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斋练》连翘与覆盆子

58、第 58 章

　　刘品素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楼下的一家三口因为女儿上学起来的很早，看见这个叫刘品素的年轻人下楼时十分震惊地嘀咕：“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昨夜锁了门啊……”转脸偷瞄着宋黎，和妻子交换了个暧昧的眼神，又心照不宣地做别的事情了。
　　宋黎略微尴尬：“抱歉，让你陪我这么久，我一个人的话，真的……”很害怕。她还没说完想说的话，刘品素就打断了她：“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来送信，恰好你碰到了一点麻烦，举手之劳。”
　　“还是谢谢你。”她说的诚恳。刘品素没有再说什么，最后看了眼她，道了声别就走了。宋黎想，这个人虽然有些表情显得刻意而为，但也不是真的虚假。他应该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带着面具对着别人，不知道他亲近的人……能不能看到不同的一面。至少，她会觉得他刻意，却不会觉得他危险。
　　上班的路上她坐了出租车。昨天的公车就是个噩梦，她提都不想提。到了公司的时办公室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葛韵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你不是说今天休假吗？”
　　她们公司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大公司，一月休假四天，时间随意，休完为止。宋黎有些茫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记得？”
　　葛韵古怪的看着她，挥挥手：“我的记性什么时候出过错……算了算了，反正现在也忙着呢，快做事吧，早点做完休息，你看你的黑眼圈……”她唠叨了一会儿，宋黎看着手中的报表却发起了呆，公司这段时间很忙是真的，她一直努力勤奋工作，她真的没有请假啊……
　　午饭的时候葛韵又跑过来，“吃什么呢？去外面吃吗？新开的西餐厅打八折哦！”
　　“我还是想吃好牛牛……”宋黎咬着手中的笔：“再吃一次吧……”
　　“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两个送外卖的小子了吧？”葛韵瞪大眼睛，一副八卦的样子：“看上其中哪一个了？说出来娱乐娱乐！”
　　“真没有，就是觉得很好吃……”她回答得似是而非，葛韵眨了眨眼：“好吧，害羞就不说，不过，我懂你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想再见见那个少年，但刚分开就打电话，好像显得自己很没用。葛韵明显误会了，总觉得她有时候像个姐姐，有时候又像个孩子。
　　送餐的却不是刘品素，依旧是昨天的那个男生。男生看着葛韵直接走了过去，把牛肉饭放在了宋黎的桌子前。
　　葛韵幽怨地叹了口气：“哎，被嫌弃了……”
　　少年的脸又红了。
　　宋黎忍住笑问他：“之前代你班送外卖的人呢？”
　　“他啊，”说起朋友，男生正常了一点，“他不是送外卖的啊，我那天临时有事找他帮忙的。你们怎么都问他？”男生睁着澄然的眼，“他对你们说莫名其妙的话了？听听就好了啊，他神棍着呢，不用在意！”
　　“神棍？”
　　“额……就是喜欢吓唬人的意思。”
　　她看着男生略微躲闪的眼，莫名福至心灵，小声问：“你也……看得见？”
　　男生盯着她，不吭声。她的声音更低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听不懂你说什么呀，”男生将钱揣进口袋里：“他一个大活人，什么看得见看不见的。”说完耸了耸肩：“不要开玩笑啦！”
　　正说着手机响了。宋黎有些失望的按了接听，是一通快递电话。她拿着证件和少年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搭乘了同一部电梯。
　　写字楼在十五层，电梯已经有些陈旧，灯光照在钢板上，看上去有些昏暗。她能感觉到男生的目光一直看向这里，直到终于忍不住：“你为什么看我？”
　　“我没看你啊……”男生小声说，目光越过了她：“我只是觉得那个大叔在电梯里还戴口罩，好奇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看见宋黎的脸色变了，那是一种面无人色的苍白。她直直看向男生刚刚所看的方向——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啊！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全身发软，软软的跪了下去，男生只能半拉半扯地拖住她：“对不起，我……我开玩笑的！那里没什么的，什么都没有！”
　　“有的！”她声音微弱却坚定：“我知道有的！他一直在看着我，一直都在看着我！但是我不认识他，你相信吗？相信吗……”
　　男生没想到一个精神仿佛要崩溃的女人有这么大力气，他觉得自己手臂一定都要青了。只是她全身抖得厉害，他只好安抚地拍拍她，目光看着电梯刚刚那个大叔出现的地方，人已经不见了。
　　‘“他已经走了。”他说。宋黎身体僵了僵，突然嚎啕大哭：“他为什么要缠着我啊……”
　　等到拿到了快递，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将近百张的手写A4纸，都是那首令人毛骨悚然的英文童谣：
　　Izzie Borden took an axe, 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 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 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