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记》望继邪

4、变成凡人

　　苍茫月色，一道艳红的身影快速的穿梭于群山凉水间。起起落落处，她穿过了层层雾瘴，来到一个竹节搭建的木屋前。
　　那竹屋极其简单，独独一层，却极大，且在屋檐下环绕捆绑着无数的小竹筒，风吹来时，竹筒相互拍打，发出松脆的响声。
　　“你来啦。”竹屋内发出一道极为慵懒的嗓音，听得出是个男子，声音越微的低沉，也颇为磁性。不过离刖却不好奇那人的长相，据说，那人长得极其的丑陋，曾经吓死了不少胆小之人，所以才会孤身藏匿于此，一生都未在出世。
　　离刖甩手将小瓶扔了出去，小瓶在空中旋了几圈，便飞进了屋里。
　　那人闲惬的笑了笑，“你果然是有些本事，我要的十毒八妖，你不过几日就全数找来了。”
　　“不过今日那蝎妖似乎有点本事，看你，都中毒了。”他说得轻巧。
　　“无妨。”逼出去就是。离刖毫不在意。
　　“是么？”
　　男子呵呵的笑，笑得有些讳莫如深。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水镜了吗？”她问。
　　“我真是不懂，你找水镜做什么。水镜又不能救你的主人，你也不是要找上一世的情人。那东西对你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废话少说，你只要告诉我水镜的下落。”
　　“大胆女子，竟敢埋汰本楼主。哼！”隔了好一会儿，“告诉你也罢，水镜如今就在枫昇君手上，你要找它，先找到枫昇君吧。”
　　“枫昇君？”
　　他不是也失踪了吗。
　　离刖不解，便问：“听说枫昇君已失踪多年，我从没见过，但我见过水镜，水镜是被一个戴着诡异大帽的人抢走的，不是枫昇君。”
　　“你又没有见过枫昇君的真容……等等，你在怀疑本楼主消息的真实性？”那人拔高了语调，不高兴了。
　　“不敢。那敢问枫昇君如今在哪里，计人神通广大，一定知道吧。”离刖弯腰作揖，听说他就吃这一套。
　　那人果然心情好了许多，慢悠悠道：“有眼光，本楼主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打算拿什么来换？”离刖还未作答，他又说：“天界那群老家伙来本楼主尚且不为所动，你觉得你能拿出比他们的仙器更好的宝贝？”
　　“倒是有一样有趣的玩意。”离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面具，想了想，便将其抛向空中，只见那面具又在空中旋了几圈，便飞进了竹屋，不久，只听得那人甚是满意的赞叹，她道：“这是手匠人生平所致的最后一块面具，皮是他的面皮，花纹是他的血骨，额间那一抹晶钻，是用他的血肉炼制的，独一无二。”
　　“啧啧。手匠人一世的手艺精妙绝伦，挚爱制作各式的面具，没想到最后还把自己也做成了面具，疯子，疯子。”那人低喃了几句，便扬声道：“你这东西我不喜欢，念在它确实新鲜，本楼主便给你一个锦囊。”
　　离刖接过锦囊，听得他说：“三年之内本楼主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只听他一句话下，天空便卷起一阵狂风，狂风聚成枷锁，圈住离刖。离刖知道他不会加害自己，也不反抗，任狂风把自己甩出了个十万八千里，再回头去看，哪里还见小木屋，自己早就回到了天狱山。
　　正巧，见一群鬼祟的身影在弑神洞前徘徊。离刖觉得奇怪，天狱山瘴气经过极为厚重的妖气和仙气抵充而成，修炼不够千年的妖都休想靠近半步，这些乱舞的群妖修行十分浅薄，可以说根本只是一群蚂蚁，是不可能上到天狱山的，那他们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离刖，进来。」
　　突然听到君上低沉的声音，离刖一怔，这是君上第一次和自己说话，她竟有些莫名的紧张的恐惧，赶紧的心底应声：是，君上。
　　忽略掉这些小鬼，离刖隐了身形，径自飞了进去。
　　天狱山内部其实很简单，主要由无数个盘沿错乱的小道，无数毒虫毒物盘踞，无数能蛊惑心智的妖蛊，还有障眼法术合聚而成。如今的洞中很是安静，除了毒物们的作息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和当年热闹非凡的景象相去甚远了。
　　而在洞内的最深处，便是一个华丽且黑暗的地下宫殿，在宫殿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被汹汹的烈火包围着的结界，那是君上自行结下的，没人能进去。就连离刖和冷杀，每次也只能站在结界外答话。
　　此刻，离刖已在结界外站了一会儿，她不敢妄自揣度君上的想法，只暗暗的在感受周围的流波。可听来听去，四周围都是死一般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她什么也感受不出来。
　　轰！一声巨响，结界大开，一道刺眼的光亮喷射而出，将离刖重重捆束……

　　不知过了多久，离刖幽幽醒来。仿佛得了一场一睡就会浑身痛的病，此刻她全身的骨头正噼啪作响，脆脆不已。
　　疼就算了，但那种虚空无力的告诉她，她已经变成一个凡人了，什么术力，什么战斗力，一丁点也没留下。再加上手上隐隐扩散的黑气还散发着隐隐的恶臭，不由得扬天苦叹，君上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也忒恨了……
　　“快跑啊！有妖怪！快跑啊！”
　　来不及感叹和适应，身后巨动，人声错乱，随着一声声的怒吼，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渐浓。
　　离刖跑近去看，见是一个树妖正张扬自己的枝爪，见人就抓，一把一个往自己大口吞，好些人想跑无门，生生给吞下去。
　　眼看那些会跑已经都被吞掉，树妖尚且意犹未尽，尤觉得可惜之际发现不远处的离刖。心中顿时欣喜，“是你？”
　　他们之前见过。
　　离刖瞬间想起，早在几十年前，这树妖刚刚修炼成精，自己曾碰到过他，但那时因为君上召唤，她没来得及收他，只草草收了他全家，唯独留下他一个。
　　“冤家路窄，终于叫我碰见你了。”树妖笑得极其诡异狂妄，因他一眼便已看出，那个妖女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如今的她已经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早知如今你四处作孽，当初我真应该收了你。”
　　“笑话，你难道忘了你比我作孽更多，你要收我？那还不如先收了你自己，现在我就先吃了你，叫你魂飞魄散想转世都难！”说完，树妖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