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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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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河马精离了仙尊府,四大仙尊见他去得远了,纷纷对视一眼,那黑须仙尊长叹一声,道:“诸位道兄,小仙方才唐突何仙长了,然而天意如此,不用这法子,还真不知该如何解说,当真奇特。”
“确实奇异。”打头的仙尊轻抚雪白长须,叹道:“数十年前,吾等便以先天神数请示天意,卦象中言魔主即将复归,而这一次降魔的关键,依旧落在上仙府中。因此才不得已,将那尚未全然修复的元神投入六道轮回,重塑肉身,明知元神中寒毒未去也顾不上了,导致上仙转生后受许多苦楚,当真是罪过,罪过。”
他一说“罪过”,其余三位仙尊都微微点头,连声叹息.
下首左方的蓝衣仙尊唱句道号,接着道:“然而上仙回归后却并无神通,也无记忆,显然已失了降魔威能,我等日夜忧心,生恐魔主袭来,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
右方杏黄衣衫的仙尊目光沉沉,默然片刻,道:“据何仙长形容,那来袭者额中有红线隐泛光华,只当是天眼,照见万物真形,小仙大胆揣测,那人怕不仅如此……”
“唉……魔主真瞳,万法难敌。”打头的白须仙尊长叹一声,身旁仙气袅袅,身影从座上隐去,剩余三位仙尊又默坐片刻,也纷纷去了,只一句话远远传来。
“极西之地渡海而来的何仙长,竟能化解上仙体内寒毒,兴许,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吾等且顺天而为,静观其变吧。”
河马精冲下仙界,在空中辩一辩方向,急急往犀牛府去。他虽曾在下界盘桓多年,结实了不少散修道友,然而彼此修为不过伯仲之间,加上这九年自己吃了仙果,又在灵气浓郁的上仙府内清修,法力较去仙界前已大为精进。
然而,就自己这般修为,在那妖人面前却走不过一招,当真令人心惊胆战。因此,他也不再联系当日同修相助,肉头哪怕去百八十个,也不过是给妖人送乐子,要是害哪位道友不幸做了刀下亡魂,他何英俊怕是只能自毁元神,去地府向友人们谢罪了。
思来想去,唯有中国犀牛家大业大,子弟众多,且有几门独门秘术,数件法宝,若能说动族中高手一同行事,便多了几分把握。
降在中国犀牛门庭之外,河马精整一整衣冠,上前拜见,童子们见是旧识,引他入门,往厅上见长老。
今年正当小独角门当家,门中长老行事谨慎,心思缜密,听河马精说了来龙去脉,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说此事我等怕不能出头。
河马精一听,顿时急了,站起身来还想再劝,长老欲言又止,再三思量,方小声说门内这些天正在炼化一件先天法宝,修为高深的弟子都前往相助,实在难以抽出人手。
此话一听就是托词,河马精自是不信,然而别人既说到这份上,显然是不愿相助的,他也不能强人所难,告辞出来,站在门口,考虑该去哪里再找帮手。
难不成要回非洲去……
方想到此,突听背后有人呼唤,回头一看,见犀牛门中走过来三名年轻道人,皆是羽衣星冠,风度翩翩,腰上悬着长剑。他认得是这小角门中的弟子,从辈分上讲要叫自己一声师叔。三人资历虽浅,修为却是不凡,已成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师叔留步。”打头一个犀牛叫住河马精,朗声道:“师叔方才所说,我们在后边都听见了,师伯怕事,不愿出头,我等却是不怕。”
“这……”河马精一愣,赶紧摆手道:“使不得,你们师伯自有道理,你们不可做违逆师门之事。”
“这算哪门子的违逆师门,师叔也忒守旧了。”另一个犀牛笑笑,眉目中神采飞扬,十分自信:“师门庭训乃匡扶正道,那妖人见面就对师叔下杀手,必是邪魔一流,我等去助师叔将他拿下,夺回上仙,自是除魔卫道的功德一件。”
倒没下杀手……只是把我打出原型而已。河马精心中暗道,却没脸说出口。
“我三人同气连枝,修一门心法,更有一招三人合力的剑阵,使出来哪怕天仙也难走脱,胜过师叔这般单打独斗。即便不能大胜,也绝不会让那妖人伤到我等。”
“正是如此,还请师叔领路,我们去助你降服妖人!”
见三人志得意满,河马精也拿不定主意,只运起神通,暗暗观察三人修为,发觉竟同自己如今实力相仿,也就是说,带三人同去,等于有四个自己的战力,虽无翻江倒海,移山转岳之能,也不至于给人一招拿下,全然反抗不来。
难不成那妖人还能一个打四个?
想到这里,河马精也来了信心,嘱咐两句注意进退,不可莽撞之类的话,便带着三犀牛往西边穷极山飞去。
穷极山地处西南极险恶荒僻之处,传闻是一处上古战场,四周皆是崇山峻岭,渺无人烟,群山高入苍穹,几与天接,山中怪石嶙峋,老林幽深,不时传来妖鬼嘶吼,山间又有无数深潭,内中满是寒水,幽深浑浊,传闻能一直通到北海眼。山中更常起毒瘴,鬼雾森森,不知倒毙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者在当中。
一行人飞至穷极山外,河马精运起斩魔剑,当中仙家禁法启动,照见那主峰之下有一股魔气,他不敢托大,又用仙法探视,隐隐感到上仙亦在当中,才定了位置,领着三人下去。
果见山中一处平地,四边皆有几十丈,给两仞山崖围在当中,恰似一块桌台,十分便利。河马精一眼便看见,那妖人正盘膝坐在平台当中,闭起双目,双手捏个法决,似乎正在调息,丝丝缕缕的黑雾在他身周游走,若隐若现。那柄长刀放在他右侧,身子左侧则悬空挂起个白生生的圆球,足有一人多高,上仙在那球中抱膝而坐,默默不语。
河马精见上仙衣衫整齐,面容平静,应当不曾受辱,心里微微安定,再细看那圆球,突然发现竟是由无数白骨组成,反射着天上阴冷的日光,森森惨白,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这妖人……怕是不简单。
还想再观察片刻,那犀牛三兄弟已忍不住,跳将下去,一落地,便极有默契地形成了合围之势,三把剑同时出鞘,指着妖人。
领头犀牛厉声喝骂:“何方来的妖孽,速速放了上仙,饶你不死!”
