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金丹（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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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侠看破了庄主的阴谋，趁着夜色悄悄潜入逍遥庄，找到了困在密室里的梁家小姐。眼看着就要逃出逍遥庄的时候，庄主的手下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然后呢？然后呢？”
“胡大侠与敌人好一番苦战之后，终于成功带着梁家小姐离开了逍遥庄！”
朱惜不禁拍手叫好：“没想到凡间界的人过着如此精彩的人生！”
“啊，不是……平民百姓的日子都很普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得一天是一天，只有极少数的人能活得像话本里写的这样精彩。”肖玉茗将手上的旧话本递给朱惜，好奇道：“小师姐从来没看过话本吗？”
“修真界的奇闻异事我听过不少，但这么有趣的话本故事倒是从没看过。”朱惜接过话本，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起后续，“回头等我们出去了，我要给爹爹传个口讯，让他派人去收集一些这样的话本来。”
肖玉茗顿时来了劲，提议不如让城主在灵峡城里开一间书铺，专门卖凡间界的闲书话本，既有赚头，又能方便他了解近期的流行趋势。
朱惜认真一想，觉得此事可行，于是两人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作为友情的证明，肖玉茗又拿出后续的话本借给朱惜打发时间。
“听说景澄师弟和玉茗师弟你一样都是从凡间界来的？”朱惜一边翻着话本，一边和肖玉茗聊起了闲话。
寒冰洞的深处时不时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细微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与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寒风一同拂过，令人不由得背后一凉。
肖玉茗打了个冷颤，朝掌心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贴着脸颊取暖，点头应道：“嗯，阿澄和我以前住在一个叫做龙泊村的小村子里，我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怪不得……对了，胡大侠会跟这个梁家小姐在一起吗？”
“小师姐对阿澄有兴趣？那可是问对人了，阿澄的事我全都知道。”肖玉茗说着凑过去瞧了眼朱惜正在看的地方，稍稍回忆了一下早已熟记于心的剧情，答道：“胡大侠的心上人会在第四十二回出场，还早着呢。”
朱惜往下看了几页便合上话本，将视线投向滔滔不绝地讲起那个姑娘身世有多悲惨、胡大侠的情路有多坎坷的肖玉茗，调侃道：“那玉茗师弟也一定知道景澄师弟的心上人是谁吧？”
肖玉茗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表情茫然地动了动唇，“……什么？”
令他动摇的并不是梅景澄有心上人了这件事，而是居然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和梅景澄有关的事。
肖玉茗敢说自己知道梅景澄所有的一切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两人自相识起就一直在一起，只有梅景澄出谷历练时，肖玉茗因为修为不到金丹期没法和他一起去，那些时间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空白，但梅景澄回来后会把途中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一件不落地告诉肖玉茗，主动填上这块空白。
在听到朱惜这句三分试探七分确信的调侃之前，肖玉茗还能打包票他们二人之间绝对毫无保留，现在他突然没了这个自信。
“原来也有玉茗师弟不知道的事啊。”朱惜唇角一弯，刚想笑出声，就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肖玉茗连忙脱下自己的裘衣披到朱惜身上，再顾不上向她追问所谓的心上人到底是谁、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他望了眼洞外，担忧道：“阿澄和大师姐怎么还没回来……”
外头还飘着大雪，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狂风越是呼啸，洞内就越发寒冷。尽管有结界抵挡外来的风雪，但寒冰洞中本就寒气逼人，再加上不能生火取暖，在这里待着没比外面好多少。
早知道会掉到这种地方来，就多留几颗离火珠了。
肖玉茗将怀里失去温度的离火珠随手丢到一旁，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看着自己呵出的热气化作白雾消散在空中。
见他这般可怜的模样，朱惜心有不忍，便道：“裘衣还是玉茗师弟穿着吧，我的修为比你高，这种程度的寒冷我还受得住。”
“一件裘衣而已，不要紧。”肖玉茗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总不能让小师姐白白护着我。”
朱惜眉眼一弯，笑了：“这么算起来，一件裘衣可不够，还得再加一本话本。”
“好说。”
话音未落，一本蓝色封皮的薄书就伸到了朱惜面前。
要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话就要从三天前说起了。
三天前，梅景澄一行人为了寻找一种只存在于火山深处的奇石进到阳磐火山深处。不巧途中碰上火山喷发，撤离时不慎触动了不知何人出于什么目的而携刻在山壁上的法阵，四人先后被传送到大陆另一端的雪原上。
这雪原在顺长大陆的五大险地里排最末位，一年到头都是风雪弥漫的景象，除了做好赌上半条命的觉悟来寻宝的修士之外，平日里没什么人会来这里。
漫天大雪遮挡住了视线，难以分辨东西南北，分散开来的四人费了好大劲才来到这寒冰洞中汇合。
他们很快就发现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久待的地方，寒冰洞深约千丈，一眼望不到尽头，洞内寒气深重，四面的山壁都是由冰霜结成的，不管是普通的篝火还是用符篆燃起的灵火都会使冰霜融化。
