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爱（原名轻舞飞扬）》清流河

2、表姐的家

　　出广州火车站，转乘广深高速大巴，大巴车里干净整洁，空调吹出阵阵凉风，比坐绿皮火车舒服多了。看着窗外南方的特有景致，卿扬身心都觉得特别舒畅。

　　关外到处遍布的厂房，关内林立的高楼，笔直的大道，穿梭的汽车，这个陌生的世界让卿扬感到震撼。难怪街坊大妈们八卦说的，杨玉珍说走了深圳的路来，她一辈子都不想回清流镇，再不愿意走那一下雨就成烂泥塘的老街。

　　过关时，武警上来检查边防证。一车的人都有边防证，顺利通过。李长芳小声的告诉卿扬，深圳查证查得严，同乡中好几个人都因没有证被抓、被打过的，没有证件都不敢出门。卿扬的包里也揣着身份证、未婚证、边防证等证件，接下来还要办暂住证，一大堆的证件。卿扬以前听兰梦说过，她们初中同班的一个男生，来深圳找工作，因为没有身份证，在大街上被派出所的抓去了，搜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和值点钱的物品，没人没钱保他出来，就被送到收容所干了三个月的苦力，然后被遣送回了四川，回去后人都瘦得变了样。听到、想起这些令人心惊胆寒的事，刚才的美好感觉一扫而光。

　　李长芳的家在罗湖的一个小区内。她住在三楼，是一室一厅的小套房。表姐骄傲的带着卿扬参观她的家，屋子里锃亮的地砖，墙壁贴的是浅灰色藤蔓花的墙纸，皮质的黑色沙发，头顶上的大吊灯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家里彩电、DVD、冰箱、空调、洗衣机、电饭锅等家电样样齐全。卿扬觉得最好的就是热水器，打开开关一会儿就来热水了，比在老家烧水洗澡方便多了；还有煤气灶，扭开开关嘭一下就火苗直往上串，比烧柴或蜂窝煤清洁干净。

　　看着卿扬惊奇羡慕的眼神，李长芳心里觉得有些小小的得意，她当初来深圳时那有这么好的条件。在火车上站了二十多个小时后到了深圳，叔叔接她在火车站附近的小馆子饱吃了一顿，就去了叔叔和叔娘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一间屋子放了两张旧木床，中间用布帘隔断，门边还有一张饭桌，门外放了个蜂窝煤灶和张旧木桌子，桌子上放了些调料和电炒锅。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到叔叔简陋的屋子里帮着叔娘做饭，可住了三天还没找到工作，叔娘就嫌她白吃白住拿脸色给她看。

　　叔叔是出了名的俱内，不敢说什么，只装作没看见叔娘的脸色。叔叔和叔娘挣钱也不易，李长芳不想让叔叔为难，而且家里姐姐读高中，弟弟也上初中了，妈妈身体也不好，都需要用钱，老找不到工作也不行。李长芳白天遇到了同乡永红，她在附近的发廊上班，永红还说她们那里需要洗头妹，当时李长芳本不想去的，推说要和叔叔商量下才答复。可现在一时找不到工作，打算暂时先去发廊上班，一面再找合适的工作。第二天她就发廊里作了洗头妹，可一进了发廊，才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人生有很多选择，可她却在被逼无奈时作了选择，一次错误的选择，一次无法回头的选择。

　　现在卿扬跟着自己来深圳，那怕一个月找不到工作自己也不会嫌弃她的，卿扬比自己幸运多了。

　　坐了两天的车，两个人都很疲惫，就叫楼下馆子把饭菜送到家里吃的。

　　看着电视喝着冷饮，卿扬一直想怎么开口对表姐说明天自己去找工作的事。

　　“芳姐！”卿扬试探着叫了一声。

　　李长芳看着快要结局的《新月格格》，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个四十岁多的男人和一个只知道整天哭哭啼啼的女人纠缠不清，放了无数次了，有什么好看的！”卿扬小声嘀咕。

　　插播广告了，李长芳才转过头来，“以前放几次都没完整的看过，这一次要全部都看了。我明天去租碟子把这几天没看的补起。你刚才给我说啥？”

　　“我明天去布吉找工作，我姐一个同学在那边。姐姐之前给她打过电话的。”卿扬干脆直接给表姐说了。

　　“你姐那同学在工厂里吗？要是去进工厂的话就不要去了。电子厂的流水线每天重复那一个动作，像个机器人；玩具厂就更不要去了，喷塑有毒的。王七姐就是在玩具厂里干，怀不稳孩子，老是流产呢，说是……”表姐越说越远。

　　卿扬急忙打断她，“不是的，她是大酒楼的大堂领班。你知道我从小在我爸爸的饭馆里干着的，也算有工作经验嘛……”

