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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喜得结金兰 ...

  •   “澜儿,在想什么呢?”父亲推门而入,看到坐在榻上发呆的我。
      “父亲,澜儿只是闲来无事,想着那个花样子的手帕怎么秀。”咳咳,其实是在想白起。我立即站起来,向父亲行完礼后便垂手拘谨的站在榻旁。
      “那既然闲来没事,你且随为父到一个地方去。”父亲随意地撇我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他年过半百,胡须已然发白,但身形笔直,目光如剑,不动声色间更有威慑人心之感。
      我点头应诺,连忙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摆,默默的跟随着他一路前行。穰侯府府邸极大,从东到西,行走需要两三个时辰。然而这偌大的院府中,却处处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九曲回廊和珍奇异果,竟无一处空置。雕梁画栋,秀水丽山,层峦叠嶂。世人皆说穰侯府内珍奇异宝,数不胜数,富可敌国,可却不知穰侯府内另有一番独特景象。
      父亲此刻就停在这片景象之前,正是一片偌大的牡丹园,正直阳春三月,牡丹争相惊艳,玉笑珠香,冠绝群芳。朵朵娇红,你追我赶,似要争得这世人的垂涎。后世的李白曾这样描写牡丹: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干。
      “澜儿,你过来。”父亲满意地扫视了一眼这片牡丹园,招招手,示意我走上前来、
      我随步走进,站在父亲面前。
      “澜儿,你出落的比之牡丹也毫不逊色。”父亲微微一笑,却另有深意。
      我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话,沉默不语。
      父亲一向待我严苛,自小就多加教训。不仅琴棋书画,让我样样精通,更连兵法战术,也逼我件件精进。虽然我是他的独女,可是他却并不宠溺我,温情不足,严厉有余。我心里难免有些怕他。
      “澜儿可知,为父为何在侯府种植这大片牡丹?”
      我摇摇头,疑惑的回道:“澜儿只知牡丹国色天香,怡情怡景,煞为好看。”
      父亲目视远方,抚须微笑,不甚在意。
      “你出生那年,我历尽千辛万苦,从西域之地,寻得这血红牡丹的种子,并将此牡丹遍植穰侯府。本以为来到异域,牡丹会水土不服,可是几年下来,能如此繁荣,我心甚慰。”
      我不解地暗自思忖,父亲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何意。
      “倾城之物,宜室宜家,不管地处何方,皆能让人趋之若鹜。这十五年的长势,已颇具规模了。”父亲转头凝视着我,目光中带着某种期盼。
      我心里一荡,深深地望向父亲,离别的情思竟悄悄涌了上来。
      “澜儿,这十几年来,我潜心政务,对你和你母亲关心甚少,冷落了你们。但我终究是你的父亲,爱子之心人皆有之。为父眼下能为你做的,只能是挑一门你满意的婚事。”
      父亲的一番话直击我的心底。这些天来我思前想后的考虑自己在父亲大局中的价值,反而忽略了这种离别的酸楚。一直不袒露情绪的父亲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早已心绪澎湃,泪水不免坠落下来。
      “父亲。”我喃喃叫着,心里堵着万千话语,无法言说。他到底还是疼爱我的,还是愿意为我考虑的。
      父亲微晗下首,继续说道:“可是澜儿,你看这异域牡丹开之极盛,原因为何?”他未等我回答,接着说道:“如若这些牡丹家落旁处,早已根烂枝枯。只有本府的牡丹,因着这悉心的眷顾,才能得以存活,百花争艳。如果穰侯府烟消云散了,这些牡丹将何去何从?”