雪原上刮着的风是极为凶猛的罡风，方圆百里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地方能够容身，一旦寒冰洞化作一滩雪水，等着他们的就将是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雪与随时可能出现的妖兽。所幸肖玉茗那里还有一些先前寻找奇石时偶然发现的离火珠，可以用它代为取暖。只不过离火珠是消耗品，能不能撑到离开雪原的时候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如此漫长，一指厚的话本都翻完了，出去探查情况的岑朝华和梅景澄才终于顶着满头积雪一前一后踏入洞中，两人身上多少都带着些浅显的伤痕，可见外头的风雪有多猛烈。
“大师姐！阿澄！”肖玉茗起身迎上前，拿袖子抹去梅景澄脸上残留的血痕，问道：“找到离开的方法了吗？”
“嗯。”梅景澄解下裘衣，抖掉上头的积雪，把衣着单薄的肖玉茗从头到脚罩了个严实，这才开口道：“雪原的雪一年里会停两次，我们被送到这里的时机不算太坏，要是再晚几天，想离开就只能等到明年开春了。”
系着系带时不经意划过下颌的指尖冰得吓人，肖玉茗“嘶”了一声，从裘衣之下伸出手来，捂住梅景澄冰凉的双手，一边呵气一边揉搓起来。“手怎么这么冰，你的离火珠都用完了？”
那白得如同冰雪雕刻而成的十指被他的温度所感染，渐渐透出了血色。
梅景澄看着两人相互交叠的手，既想将这份温暖紧紧拥入怀中，又不舍得把手从肖玉茗的掌心之中抽回来。他闭了闭眼，柔声应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省着点用比较好。”
那边朱惜见岑朝华的裘衣之下鼓起一团，便问道：“华姐姐，你怀里抱着什么？”
“回来路上发现的……”岑朝华走到朱惜面前，撩开裘衣一角，露出她始终护在怀里的一株子母雪莲。不过巴掌大的子母雪莲小巧可爱，透白的花瓣呈羽状层层绽开，远看就像一个白绒球。“送你。”
“只生长在雪原的子母雪莲？华姐姐运气真好！”朱惜眉眼含笑，捧起岑朝华的手，低头吻了吻她带伤的指尖。
被子母雪莲吸引走目光的肖玉茗拉着梅景澄到一旁坐下，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把，疑惑道：“阿澄你呢？路上什么也没发现？”
“我去的方向有个冰川……”
肖玉茗露出了一个十分期待的表情。
“……冰川底下有百年玄霜石。”
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失望。
是个冰山都能挖到的玄霜石哪有子母雪莲珍贵。
明明阿澄是主角，怎么好东西反而到了大师姐手上？肯定哪里不对。
梅景澄完全不明白他这突然的情绪转变是怎么回事，只好安慰道：“下次发现好东西了就送给你。”
肖玉茗鼓着腮帮子随便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处理过身上的伤后，四人便凑作一堆商量如何离开雪原。
岑朝华在地上画了个简略的示意图，标明他们确认到的所在位置和离开雪原最近的路线。
朱惜问道：“这雪会停几天？”
“只停一天，雪一停就能用飞行法器，一天的时间足够我们离开，问题是接下来要去哪儿。”岑朝华比划了一下西北方向那条路线，“这条路是最近的，越过山丘就是梵天宗的地盘，附近有几个开放的秘境，只是听说这一带最近不太｜安稳。”
梅景澄接着话头道：“要回去的话就往反方向走，路会稍微远一点。”说着侧过脸对上近在眼前的柔软耳垂，蜻蜓点水般用唇瓣蹭了一下，“走哪条路由师兄你说了算。”
“……”被梅景澄当作暖炉抱在怀里的肖玉茗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板起脸来小声道：“别往我耳朵里吹气，很痒。”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轻笑，循着声音望去，是朱惜。
小师姐你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向阿澄投去同情的眼神？不应该是投给我的吗？？？
无声的抗议没能正确传达给朱惜，肖玉茗暗叹一声，将视线转向地上的示意图。
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话，自然是随时都能回七曜谷，可现在多了一个朱惜，就不得不慎重决定了。
鸿飞道君并没要他们对外绝口不提七曜谷的事，却是明令禁止他们带外人回谷。
外人之所以无法寻到七曜谷的所在，是因为七曜谷本身已经被鸿飞道君以秘术炼化，从顺长大陆的版图上消失了。本来就是个无人踏足的荒谷，又处在大陆边缘，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顺长大陆的边上缺了一块，但那么大的七曜谷就在那里，一旦被外人察觉到，恐怕是没法再像现在这样安稳度日了。
肖玉茗并不是对朱惜抱有戒心觉得她会暴露七曜谷的所在，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把朱惜当做自己人了，问题是能不能过得了师尊那关。
七曜谷周围那些用来迷惑外人的法阵和结界倒是其次，鸿飞道君自身的意识才是七曜谷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他不想放进来的人就算寻到入口、强行突破了所有的法阵和结界，也绝对不可能踏进七曜谷一步。
他难得遇到一个能够交流话本的同好，要是就这么和朱惜分道扬镳，还真有点寂寞。
肖玉茗尽量不去在意环在腰上的那只手，扭头对岑朝华道：“小师姐也能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岑朝华与朱惜对望一眼，面带霞色，满含情意，声音甜得跟浸了蜜似的：“我先前给师尊传过讯息，师尊同意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大师姐你动作要不要这么快？？？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要回哪里，但华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朱惜附和道。
等下，搞了半天大师姐你什么都没告诉人家啊？！还有小师姐你的心也太大了点吧？？？
肖玉茗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简直白操心一场，整个人恹恹地靠在梅景澄怀里。
腰间那只手顺势环得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金丹（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