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记》望继邪

3、崖底初遇

　　峰峦叠嶂，鸟声水响，威严耸立于山之巅的云青宫内，气氛颇有些庄严肃穆。不是因为那几百年不出的师父快要出关了，而是因为云青宫的弟子老四下山历练，偏偏遇到那失踪已久的玄冰水镜，偏偏又遇到几个陌生人来抢，偏偏水镜最后真的被人抢走了。

　　“混账！水镜乃是仙界至宝，要是咱们能率先找到，交给仙界，无非是要仙界欠了咱们一个大大的人情，这绝对是做得来的买卖，怎么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

　　“是这样的……”风御辰有话要说，但是被大师伯截断。

　　“御辰说了，后来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用嗜血灵幽，女的用飞云宿星，恩……这明明是魔族的人才用的招式。”

　　“其实是这样的，那天……”

　　“不可能，魔族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灭亡了，你我亲眼所见，魔教的洞穴里可是熔得连渣都没了。那绝不可能是魔族之人，难道……是有人暗暗修炼成了魔？”

　　“有可能，有可能。”几个师叔纷纷点头。

　　“师父，师伯师叔们，其实……”

　　“真是想不到，各大门派寻找水镜那么久，没想到却是落到了流月派的手里，可如今又是下落不明，这可如何是好。”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呢？”

　　“……”
　　风御辰一句话也不说了，直直的望着一个角落。

　　而他身边围着几个略有白发，姿态威严的长者，有人抚须，有人摇头，有人欲言而止，但皆很巧妙的把风御辰团团围住，一点缝隙也没有。

　　几位师叔伯你一言我一语，叫被围在中间的风御辰颇为尴尬。

　　这时 ，门外闪过一片玄青色的衣角，风御辰大喜，急忙说道：“大师兄来了。”

