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尘故晚》》OLLV

14、第十四章

　　番外（1）：一本珍藏的日志
　　“今天，太阳照在床铺上。小孩说等哪天他好了，他要拉着我去医院的凉亭里坐着，好好地晒一晒太阳。我笑了，往他嘴里塞苹果，说他没出息。他对我翻着白眼，说他长大了可是要住在太阳上去的！”——《日记1》2010.11.6

　　“今天，太阳不大，阴天。护士帮小孩抽血。小孩问我敢不敢抽血，我说很疼。小孩又问我有没有毛巾。我说没有。小孩沉默一直到护士进来。我看到小孩的脸比以前青黑，于是下床来到小孩面前，伸出手臂，放到小孩嘴里。小孩抽过血后，我看手臂发现没有牙印。小孩扭头说，我才不怕抽血呢，又不疼，以后别把你手放我嘴里，碍事儿！”——《日记2》2010.11.7

　　“今天，下雨了。病房里的窗户关的死死的。小孩今早很迟才醒。醒来发现我在吃他的早饭，立马下床弹了我的脑门，不疼，有点痒。小孩又瘦了，我收起筷子，把粥给了小孩，小孩翻白眼说我才不要你的施舍。最后小孩喝了我的粥，埋怨着阴雨天让他的心情不好，食欲大增。”——《日记3》2010.11.8

　　“今天，还是在下雨。护士带来一束花，冬天罕见的小雏菊。小孩视它们为珍宝。捧在手里，满心欢喜。护士说这是她爷爷花苑里种的，送来一捧，给房间带点生气。小孩这时低下脸，说天这么冷，花肯定会死，我不要了。我从小孩手里拿过花束，插在透明的玻璃瓶里，说我护着它，它敢不活。小孩笑了。”——《日记3》2010.11.9

　　“今天，天转晴。我要去做检查。很早就被护士喊醒，到器疗室去签号。我穿上X光防射衣，躺在白色的机械床上，没吃早饭的肚子感觉叫个不停。做完整个检查，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我回到病房，发现小孩坐在窗子那儿，一动不动，我试着喊他。过了几秒，他回过头，满脸的泪水鼻涕，我一惊，问他怎么了。他扑过来，抱住我的腰，哭不成声说你说要护着小雏菊的，不许你在小雏菊死之前离开。我笑了，揉着他的头发，向他保证我不会离开”——《日记4》2010.11.10

　　“今天，晴天。小孩起来的比我早。他的蓝白病服被护士洗了，因此他只能穿粉色的病服。吃早饭的时候，小孩用毛毯遮住他的腿，扭扭捏捏像个女孩。我趁他不注意，掀开毛毯，发现他粉色的裤子上绣着一只粉色猫。小孩的脸当时憋得通红，扭过头说，昨晚梦到一只猫，它说要陪着我。我摸了摸那个粉色猫，故意说，那它怎么不叫。之后，小孩一天没理我。”——《日记5》2010.11.11

　　“今天，多云。轮到我抽血样。护士来时，我请求护士在外面帮我抽血。护士答应了。但没走出病房，便听到小孩的声音，他问我去哪儿。我骗他说上厕所。小孩的察觉很敏锐，我看他气呼呼的从床上下来，嘴嘟起，他说我也去。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时候，护士拿着抽血器具过来，小孩看到了。我以为小孩会生气，但结果他沉默半天，突然捂着肚子笑，他一边笑一边说大笨蛋。我跟着他笑，随后他突然伸出他的手臂说，怕疼就咬吧…. ”——《日记5》2010.11.12

　　“今天，还是多云。我和小孩同时醒来。护士今天来的有点迟，我和小孩饿惨了。等到护士来送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笑的很实在…喝粥的时候，小孩发出很大的声音，护士摸摸小孩的头说吃饭要文明。小孩翻白眼回话过去，嘴里塞得太满，听起来像是外星语。护士笑着出去后，我开始喝粥，发出跐溜跐溜的声音，小孩在一旁黑着脸，最后忍不住对我说出吃饭要文明。”——《日记6》2010.11.13

　　“今天，天上飘雪了。小孩争着要打开窗子。护士说暖气会没了，小孩今天却比往常固执的厉害。最后我们还是趁着护士吃午饭，偷偷的打开了窗子。病房里的暖气被外面的冷空气吸尽，纯净的味道让我和小孩不禁遗忘了寒冷。伸出手，小孩接着雪花，晶莹的雪花片儿溶在他的手心，小孩感叹道好凉啊。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对雪花的好奇与喜欢。等我们把窗子关起来时，病房里的温度下降了。护士回来，站在门口，我们都等着被她训，结果护士走到窗子旁，手里拎着一个取暖器，插上电源后，回头对我们说，你们还真不怕冷，个个小脸冻得跟个白萝卜一样，正好我这取暖器多出来了，没地方，就先放着了。取暖器吹来的热风很快让温度上升，我和小孩对视着笑了。”——《日记7》2010.11.14

　　“今天，外面雪下的有几层厚了。我醒来时胸口觉得压抑，轻轻喊着小孩。小孩正睡着，但我却感觉到不正常。我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小孩那儿看看。小孩的被子捂得死死的，我掀开时费了点儿劲。不同寻常的温度，小孩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神经有呆住几秒，之后我随即摇晃小孩，小孩难受的皱着眉头，他身上的温度像个发热体，不断地导出热量，之后小孩又开始流鼻血，我真的慌了。慌忙中按下好几次呼叫器。护士在几分钟后赶来，我不知为何恐惧的厉害，就害怕小孩有什么意外。护士喊了医生，我站在一旁看医生摸着小孩瘦弱的身体。最后医生朝其他人喊，立马准备手术……..”——《日记8》2010.11.15

　　“今天，外面厚厚的云被阳光撕裂出一道缝。我今天一整天都坐在窗子旁。后背的酸疼提醒着我这具身体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空空的病房好像就只剩下我和这把椅子。取暖器的表面已经堆积了一层看不见的灰尘，窗子没有关紧，呼呼地吹出哀鸣。我记起了夏季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脑子里胡乱的思绪。现在就和那时一样。我想黑暗是一个魔女，总是在我不知觉的时候踩着一双几寸高的高跟鞋，站在我的身旁，用着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时间仿佛就是她点燃烧尽的，生命在她的眼里很是微不足道。我想，小孩沉睡那时，她是不是又踩着高跟鞋站在小孩的身旁。小孩闭着的眼睛在黑暗里睁开过，只不过，无尽的黑暗蒙蔽了属于他的光明。雪花被透出的阳光融化掉，我的耳旁在这时总会想起那句好凉啊……”——《日记9》2010.11.29

　　“今天，下雨了。
　　我的头发被剃的还剩几寸。
　　我原本很是反感，但是当我照过镜子后，道出的竟然是一声幸好。
　　幸好…幸好还留着几寸。
　　幸好…幸好没成和尚。
　　小孩在一次化疗时，剃光了他的所有头发。我嘲笑他是和尚，他翻白眼说我也会成这样。那时我随口说了句我可不会变成和尚。那时的随口，现在变成了一个承诺。实现了，放在我心里的便成了一句幸好…..”——《日记10》2010.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