      我的心猛然一沉,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
      他面容轻松,走上前来,拂去我的泪水,说道:“好了,不要哭了。为父知道你喜欢白起,已经决定将你许配给他了。”

      在知道自己将会和白起成婚之后,我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平静过。许是父亲见我四处打听白起的消息,出于对我的疼爱,遂了我的心意。
      我每天哼着曲儿,摇头晃脑地憧憬着以后的生活。时而觉得自己长得不错,白起一定会喜欢,时而又觉得,白起若是对我无甚感觉呢?不过没关系,我一定努力让他爱上我。
      青儿都说,小姐自从知道婚事之后,铜镜都被她天天照的铮亮。
      推开窗户,四月的暖风吹得我心旷神怡。窗外,柳絮纷飞,柔白的棉絮星星点点,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银光,犹如天上星辰降临这人间白昼。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引来数只彩蝶成对飞舞,你追我赶,演绎着这曼妙的情感。鸟儿们成群结队,在空中盘旋,卿卿我我,共筑爱巢。
      我心情大好,来到案前,执笔写下:
      《喜结缘》
      见郎喜容媚,愿得结金兰。空织无经纬,求匹理自难。
      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机杼,何愁不成匹。
      后来此诗在贵族中流传,我也因此声名大噪。再后来到了晋朝,被一个叫子夜的女子修改编纂成曲,从而更名《子夜歌》。
      “澜妹,你是吓傻了还是高兴傻了?”赵胜冷不丁的出现在我面前,而此时我正站在挑花前面,看着栖息在上的彩蝶想着白起,想的出神,不自觉地笑着。
      他的忽然出现着实把我唬得一跳。我急忙后退,一不小心脚后跟绊到了花园的栅栏,摇摇欲坠,此时礼贤下士的平原君大人急忙后退一步,摆摆手跟我撇清关系,于是我带着怨恨重重地摔倒在了花园里,摔倒的瞬间我居然在想是谁说眼前的这个人礼贤下士来着的?
      “快起来吧,美人儿,你把桃树都倾倒了!”赵胜抚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在那添油加醋。
      我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本着自力更生的原则,狼狈的从花园里爬起来。
      赵胜腾出一只手,将我从花园里拉出来,没成想我一只脚刚刚跨过栅栏,他突然又把手缩回,两手拢起,做了个揖,冲着我身后说到:“白兄,别来无恙。”
      “平原兄,你也别来无恙。”身后的声音不愠不火。
      而此时可怜的我刚刚爬起来,一听到白起来了,高兴又紧张,只想着我得好好表现。可是赵胜的突然缩手让我的身体重心不稳,于是我带着喜悦和惊恐又重重的跌到了赵胜怀里。完了完了,我当时在想,这下形象全没了。
      “咳咳,澜妹不小心跌进花园里,我恰巧路过,准备英雄救美,没成想美人儿自己出来了。”赵胜不紧不慢的说着。我一听,想掐死他的冲动都有,这个杀千刀的,竟来添乱。
      “自古沙场论英雄,英雄更不该纠缠在美人儿身上,不知我说的平原兄认同否?”依然不愠不火。
      “那是当然。”这下赵胜讪讪的反而不好意思了。
      “丞相大人正等着平原兄商讨联赵攻魏的事宜。”
      “哦,是啊,那在下告辞!”赵胜转过身冲我做了个鬼脸,逃之夭夭。

      相对无话。气氛不免有些尴尬。我决定先打破沉默。
      “你怎么来了?”我说完也想掐死自己,真是明知故问,这话说的我们好像很熟络似的。
      “丞相大人找我有要事商议。”他的声音淡淡,不辨喜怒,我能感觉到他在上下打量我,反正都要成亲了,我也抬起头,不客气地看回去。
      这个人就要做我的夫君了,我心里充满激动和期待。他一身英姿站在走廊之下,廊檐的阴影将他笼罩,他的神情陷在黑暗之中,但是目光却如此明亮,划破那大片阴影,直射过来。我能些微地感觉到他嘴唇抿起,目光却令人不解得透着一丝凉意。
      我还是败下阵来,“刚才,我和平原君……”
      “在下要去见丞相大人了。”他不等我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留下我半张着嘴僵在原地。
      几名年长下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一路指指点点:“那人怎么这么像赵姬呢?”