　　只见那一抹玄青大步凛然，便进了殿中。风御辰翘着嘴角，赏心悦目的看着来人，心情莫名的大好。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缝隙哧溜钻了出去，跟在来人身边，笑嘻嘻的说：“大师兄，我回来了。”
　　来人即是云青宫的大弟子，尘枫。平时话不多，也不爱笑，十足是个面部肌肉僵硬者。他清心寡欲，不爱管事，却偏偏是大师兄，许多事情非他打理不可，故，他便请示了师父，跑去给师父护法去了。也就是师父几时出关，他就几时出关，这一闭关，长短也去了足足五百年。可叫下面那些崇拜他到不行的师弟妹们念想不已。
　　尘枫一一请示了几位师叔伯，再听得风御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大师兄要听，风御辰自然一字不漏、原原本本的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便说：“师父便是知道世间将面临大劫，才命尘枫先行出关。各位师叔伯，三个月后便是云青宫的试剑大会，师父说这一次他会祭上弑魔剑，凡是在试剑大会上胜出的门人，无论是谁都能得到弑魔剑。”
　　“弑魔剑！这这，这不妥，弑魔剑怨气太重，我们尚且不能控制自如，何况那些小辈！掌门师弟这个决定太过草率了。”二师伯天望连连摇头。
　　“二师兄，掌门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可随意猜测啊。”七师叔入画意见不同。
　　见几位师叔伯又要吵起来，风御辰偷偷撇了眼自己的师父，见他默默站在一边，好像在听，好像又没在听，便抬脚要溜。可刚走了两步，便见大师兄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并肩走着，溜得倒甚是光明磊落，道：“师弟，听说你和玉壶师妹很快就要成亲了，是不是？”
　　风御辰怔了怔，笑道：“是啊，玉壶很是挂念大师兄，说一定要等到大师兄出关了才能办喜酒。”
　　“还是那么淘气。”尘枫淡漠的眼神深了深。
　　风御辰知道，师兄其实在笑。
　　“尘枫啊，既然你已经出关，得出去给弟子们传达你师父的意思啊，弟子们都在庭天殿等着呢！”天望师伯回神，喊住尘枫。
　　“师父的意思便是刚才尘枫说的那些了，尘枫有事在身，麻烦师伯代为传达。”说完，尘枫便和风御辰一道，消失在大殿内。
　　拽!太拽了！
　　风御辰眼睛里瞬间闪现无数亮晶晶的心心。
　　大殿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得叹气。
　　出了大殿，两人一起御剑而去。
　　经过一阵鸟语花香，飞过了一片竹林花海，两人最终落到了云青宫最西边的宋天峰的峰顶。
　　宋天峰是云青宫中最不起眼的一座，也是最矮的一座，故这里不但能种桃花，海棠花，还能种小菊花、小玫瑰、小杂草，纯天然种植，可不像其他峰上全是法术变的。
　　这一点玉壶一向很自豪。
　　玉壶手捧一个紫玉葫芦，对着太阳光仔细的看，这一看却见天空中渐渐靠近的两个人影，“大师兄？”
　　她又惊又喜，紫玉葫芦都顾不上看，急急上前，“大师兄！你终于出关了！”
　　“恩。”尘枫应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很好。”
　　“是啊，很好很好，自从御辰给我带来了紫玉葫芦……”玉壶喜极而泣，话到半，又甚是尴尬，见尘枫双眼紧盯着那紫玉葫芦，便抖着手将它收到身后。
　　“大师兄。”
　　风御辰见状，欲言又止，他动来动嘴，正要说话之际，听得尘枫道：“那是念瑶的紫玉葫芦吧，以前念瑶可喜爱那东西了，去哪儿都带着，还说要用它收尽天下的妖怪，拿他们酿壶好酒到你们俩的婚宴上喝。那时候……它突然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着，没想到是在你们这。”
　　“大师兄…”玉壶低头啜泣，“对不起。”
　　“罢了。”尘枫摇头，望着远处，“五百年了，师父说得对，若缘已尽，再强求不来。”
　　那一夜，三人把酒言欢，畅谈以往初来时的糗事，却非常默契的去掉了其中一个名字。直到夜深。
　　夜已深。
　　云青宫的夜总是比别处清凉些，寂静些，寥落些。
　　“糟糕！我竟然忘了告诉师兄！”风御辰半梦半醒，突然猛拍着脑袋跳了起来，匆匆忙忙的追到门外，可门外哪里还有尘枫的身影。
　　他想，明天，明天，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大师兄。
　　尘枫御剑而起，乘着月色，去了一处谁也不曾到过的地方。
　　平静的湖水依旧不变，澈蓝透心。当年还是小苗的海棠树已经长得十分的高大，开满了新红的海棠花。清风微过，吹落了海棠，染红的湖水。
　　林间，似乎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她清脆明朗的声音，和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说：“师兄，我希望自己每天一觉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总是你。”
　　突然，湖面顿起波澜，不再平静。海棠树也如收到撞击一般，不断摇晃树干，花瓣乱飞，风声大作。
　　妖气大盛。
　　“谁！”尘枫立身戒备。
　　树林中一阵刀光剑影，渐渐从远处飘来两道身影。依稀能看到一道浓黑，带着妖气。一道深红，却带着人气。
　　两道身影打得难分难舍，依稀能看出，那抹艳红似乎更胜。
　　见树林竟还有人，且还带着一身正气，蝎妖狂甩蝎尾，喊道：“臭八婆，老子和你无冤无仇，做什么非要和老子作对！就算今晚你找了帮手，老子也要让你七孔流血，浑身发臭而亡！”见那女子眼神都不带动一下，他恶狠狠的吐出一口黑气，罩住女子。
　　女子口中快速捏诀，掩住了黑气入体，并在体内一阵折转，冲了回去。蝎妖大惊，“你竟不怕我的毒气？”
　　这婆娘真是恶毒，哪里不赶偏把他往这里赶，万一惊动了哪个云青宫的人他也不得好死。想来想去，蝎妖打定主意就算死也要拉她最垫背，于是扫出一击后飞近了她的身，企图一掌把她打死。
　　谁知她闪得到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了一把剑进来。
　　蝎妖震惊不已，狂怒大吼，挣扎脱身。
　　眼看那蝎妖不敌，尘枫手下戒备，不再插手。但见那沁心湖湖水大振，渐渐的直往上喷，恰巧女子甩出一剑，直将蝎妖打了过来。湖水化作一个巨大的枷锁，锁住蝎妖。
　　散落的海棠花瓣突的飞起，环绕在女子身边，似亲切似喜悦。
　　尘枫甚是不解。
　　但见蒙着面纱的女子手一挥，“啪！”一声，海棠花瓣突突像丢了生命一般，了无生气的缓缓掉落。同时，她抽出一个小小的葫芦瓶，将那蝎妖收进瓶子里。
　　女子从头至尾都没看尘枫一眼，仿佛他并不存在。
　　见她要走，尘枫开口：“你是收妖人？”
　　女子并不回答。
　　尘枫闪身，立于女子身前，“你一届凡人，竟敢来云青宫的禁地的收妖？难得你没听说过过，云青宫的禁地是何等霸道，妖来妖死，人来人亡吗？”
　　女子还是不答，便飞身而去，夜色中，她回眸，看了他一眼。
　　风吹动尘枫鬓边的发，沁心湖也恢复了平静。他静静的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暗暗道：“她的眼睛，像念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