妖人依旧闭着眼,不动不说,仿佛不曾听到。
犀牛面子有些挂不住,又提一口真气,高声道:“休要装死!我兄弟三人已将你围住,只待三犀望月法阵一启,太阴之力即刻将你轰成齑粉,识相的便速度投降,饶你一条狗命!”
他说得义正言辞,三犀牛身上皆真气鼓荡,隐隐有白茫茫的光雾在三人间流转,绘成精妙绝伦的法阵图形。河马精在旁边看了,也是暗暗心惊,猜测这三犀望月阵的威力。
“呵。”
突然,阵中妖人发出一声轻笑,缓缓睁眼。河马精在旁边看得仔细,那人双目中似乎有红光一闪。顿时心生警兆,来不及掐指去算,朝三犀牛大喊声“且慢”!
话音出口同时,三犀牛却已发动了大阵,只见平台上白光乱闪,瑞气千条,仿佛从平台边生出无数荆棘丛林,将几人包裹当中,空中雷声隆隆,罡风呼啸,几人头顶天空中一道白色光球闪了一闪,轰然落下,直击那妖人顶门!
光球来得极快,不到一个呼吸的刹那已落将下来,堪堪离妖人头顶不到三尺!
就在此刻,那妖人头上现出一片红云,仿若一只大手,轻轻朝上一托,便将光球稳稳托在掌心里,再落不下来。
三犀牛似乎还未看见红云,剑锋往空中连连虚指,牵引光球落下。
这红云十分古怪,似乎来得甚慢,河马精站在一旁,分明看见这红云开初只是一缕,淡淡妖红,从妖人百会处升起,绕他头顶盘旋了两圈,跟着分出三朵,三朵又各分三朵,跟着再分……直到形成九九之数,方才聚拢到一起,凝成云体。
至此,这云颜色已变得十分深浓,亮处红得闪耀,暗处则近乎紫黑,仿佛那不知凝练了多少年的血浆。
河马精见这景象,胸膛里那颗心便跳得越发厉害,那光球来得极为迅猛,都已到了妖人头顶,哪还有给这片红云慢慢孕化的时间?他明白此事有大诡异之处,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颈项仿佛给什么掐住了,一股股出气多,进气少,浑身上下几乎没了只觉,更不用说运起斩魔剑来助阵,要不是修为还能撑住,怕是会晕迷过去。
此时,那三犀牛才察觉不对劲,老幺看到妖人头顶凝练的红云,惊叫一声。
“什么妖法?!”
“妖法……”妖人一声冷笑,站了起来,意态悠然,举重若轻,竟当头顶那磅礴光球全不存在,那朵红云随他动作缓缓翻腾,渐成一只大手模样,将那太阴光球捏在掌中,摩挲玩弄,全然不惧。
“你……”
犀牛老大惊得目瞪口呆,知道三犀望月阵法已被压服,犹不死心,挥剑想令光球瓦解,又哪里挣得开。
妖人冷眼看他们徒劳的舞动剑光,笑道:“不想要了?那我来帮你弄走。”
话音未落,那红云大手用力一捏,听得一声爆响,四周山峰隐隐震动,缭绕的云雾消失无影,而那采撷精纯太阴之气的光球竟给它捏个粉碎,化作点点白光,散溢而去!
“啊——”
光球被碎,如同强行震碎法阵,力量反冲之下,三犀牛同时“噗嗤”喷出一口鲜血,人如断线风筝,朝外跌出,直飞了十来丈远才砸到地上,个个灰头土脸。
河马精被那股无形之力压制,想上前救援,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三名师侄吃亏。
这时,他心里忽然腾起一个念头:这妖人怕是厉害得超过想象,莫说四个自己,十个自己也无法拿下。
“你……你这妖魔。”犀牛老大撑着剑,颤巍巍站直身躯,双目血红,怒不可遏,浑身气血翻涌,知道不是对手,于是只能发泄在口头上,怒骂妖人邪魔外道,卑鄙无耻!
“妖物!用这等邪法,欺辱我正道中人,必将不得好死!”
两个小犀牛也出声帮腔,三人聚到一处,指着妖人痛骂。
那妖人听见喝骂连连,也不反驳,只冷冷一笑,悠然道:“邪魔外道……有趣,你们既自称正道栋梁,我就让你们也尝尝当邪魔的滋味。本王通晓玄机,洞察寰宇,你们这些粗笨的犀牛早该往南方海外去,神州大地迟早断绝你们的血脉!”
河马精在旁听见这句话,几乎骇得魂飞魄散,犀牛精灭族的消息,乃是他当年带信来中土时,从非洲大哥的预言中得知,怎么这妖魔也知道了?难不成……他也会先天神数,能知过去未来?!
妖人压根没朝河马精看过一眼,也不在意他有什么念头,话一说完,那柄长刀便飞入右掌中,跟着将刀一举,朝天空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