      我茫然回头,她们却立刻噤声,低头走过。

      秦昭襄王十八年五月十四日,宜婚嫁。
      我正式披上了盖头坐进了婚辇里。秦国国舅兼丞相嫁女,自然也引来了无数围观的百姓。
      这天送亲的队伍绵延数十里。鼓乐齐鸣,丝竹声声,漫天红色。撵旁的喜娘们和着乐声高唱着赞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后世记载穰侯府嫁女,只这样描写:秦相嫁女,穷侈极奢,仅装饰街市两旁的的红绸就将渭水洗涤成了红色。
      而我此时正忐忑不安的坐在婚辇里面。一遍遍回忆着喜婆告诉我的礼仪事项。手心里全是汗,心里七上八下,明明非常期待,却又十分害怕相见时刻的到来。
      这天我用心装扮了自己。以前总觉得一切去雕饰,源于本心即好。可自从在府里见到白起之后,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光彩照人,不够让人眼前一亮。这天早上,我便早早起来,让青儿伺候我梳头、敷粉、描眉。等到家眷进来时,我已梳妆好。看到她们进来时赞叹的目光,我知道自己已经做到最好。
      早就听闻八国诸侯王室均前来拜贺,但亲眼目睹白府内贺喜的人之多,贺礼之多还是着实让我吃惊了一下。更听闻齐国的孟尝君,魏国的信陵君,楚国的春申君,以及赵国的平原君都到齐了。这也是后世记载为数不多的四公子齐聚画面。此时各国战事休整,魏国、韩国割地求和,楚国国事渐弱,诸侯各国均想联秦,难得的一派祥和,而白起却刚升任大良造,其中曲折耐人寻味。
      那天,经过了繁冗的礼节,晚上我终于被喜婆送进了洞房。洞房内张灯结彩,红绸铺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两支红烛静静燃烧,发出柔和的红光,映照着整个洞房,极为喜庆。
      远处宴厅隐隐传来丝竹的声音以及争相进酒的吵闹声。相比之下,这个洞房虽然喜庆,但不免显得冷清。
      我蒙着盖头,静静地坐在榻上,内心早已翻起万千忐忑的巨浪,无措的搅着手里的喜帕。突然,红烛发出“噼啪”的燃烧声,一缕黑烟慢慢升起,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将我吓了一跳。正在这时,房门突然猝不及防的打开了,一股暖风伴着酒气扑面而来。
      我知道是他来了,更是紧张到凝神屏气。他的脚步缓缓走来,直到榻边,脚步停了下来。此时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声如洪钟。我旁边的床榻凹陷了下去,时间静止到漫长。远处的祝酒声徐徐传来,我不禁开始疑惑,他怎么没等祝酒结束就来了?
      突然,头上的盖头被用力扯去,我措手不及,满脸惊愕,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他猛然用手指紧紧捏住我的下巴,眉头紧皱,嘴唇抿起,他的鼻梁高挺,俊逸的脸庞在酒色之下散发出威严的光芒,一身红色宽袍,掩映着两腮微微泛红,独那目光冰冷而遥远,。
      我看着他,努力向他展示一个我对着镜子练了百遍的笑容,不料想他突然压向我,嘴唇覆着我的,粗暴的吻了上来。我的下巴被他捏的很痛,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他又忽然一把推开我,神情探究的打量着我。
      我想这时候我是不是需要表现的主动一点?于是很不好意思的正了正身上的衣服,咳了咳,想着那些婆婆教我的闺房密事,大言不惭道:“你、你要让妾为你宽衣吗?”
      无声,还是无声。
      慢慢的,我的脸开始越烧越红,头也越来越低。
      “好。”他玩味的笑了两声,径直躺在榻上,等着我帮他宽衣解带。
      我的手止不住的开始抖,摸摸索索的探上前去,心也开始狂跳。他的嘴角卷起一抹戏谑的笑,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榻上的帷幔。他的酒气熏的我手脚无力,我只好努力再努力地跟那个斜襟的纽扣做战斗。
      他好笑地转过脸来看着我,忽然把我拉近,我的惊呼声犹在嘴里,他已一把撕扯掉我的衣服,翻过身压在我身上,粗暴不堪。我浑身僵硬,不知所措。他的手抚摸着我腰间,引得我全身酥麻,浑身燥热。紧接着,他的嘴唇轻覆上了我的耳垂,戏谑的问我:“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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