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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许七七(10) ...

  •   王富贵很生气,是因为我不仅逃了一下午的课,而且还打了人。他要我写一份检讨书,至少一千字,还要当着全班同学念出来。
      我看到林蓓骄傲的笑容和可憎的白眼。
      我想起昨天林冽诚恳的脸,觉得如此滑稽。尤为滑稽的是,林蓓的右脸已经发肿,微微凸起,像发酵的馒头。
      我的成绩很好,我的作文写得很有水平,但我就是没有写过检讨书,这可真让费心思,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下笔。
      二十多分钟才写了一小段,自己还没有检查有没有错字,本子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走。
      “干什么?”我怒气冲天。
      “检讨书 兹于昨天发生在本人身上的不合理不规范之行为,我诚挚地予以检讨:扇人耳光纵有不对,但被扇者难道不能自我检点一下其自身错误吗?如其言行举止都为上善,怎会挨人巴掌……”
      夺了我本子的夏九九念得眉头拧陈一团,我趁机一把把本子抢了回来,没好气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做这种事情了?”
      夏九九笑了笑:“你的这是检讨书吗?王富贵肯定会被你气得鼻孔冒烟。”
      我嘟着嘴说:“怎么不是检讨书了,我很认真的做了检讨啊。”
      “我看你这是质问书讨伐书,哪里有自我检讨,检讨到把错误都归结到别人身上去了的。”
      “你,你这时候怎么这么聪明了,没见你背英语时有这么好的口才。你怎么帮起林蓓来了?”
      夏九九的冷漠劲儿又来了,扔了一句:“你自个儿生闷气,别朝我无理取闹啊。”然后施施然地飘走了。
      我一时火冒三丈,三下五除二的把本子上的检讨书撕了个粉碎。
      可怜的我,这检讨书到底该怎么写啊?
      “七七,去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吧。” 林冽又来了,引起班里同学们一阵嘘声。昨天的余震还没消散,今天又要开始泥石流了。
      我发现我还是不耐纠缠,我答应林冽去参加他的生日会,也在此间发现,林冽其实还是个孩子,而且还很固执。
      我用极其丰富的语调朗读了我的检讨书,就像在参加散文朗读比赛一样,抑扬顿挫。
      站在众人瞩目的讲台上,我瞟了一眼夏九九,她的暗笑藏在眼睛里,我看得分明。
      我承认,这篇检讨书是夏九九帮我写的,看得出来她很擅长,像她这样的性子,以前肯定没少写过。
      当然,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帮她写日记。
      这不是夏九九让我做的,是我自己偷偷接揽了这桩事,吃了人家的白米饭,不能不帮人做些什么吧?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我忙活。
      王富贵要求每个学生每周交三篇日记,说什么可以提高写作水平,也可以提高观察能力。而且还用罗丹的话告诉我们:世界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我的日记时常拿到周会上朗读,用王富贵的话说,我的每一篇日记都写得很有感情,能够在小事情上面发现大道理,能够把自己的情绪描写得淋漓尽致。
      而夏九九的日记总是记得一塌糊涂,像流水线作业,而且还不保量,每每只有一篇,像呓语一样把人蒙得头昏脑胀。
      王富贵气得没少把她的日记本扔到地上,但他又顾忌着夏九九的身份,学校里上到校长下到学生,没有谁不知道夏九九跟社会上一位很有权势的人在一起?虽说她和那人的关系遭全校师生的唾弃,但却没有谁真正敢在台面上说出来,暗地里嚼着舌头根儿,难听的话一层一层的。
      我着实心疼起夏九九来,不知何时起,我模仿夏九九的笔迹有那么几分相似了,帮她写日记,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白了,我愿意帮她写。我不想再听到王富贵骂她小痞子。
      直到星期六我才发现,我并没有可以参加party的衣服。
      我依旧穿着平时经常穿的歌莉亚天蓝色的棉衣到了林冽家里。
      一套单独的双层别宛,装潢得还算是清丽,并不显出万分富态。镙旋形的楼梯下是玻璃柜格,里面摆满了乐器,笛子,葫芦丝,二胡,琵琶。莫非林冽家不是什么暴发富,而是古典音乐世家?
      “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林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后。
      今天似乎来了好些人,大人们坐在沙发上聊着,小孩子满屋子的到处跑,糖果扔得到处都是,却没有像我和林冽林蓓这般大的孩子。
      “来的都是亲戚,还有我爸爸生意上的朋友。”林冽说。
      我皱起眉说:“那为什么叫上我?会很尴尬耶。”
      “可是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林冽拉住我的手确认。
      “谁是你的女朋友?”周围的人开始注意我和林冽。我挣脱他的手:“我们都还是学生,不应该谈恋爱的。”
      “七七,我不会打扰你学习的,我知道你要考清华。”林冽笑嘻嘻地说。
      我白了他一眼,把我手里的礼物塞到他手里:“这是给你的礼物。”
      林冽看起来很怔,眼睛直直的盯着礼物,但嘴角扬起的笑意很浓很浓,说实话,他确实长得不错,很符合我们这个年龄女孩子心目中王子的形象。
      不过,我不需要白马王子。
      突然他一乍的手舞足蹈起来,看起来是高兴得不能自抑,嘴里嚷着:“七七,你送的礼物,你送礼物给我?”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孩子气的他,一份小小的礼物就可以让他如此快乐满足么?