　　“当服务员还要经验？”表姐打断卿扬的话，哈哈笑起来。

　　“你以为呢？叫花子也要拜师的！你没听人家李伯清老师说的，跑堂的吆喝都是有技巧的哈。服务员要让顾客满意不只有个好态度，动作、反应都要灵活哈。”卿扬不满的瞪表姐一眼。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老爸让我给你找工作。你高中毕业，也算有文化，我给老梁说说，你到他厂里当文员，坐办公室的工作又轻松又体面。”

　　老梁是包养表姐的香港老板。卿扬根本不想去，一是讨厌给那种色鬼打工，二是她早想好了要做餐饮工作的。

　　卿扬的爷爷奶奶都是地主家庭出生，对生活很讲究，对吃食做得很精细，那怕是生活困难时，一些粗粮素菜都要做出特色。卿扬从小爱在爸爸的小饭店打杂，特别是看到食客们享受爸爸的美食，夸赞爸爸的手艺，她特别的自豪。受爷爷、奶奶和爸爸的影响，卿扬也喜欢上了美食和厨艺。她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大饭店，要超过自己老爸，像菜根香、巴国布衣等川菜馆一样把川菜发扬光大。以前上学就想考成都的烹饪专科学校，现在不能考大学了，还是想从事跟餐饮相关的工作，希望有一天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谢谢你，芳姐，你知道我是个呆不住的人，进工厂不管是当工人还是坐办公室都不适合我的。而且听说进办公室要会打电脑，我可不会，要是梁老板不满意我的工作，让你也为难嘛。我明天去找姐姐的同学，她那里招人我就干，要是没有，我再过来找你，你帮我留意下，附近商场、商店有没有招营业员的，我去应聘哈！”

　　卿扬怕表姐给她介绍什么发廊、舞厅、夜总会的工作。离开清流镇的时候，姐姐一再嘱咐她不能去那些地方上班，周婧帮她找不到工作，让她去兰梦的电子厂上班都行。

　　从小在爸爸的小饭店里学会了和气生财，也知道做人做事都要留有余地，不要断了后路，所以很委婉的拒绝了表姐。

　　“哈哈，你那个脑壳想法多哈，当营业员要听得懂粤语哟！”表姐抬手拍拍卿扬的头。

　　“我学哈，当学英语嘛！”

　　李长芳突然想起来了：“你说你姐姐的同学，是不是周婧，跟卿晨好得穿连档裤的那个女娃娃。”

　　“是周婧，你认识哇。”卿扬惊奇的问。

　　“我以前在你们家见过她的，我和老梁还在她上班的酒楼去吃过饭，那酒楼还可以。”表姐低头喝了一口冷饮，惬意的靠倒在沙发上。

　　表姐接着告诉她从这里怎么坐车到周婧工作的酒楼，出去找工作该注意些什么，又叮嘱她早点睡觉，休息好，然后转头又去看电视剧了，不再提找工作的事。

　　看完一集《新月格格》，表姐发现卿扬还坐着没动，奇怪的问：“怎么还不去睡啊？”

　　“我睡觉认床，爱踢被子，我怕影响你睡觉。你还是找张席子，我打地铺。”

　　“那刚才你没给我说。卧室外面的阳台上放了张小钢丝床的，你就睡那儿吧。”

　　还好有另外的地方睡，卿扬暗自的松了口气。表姐拉她参观时，看到卧室的墙上挂了一张表姐的大幅艺术照，青春亮丽，比表姐本人还好看，可床头柜上放了个五寸照的镜框，里面有张梁老板的照片，背景好像是香港的维多丽亚港。梁老板的个子不高，圆圆的脸，稀疏的头发全部向后梳成大背头，但却遮盖不住前额谢顶的趋势，笑起来一双小眼睛眯成了缝，挺着一个大肚子，正是四五十岁发福的年龄。

　　两张反差极大的照片，放在一起，真的很有艺术效果。梁老板看起来跟比李长芳父亲还老，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老牛吃嫩草。没想到表姐傍了个老头，卿扬心里觉得像吞了苍蝇般恶心，担心睡那床上作恶梦，再好的床她都睡不下去。

　　卿扬急忙穿过卧室到阳台上去整理钢丝床，准备睡觉。

　　“你急啥子，那个床比席梦思差远了哈，可能更睡不着的。你自己选择是和我睡，还是睡阳台哈。反正时间还早，等会儿十一点钟，你陪我去吃宵夜吧。”表姐走过来说。

　　“我就睡这里。宵夜就算了吧，我不习惯晚上吃东西，吃太饱了睡不着的。”卿扬从没坐这么久的车，觉得很累，只想早些躺着。

　　“楼下夜宵店的虾粥很鲜美的，不尝可惜哟。”表姐故意作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样子逗卿扬。

　　“没关系，以后机会多。我先去刷牙了，你继续看电视吧。”卿扬说完就往卫生间溜。

　　钢丝床的钢丝网有些下沉不平，硌着背很不舒服，卿扬翻来翻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就开始怀念自家的木床了，姐姐出嫁后卿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虽然房子老旧、房间狭小，但住着却温馨踏实。就像奶奶常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后来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的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