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后人依旧》久后人依旧

4、第 4 章

　　大红灯笼高挂，府里张灯结彩，众宾客络绎不绝。寿星温墨衷一身墨绿青衫，修长挺拔，立于门边，面带谦和地迎来送往。
　　墨玉却依旧是一身寒素黑衣，与我一道立于温墨衷旁侧，陪着迎客。我瞧他一脸肃然，不由想打趣他：“怎的不穿房中的锦缎白衣？你穿的话，定是极好的。”
　　他却蓦地黑了脸色，阴亵地训斥我：“你随意翻看我的衣物，胆子未免太多了。”
　　我苍白了容颜，默不作声地离远了他。是我逾矩了，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演戏罢了，我却明知那白衣对他来说定是有不同的意义，还来惹他，可笑至极啊......身侧忽然多了股支撑我的力道，我抬首望去，温墨衷的眸中带着关怀，询问道：“倾卿，可是身体不适？要不，先退了歇息去吧。”
　　温墨衷从不喊我弟妹，总喜欢我的名，我也并不排斥。
　　点点头，我顺从地退进府中。终是没有见着那人眼中的悔意。
　　坐于软榻之上，我褪了狐裘，仅着单衣，冷一些可使我保持清醒。不觉间，我竟再也无法对他拘谨，原先定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现今又要划上，真真心如刀割。
　　树梢最后一片落叶也孤零零地落了，院中枯黄光秃一片，比起舒洁院中常青的皮草，可当真凄楚。
　　最初听得那皮草是他特意寻来种下的，心中只觉诧异，现今想起只觉难堪，让我如何自处？
　　纵使难过却又无泪。轻叹一声，却又瞥见舒洁着了开襟毛皮长裙娉婷走来。
　　我微正了身子，询问：“大嫂来此，可有何事？”
　　舒洁见着我，绽开笑颜，自动自发地坐向我旁侧，微顿了顿，才说道：“上次弟妹帮着挑好的玉饰，墨衷倒是极喜欢，今日还特意佩戴在身侧，我瞧着也欢喜。下次可否再陪嫂嫂去挑挑？”
　　“大嫂说笑了。大嫂下次想要去逛，自是可以的。”我客气地恭维着。
　　她却突然将手覆于我手之上：“弟妹可真通情达理。”
　　我眉宇微皱，却又不得不笑着回道：“大嫂过奖了。”待得墨衷过来寻了她离去，我的衣裙早已鲜红一片。
　　手上的伤口极深，已流不出太多的血了。我明白她在向我警告，无非是让我离墨衷远一些，可这也未必太狠了一些。
　　失血过多，我不免有些头晕目眩，一旁的丫环小璃吓得失声尖叫。倒下之前，眼里见着的却是他匆匆赶来的身影，面容依旧冷漠，却更显阴沉了几分。
　　大喜之日，我却见了血，不可谓不是坏兆头。温家人待我越发冷漠，倒是墨衷见着我便会带了笑的。
　　手上的伤尚未好全，我却无心静养这失血过多的身体。自那日道与他，自己是无心之过，伤了手。他便越发冷漠沉寂，虽一切照旧，我却分明觉出他心里始终压着一股火。
　　今日，他大抵是压不住了吧。
　　“你的伤怎得还未痊愈？”黑眸怒意毕现，出口便是极不善的口气。
　　我轻叹一声，缓缓而冷淡地回他：“伤足以见骨，怎会好得快？”
　　“我知你素来不爱惜自身，可又何必如此过分？受伤那日，我见着嫂嫂从你房中出来，你是想栽赃她？她如今可被大哥冷落着，你如愿以偿了。我告诉你别想着以这点伤就勾引上大哥。”他难得一次说这许多，却是这般刺人心脾。
　　对于震怒中的他，我素来无心再招惹，便只垂了眸，紧紧抓着伤手，不再言语。
　　他亦沉默下来，许久，一拂袖，急速离去。
　　轻轻浅浅一叹，我心中茫茫然，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自动自发地走上了观景台。
　　高高低低的屋檐团团包裹这处院落，我自觉犹如蛹中碟，现在面临的一切，不过是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