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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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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驾着黑衣人,翻越出南宫世家的院墙,便是后门小街。他一声轻啸,另一人从旁窜出,他将黑衣人送到那人怀中,然后地上一小瓶药,翻身又回到了南宫世家院落中去。
南宫嘉业走过水榭,刚步入落风斋,就瞧见怀玉掌着灯,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他来了,便往内院跑。
“站住,干嘛去啊?”他上前喝住怀玉。
怀玉回过头,边行礼边道:“回禀老爷,大小姐叫的宵夜到现在还没来,我怕她等不及了,回去禀告一声。”
南宫嘉业道:“不忙,我正好有事要找绝儿,你在前开路吧。”
怀玉只得挑着灯,走在前方,和南宫嘉业一道进去了。
进了内院,怀玉上前喊道:“大小姐,老爷有事要找您。”
屋内半晌没反应。
南宫嘉业道:“这么晚了,该不是大小姐出去了罢?”
正说着,只见屋内灯亮了,南宫绝打着哈欠开了出来,问道:“都过了子时了,您来有什么事情吗?”
南宫嘉业见她出来了,面上有些疑惑,开口道:“家里来了贼,闹出了些动静,我来看看你们可都安好。”说着,便越过南宫绝往屋内瞅。
南宫绝上前,挡住他的视线说道:“您放心,我这里没人来过,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去吧。”
南宫嘉业深深的撇了她一眼,没言语什么,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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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府南城顾院外的主宅已经空了些许年了,顾院外一家自从老夫人得了病,便举家搬回了隆兴老宅。这平江府的宅子就只有田顺一人看着,倒也常常打扫保持的干净。田顺今年已经六十了,妻子早丧,没有子女,顾家留他一人在这平江府,倒也没啥想头。他住在前院门房,这夜里起身上茅厕,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了些响动,便挑着灯笼,往后院行来。到了院内,只见主屋内油灯亮着,却没有人影。这已经他这个月第三次发现后院亮灯了,这也倒奇怪,院墙都挺高的,家的几条狗也未曾叫唤过。他有些害怕,壮壮胆子上前戳破了窗户纸往内偷瞧,却见屋内没人,而屋内的茶壶、凳子飞来飞去!他大惊,只觉一股凉风吹来,“哎呦!我的娘啊!”他大呼一声转头就跑,一口气奔回前院自己屋内,插上门栓,那桌子抵上,便钻到被子里不敢抬头了。
“你练功就练功,何苦要吓他?”南宫绝推门进得主屋,冲秦璃说道,“老人家要是给吓出个好歹可怎么好?”
秦璃笑道:“老爷子身体好的很,筋骨强壮,就是胆子小了点,怕啥?我若不弄出点动静,也在这里常住不了,这不花银子的地方,还挺不错的,我几乎舍不得走了。”
南宫绝笑着白了他一眼,道:“那人如何了?药可服下了?”
秦璃道:“服过药了,只不过他拼着内息打通了穴道,内府还是受了伤,正自己运气疗伤呢,人警惕的很,连碰都不让我碰。”
南宫绝步入内间,只见黑衣人盘膝坐于地下,行气已九重天。他发觉南宫绝来了,收了真气,摘下的面巾。
“徐天德叩见小主。”他开口说道。
南宫绝一皱眉,问道:“你就是宫内的徐公公?”再看他,眉目清癯,面白无须,年有六十余岁,两鬓已经斑白。身形高大,虽说不再年轻,倒也壮实的很。两眼炯炯有神,可见内力极高。
“正是奴才。”徐天德倒也不推脱,直接回道。
南宫绝扶他坐到椅上,道:“什么奴才主子的,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徐公公也不必如此多礼了。”
徐天德忙道:“不……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小主如何得知南宫嘉业要害我?”
南宫绝道:“实话和您说,怀玉已经都告知我了,她说你收到了信函,晚间有要事和南宫嘉业详谈,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在旁偷听,方才能尽一臂之力。
徐天德苦笑道:“是老奴思虑过多,怕您知晓了不好,方才让怀玉这丫头一直瞒着您的。”
南宫绝道:“这倒是无妨,如今你可觉大好了?我这解药如何?”
徐天德笑道:“用的及时,已经无大碍了。”
南宫绝道:“蜀州一行,我当时就觉得蹊跷,虽说是招婿上门,如何要如此庞大的彩礼?直到唐家老爷子给了东西,烦我带回来,我才不由好奇私下里拆开看了。见是毒药,怕日后有什么万一,便偷藏了些解药,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徐天德大汗淋漓,道:“当真是小主考虑周全,老奴这条命如今多亏了小主啊!”
南宫绝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不用谢我,我只是有一疑问,不知您是否能给予解答?”
徐天德皱眉苦笑,道:“小主怕是要问我您的出身来历吧?”
南宫绝道:“正是,可否告知?”
