或是忙于自己独有的小爱好。而大型游戏，由于耗时长、费精力，通常不会被纳入她的选择范围。
至于现在，整日为餐厅的经营状况而烦恼的沈鱼，几乎是整日压榨着自己的体力和心力，全副心神都专注于菜品。又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按部就班做任务、升级，去体验游戏带来的快乐。
于孙翔，荣耀是真正的荣耀；可对于沈鱼，那不过是千百种消遣方式里，可有可无的一种。
本能地察觉到，说出这样的话会彻底终结话题，沈鱼避重就轻地回答：“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啊，如果我有空，我会努力升级的。”
担心文字不够明确地表达情绪，她还附上一个颜文字。
在许多人眼里，孙翔是个过于钝感的人，活在自己的小小星球正中心，兀自宣告自己是国王。所以他读不懂气氛，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可他偏偏敏锐地察觉到，沈鱼礼貌回复之下的淡淡敷衍。
骗人。孙翔在心里下定论。
荣耀很火爆，甚至已经一统江山近十年了。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大家都是这款游戏的狂热爱好者。
可事实上，古早的游戏也有着拥趸，小众游戏的粉丝或许更忠诚，还有千千万万，根本就从来不玩游戏的人。
沈鱼大概就是其中一个。
孙翔皱着眉头回想，自己在接触荣耀之前的生活。那大约是初中，印象已经很模糊，抽象成沉闷空气里旋转的电扇和老师让人昏昏欲睡的语调，他自己偷偷在桌子的抽屉里看小说和体育杂志，偶尔也有电竞杂志。
后来，他开始打荣耀。先是进了神之领域，然后竞技场胜率越来越高，直到难逢对手。
再后来，他和家里人摊了牌。父母兴许是觉得他念书未必有出息，挣扎一番也同意了他加入越云训练营，继而出道打职业联赛。
沉浸在荣耀里也有七八年了，他最熟悉、也最引以为傲的理所当然的是它。而就像刘小别喜欢收藏耳机和听音乐，唐昊喜欢运动品牌的限量款球鞋和发带，孙翔也有自己的爱好。他篮球打得好，早两年为了耍帅也学过一点点吉他，只是后来担心伤了手，玩得就少了。
现在回想，自己的生活简单地像一个平铺直叙的故事，最为华彩的段落却又不能同沈鱼分享。
孙翔心里冒起一阵莫名的不爽，随口同沈鱼道别下线。他将手臂枕在脑后，仰望着自己白色的天花板，思绪乱七八糟卷成一团。
不出所料的，第二天孙翔的精神状态不算好。偏冷白的皮肤上，青黑的眼圈也就格外明显。
杜明只不过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被心烦意乱的孙翔一把揪住，在竞技场里酣畅淋漓地对战了几局。
与吴钩霜月这样文艺的名字不同，其操作者杜明有着相当狂放的操作方式。那正是孙翔最擅长应付的风格。往常，孙翔对杜明的胜率就相当高，心里憋着股气的前提下，更是近似于一边倒的惨烈屠杀。
观战的吴启瞧见，悄悄捅捅吕泊远，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又一局战罢，杜明哭丧着脸趴在桌上：“不打了不打了。”
他试探着问：“翔翔你是不是有起床气啊……还是睡不好就会打开奇怪的开关？”
孙翔烦躁地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想，拔出卡靠在椅背上，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你们身边有没有不玩荣耀的朋友？”
“有啊。”杜明没心没肺地回答，“我一个发小，P社4萌忠实爱好者，文明系列重度玩家。我和他说银光落刃他就和我说奇观误国，从来聊不到一块儿去。”
还有这种事？孙翔悄悄竖起耳朵，“那你们平时聊什么？”
杜明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是欧冠和欧洲杯啦。”
保持围观姿态有一段时间的吴启和吕泊远觉得自己几乎看到一对具现化的耳朵耷拉下来的模样。
杜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孙翔的表情，补充了一句：“有时候也聊中超？”
好了，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所以我为什么要问杜明？
孙翔开始质疑起三分钟前的自己的智商。
他一转头，正好看到两个来不及撤退的看戏群众，迅速转火：“你们呢？”
把队友们通通盘问一遍，收获了“聊别的游戏、聊足球篮球、聊新番和电影”等等并没有什么用的答案后，孙翔由衷地为自己和身边的队友们感到悲哀。
一个游戏宅的我，如何拯救一个游戏宅的你。
吴启清了清嗓子，随手捏过桌上的矿泉水瓶当话筒举到孙翔面前：“所以让我来采访一下，孙翔同学，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啊？”孙翔伸手拨开矿泉水瓶，“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和不玩荣耀的朋友聊天啊。”