      还没待我领悟过来,只见他突然转身往楼上跑去,边跑还边叫:“林蓓,快看,七七给我送生日礼物了。”
      今天的林蓓打扮得更像是她过生日,白色的高领毛衣,因为房子内有暖气,所以毛衣外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粉色带帽子的拉链外套,下身搭配的是棉呢质地的百褶短裙,看起来很漂亮,很有气质。
      他们两兄妹的最大优点就是样貌都十分漂亮,看得出来是像林妈妈,那是个温柔美丽的妇女,修养很好。
      “你就是许七七啊,我总是听蓓蓓说起你。说你成绩特别好,和她是同班同学哩。”林妈妈一见到我就过来打招呼。
      “阿姨好。”我乖巧地应道。
      “蓓蓓,怎么现在才下楼,七七来了都不好好招呼啊,那边有水果还有点心,去拿些给七七吃,吃饭还要好一阵子哩。”
      “妈,我知道了,你去招呼你的朋友吧,我和许七七到我房间聊天去。”林蓓亲热的挽住我的手臂蹭在我身上,很熟悉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可爱无辜。
      林妈妈也拉着我的手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姐妹俩个啦。”
      这时林冽愣挤到我们中间,拦在林蓓面前激动的说:“看到没,这是七七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林蓓,你看到没有嘛?”
      林蓓抬手一推,“别挡路啦,不就是礼物嘛,早上我送给你那么大的礼物也没见你高兴成这样。”
      林冽像没听到林蓓的埋怨似的,拿着我送给他的礼物傻傻地笑。
      我看得出林蓓很生气,手臂上的重量也消失了。
      一进房间,林蓓就把门啪的一声关得很响。
      我站在那里,不动声色。
      林蓓拿起床上的毛绒抱熊使劲地捶打起来,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死林冽,臭笨熊。”她一刻不停,鼻子皱得老高。
      “你为什么会生气?”我打断她。
      听到我的问话林蓓噌地站起来冲到我面前,摇晃着我的手臂:“许七七,你为什么要来,你不是一直在拒绝吗,为什么不拒绝到底?”
      “这是你生气的原因?”
      “是,但是我更生气的是,林冽那家伙心里只有你,我可是她的亲妹妹了,可他现在都不会像照顾你关心你那样关心我了。”
      “从小爸妈生意上就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们,从小林冽就迁让我照顾我关心我,我想,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林冽是哥哥,哥哥应该照顾妹妹一辈子不是么?可是,他遇到你之后就变了,虽然依旧关心我照顾我,但是那种感觉全都变了。”
      “他变得不像以前的林冽了。他的心里只有你,嘴里念叨的也只有你。许七七,你这个害人精!你害得林冽都不正眼看我了!”
      我听到这些不可置信的话,怔对无语。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和林蓓不能做朋友是因为林冽。
      原来林蓓对林冽的感情是那么深,深到想要和他呆在一起一辈子!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这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吗?
      我蒙了。
      林蓓好像没发现我蒙在那里,继续说:“他过生日,我早早地就在准备礼物,可是今天送给他的时候他连半点笑容都没有露出来,只是一直在问,‘七七会来吗?林蓓,你说七七会来吗?’”
      “许七七,我真的不知道,林冽迷上你哪一点了,我故意努力在他面前败坏你的形象,故意把你的所有秘密传出来,让你孤立,让你没有朋友,可他什么都不在乎,还一直在维护你!”
      “许七七,我真的就不明白了,你哪里比我好,哪里比我吸引人了?为什么他就对你如此死心塌地?”
      “许七七,你会伤害他的,你一定会伤害他的,你不会喜欢他,更不会爱上他的!许七七,你知道吗?只有我才配得上他,只有我才会爱他!”林蓓颤抖得厉害,却固执地没有流下泪水,一个女子的全部隐忍的极至竟是失声失泪。
      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一份不伦之爱。
      我逃离了,从那个房间,那栋别墅,从嘈杂的人群中穿过,飞奔至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依稀看到一个温柔的女子追到门口,还有林冽焦急的喊声。
      我把林蓓对我说的话都讲给了夏九九听,在讲述过程中我突然察觉到我的肩膀也如林蓓那般颤抖。
      夏九九抱紧了我,说:“七七,你是个很放纵的孩子,始终没有相信过爱情。”
      是的,我始终不相信爱情,多年前我就失去了接近家庭的果敢与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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