徐天德愁眉苦脸,半晌没有回答,南宫绝看他那作难的样子,便道:“若是不能说,便就罢了。”
徐天德方才开口,道:“倒不是不能说,不过是老奴其实也并不知道您是谁。”
见到南宫绝一脸诧异,徐天德便打开话匣子,娓娓道来:“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老奴本是当年曹妃身边的人,跟了曹妃也十多年了。那时候韩皇后新丧,天子要立新后,便有了曹妃和杨妃之争。已故韩皇后的族叔韩侂胄韩将军就提出来说,杨妃狡诈奸猾,不适宜母仪天下,力主曹妃上位。
后来曹妃争后失败,韩将军也因此得罪了杨妃。韩将军的为人,老奴是不好说的,也有人说他独揽大权,得罪了不少人。他是朝内主战北伐的主要人物,和朱熹大人主和派一向不和,为此也曾大力打击朱大人,弄出了庆元党禁,得罪了天下道学之人。
后来大人北伐,朝内一片嘘声,北伐初期曾有小胜,后四川路吴曦投降倒戈,北伐失利,韩将军自家掏出二万贯军费,继续抗击,然而却最终失败了。
北伐失败之后,金人提出议和条件,其一便是要韩将军首级。杨后窜谋史相公,假称皇帝诏书,将韩将军骗至玉津园乱刀砍死,连天子都是三日后才得知!
可怜韩将军亡故后,史相公以将军首级求和,天下道学家则口沫飞诛,将韩将军批驳为奸臣卖国!连金人都知道韩将军之忠,他首级到金国之时,金国厚葬追封“忠谬”侯,我们大宋却把他定为大奸臣,抄检其家,发配流放,简直是我们大宋天朝的笑话!
曹妃得知韩将军亡故之后,心有怜惜,又想到当时韩将军曾有恩于她,得罪了杨后也是因她而起,便命我偷偷将韩将军之妻刚生下的女婴接到了宫中,做了曹妃也是刚生的帝姬的伴童,这才留下了韩将军的血脉。说起来也是巧合,见到了将军之女,曹妃还笑称,说这女孩儿和帝姬貌若相仿,不仔细瞧,还真以为是同胞姐妹。
当曹妃遇害之时,皇上命奴才将帝姬送出宫去。奴才便带着两个女婴到了曹妃表亲姚氏之处,姚氏便是这南宫世家当家,南宫嘉业的正妻。安置在南宫世家,本可脱离庙堂,可没想到南宫嘉业出了变故。先是南宫大少爷坠桥而亡,后者二少爷骑马摔死了。为避人耳目你俩人有专门的奴婢看顾,这奴婢竟然在米粥里下泻药!两个女婴最后只救过来一个,那奴婢也畏罪自杀了。
家里见过你们的南宫嘉业和姚氏早就故去了。老奴送去的时候尚是襁褓中的婴儿,得知出事,赶到南宫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岁的娃儿了,孩子长得极快,老奴已经分不清您究竟是帝姬还是将军之女。
因事已至此,韩将军之女又是史相公欲杀之人,老奴只得回宫,禀告皇上帝姬无事。因想着这里连串的事情古怪,便怀疑到南宫嘉业身上,警告他之后,这么多年都无事发生,直到去岁,南宫嘉业借家法废了您的武功,老奴始终来完一步,当真是愧对小主,愧对曹妃!”说到这里,徐天德想到如今自己诸事皆错,连是否是帝姬都无法确定,又有欺君之嫌,心中酸楚,老泪纵横。
“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戴天。晁错既诛终叛汉,於期未遣尚存燕。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胡未必然。”只听依在门口一直未曾言语的秦璃说道,“这便是当年北伐失利,以韩将军首级求和的事情。如今只怕这庙堂之上,连这份伐金的心都没了,甘心称臣纳贡、乞颜求存。太子虽有自强之心,怕也是孤掌难鸣,这样的朝堂宫苑,趁早规避为上。”
徐天德接口道:“正是如此,小主您身份未明,而今皇上已经给杨后闹得有几分认亲之意。无论如何,您要是给卷入这宫内纷争,以后怕是脱身也难。老奴得报沂王近日常秘访史相公,依史相公和杨后的关系,您有可能是帝姬之事,只怕他们已经知晓,但还尚不知韩将军后人的旧事。此刻早做对策,远避是非方才是保身之策。老奴若是虽说是内侍之首,到底也是做奴才的人,大事且不可为,不过是通风报信罢了。此次想让南宫家尽快给您婚娶,也是为了让您避开与太子的婚事。”
南宫绝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方才说的沂王又是何人?为何他和史相公密谈于我有关?太子欲婚娶我的事情,又怎么和杨后、史相公有关呢?”
徐公公道:“说起来这大有关联,其实一切都源于太子和史相公之争,他们二人不和,一个将来必得高位,一个当前手掌重权。史相公怕日后自己没有落身之处,意图另拥新主。可皇上并无旁的子息,连太子都是从已故的老沂王膝下过继来了。去岁不知从何处,史相公寻得了一个年轻人,查了族谱竟然是太祖十世孙,便过继到沂王名下,延续香火。这是表面上的缘由,实际史相公是想扶这人为新主,已经到皇上耳边吹了几次风了,但都未曾得到准许。如今您要是允了和太子的婚事,在皇上心中,你是他的帝姬,这太子竑名以上的儿子,便做实了是女婿,如何还能废除?因此史相公和杨后必然反对您和太子的婚事,可他们是只知道一层,不知道其他,若是知道了韩将军的事,怕是要杀您以绝后患的了。”
南宫绝突然又问:“你刚才说,这新的沂王是去年不知从哪里找来的?”
徐天德道:“正是如此。”
南宫绝问:“那他的相貌如何?你可知晓?”
徐天德说:“身体瘦削、眉眼冗长、额头宽阔,倒确有几分想赵氏皇族的人。”
南宫绝便不在说话了,心中一片清明,只怕那钱美云的郎君,便就是这新任沂王!
过了半晌,她开口道:“这沂王叫什么名字?”
徐天德回道:“他叫赵诚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