“哦，没有共同话题？那培养一个啊……”杜明不以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不行，就淡了呗。”
“许多朋友本来就有时限，过了那个阶段，你们各自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也很正常啊。”
“哇哦！”吴启作震惊状，“小明你居然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
“滚！”
一个有些沉重的话题被轻松地揭过，但孙翔的表情依然不见好转。
变成电梯间里偶遇才会谈笑几句的点头之交？才不要。
并不知道孙翔复杂情绪的沈鱼，有自己的心事要处理。
除了完成预定的顾客的订单外，她近期的日程里还多了一项面试的工作。
餐厅只有她一个厨师，完全没有人能接手她的工作，烹饪之外的时间是她备料和清理料理台及工具的时机。而现在，她还需要挤出点空来考察应聘者的水平。
夏初和急于现在非正常的工作模式和好友超高的工作强度，给厨工开的工资相当不错。信息上传到网络，传统渠道的中介也发了要求，很快就有人来尝试。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为了缩短流程，夏初和和沈鱼选择了极其简单明了的方式，先听教育背景和经历，之后考察刀工。
沈鱼举起一个红色甜椒：“限时三分钟，麻烦各位切成大小适中的丁。”
那边夏初和握着手机按下了计时键，在沈鱼宽敞的料理台上一字排开了六位应聘者，他们手里的刀有些是自带的，有些则用的是沈鱼备的刀。
已经进入深秋，天气转凉。20度左右的温度是个相当舒适的区间，可这些人的额头和鼻尖渐渐开始冒出汗珠。
这些还不妨事，麻烦的是，手心也开始潮湿起来。与刀柄之间的摩擦力变小，在放松的情况下并不影响什么，但在压力之下，却好似一只拦路虎，择人而噬。
其中一位将光滑表皮一面朝上切的面试者，手里刀一滑，原本该切成丝的红椒变成了一个形状古怪的三角形块状物。他心惊胆战又抱有一线希望地抬头瞄了眼，正对上沈鱼微微摇头的动作，心顿时凉了一截。
沈鱼像个真正的考官一样巡视着，正在暗自打分。
要招的是厨工，她自然不用去考虑创意和知识量，唯一需要关注的是执行力和基本功。
没有去蒂的，淘汰；没有去籽的，淘汰；切得大小不均匀的，淘汰；耗时过长的，淘汰……
这项目看似简单，但在沈鱼的标准下，合格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最后，她也只不过招聘了两个人。
夏初和很焦虑：“人手还是不够啊，而且没有副厨的人选。”
新入职的员工还要经过培训，尤其她们招进来的这两位接受的都是典型的中式料理培训，对法餐的了解不足。短期内，大部分工作还是压在沈鱼肩膀上。
沈鱼宽慰地拥抱了夏初和一下，“没有人选没关系，我们可以试着自己培养一下副厨。你的招聘信息先别撤，再等等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餐厅的经营模式也在不断微调着。一些不受欢迎或不应季的菜式被淘汰撤换，而一些新开创的菜品被补充进菜单。沈鱼设计的套餐变成了“主厨推荐”系列，顾客预定时可以自由选择菜单上有的组合，其中不乏反响热烈而材料受限制较少的那几道经典。
对员工的培训也在夏初和设计的计划下顺利进行着。
几位服务生正在不断轮岗，夏初和打算进一步细化分工，由专人专门负责点餐、上菜和侍酒。
沈鱼这边也毫不藏私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并尝试带领两位新人融入专业厨房的工作节奏。
“这道菜要配的西式炒蛋和传统的做法不太一样。”沈鱼一边自己打了两颗蛋，一边解释着。
“我希望它不要有明显的结块，而是呈现出一种柔滑绵密的口感。”
没有做任何调味，沈鱼先切了一小块黄油加了进去，随后开小火，顺着同一个方向搅拌起蛋液。
两位学徒认真地看着她的操作。
年龄稍大一点的那一位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他指着沈鱼不断抬起锅子离开火源的动作发问：“火已经很小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为了避免温度过高，锅子的余温已经足够保持加热了。”
大约三分钟后，沈鱼关掉火，加了一勺酸奶油，搅拌均匀，之后才开始最后的调味。盐、胡椒等常规的调料和切细了的小葱之后，是一丁点儿火腿碎。
区别于传统炒蛋灿烂的金黄色，这份炒蛋颜色偏浅，是奶黄色的。形态也有些类似于某些蛋黄酱，浓稠而柔软。
两位学徒仍在抓紧机会记忆和学习，沈鱼吩咐他们自由练习，自己则继续着准备工作。
炒蛋在任何菜系里都是最基础的菜式，与此同时，巨大的差别在每个细节里累积起来，最终形成了多种完全不同的模式。
恐怕很难想象吧，连炒蛋都要从头学起。沈鱼心里默念着，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完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