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话:狭路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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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熟人啊老熟人。
夜绝泪透过白纱，看见顾鸿央那一身鲜红的飞鱼服，格外的扎眼。一想到自己遭到株连九族的命运、浑浑噩噩地逃命都是拜这个男人和他的老子所赐，她就有一刀砍死他的冲动。
夜绝泪强装淡定地骑着马，施施然走过去。她的心跳的很厉害，呼吸也有些不顺畅。她觉得四肢都有些麻木，不知是前些天受的伤，还是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隔着薄纱，男子的脸朦朦胧胧的，看得并不真切。他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倚在一个马扎上，彬彬有礼地对着别的锦衣卫说话。夜绝泪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朝前面走去。微风撩起了薄纱的一角，她看见顾鸿央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面若冠玉，依旧笑得风轻云淡，他依旧是他，依旧没有为自己的罪行反省。也许是因为麻木了吧。
明明以前这么喜欢他啊，怎么现在看到他，就想杀了他呢……
是啊。时光易逝，物是人非。他又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书生了。他现在有本事拿起剑来杀人了。
从前的她，从来都没有好好去推敲他的心思，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到底喜欢什么，总以为他只喜欢她一个人。现在她懂了，也许他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喜欢的只是她父亲手上的兵权罢了。父亲的死，让顾礼贤获得了兵权，也让他荣升成了兵部尚书。据说，新帝已经答应，将公主许配给顾鸿央了。现在的那个新帝的妹妹淑仪公主，据说德智双兼，温婉可人，沉鱼落雁，而且十分受新帝的宠爱。想一想，或许顾鸿央这种野心勃勃的人，那种女人更适合他吧。
想到哪里去了！她要振作啊啊啊！
夜绝泪依着自己的心勉强振作起来，努力将目光放向城门。锦衣卫们在一个个盘查着出城的人。夜绝泪骑着马很自然地走过去。
她就这么摘下幕篱，很轻松，很自得。
她手中的冷汗已经浸湿了缰绳。
虽然那个鬼告示上画的她一点都不像，歪歪扭扭的，明明就是个如花，还把她脸上的泪痣画的跟胎记一样。唔，她有些怀恋顾鸿央的丹青画了。但是她还是感觉背后有一阵凉意。夜绝泪已经认出锦衣卫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有几个面熟的人了，但是他们都聚集在顾鸿央身边，或闲聊，或喝酒。
她特意避开了顾鸿央的视线，站在门口，微微向其中一个锦衣卫致敬，还堆着笑脸递过去了一锭银子。这一批锦衣卫似乎是新一批的，暂时还没有见过她。或许是那一低头使她的容貌不太真切，又被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闪了眼，那个年轻的锦衣卫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是一名男子，便懒得去查她的文牒，直接让她过去了。
是真的吗？
她狂跳的心脏突然平复了。松了一口气，带上幕篱骑上马，便想马上离开。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平地惊雷，五雷轰顶的怒吼：“夜绝泪！”
夜绝泪受不起这么一起一伏，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这么有气魄，这么浑厚的嗓音，怎么听得都像是顾鸿央啊！她几乎迟疑了一秒，愣愣地回头看了一眼，顾鸿央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身后的一匹马上，那匹马后好像还跟着一大批不明所理的锦衣卫，个个如临大敌，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说时迟那时快，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那一匹马从来都没有被打的这么狠，嘶鸣一声疯了一样向前面跑去。夜绝泪胆战心惊地骑在马上，听着耳边呼呼刮着的风，感觉好像有无数根鞭子在抽打她的心一样。他怎么就看过来了啊，看什么看啊，不是从来都不屑看她一眼，今天抽了什么风转过头来看她啊！夜绝泪不禁暗骂一声糊涂。早知道这样就从西门绕一个弯子出了，而不是铤而走险来自投罗网。自己还是蠢到不行啊！
这匹马似乎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主子，跑了不到十里就肌肉痉挛了，跑起来一颠一簸的。夜绝泪小心一回头，便看见顾鸿央鲜红的飞鱼服越来越近。她不禁暗骂马的主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将一匹赛马养成这么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在迫胁它多跑五里，这厮居然一甩头，气喘簌簌地停下了。她一闭眼，送衣襟中抽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猛然地将马臀一扎，伴着鲜红的血飞溅，马细心裂肺地吼叫着，拼命将脑袋向四周的树撞去。夜绝泪连忙一使劲，狠狠地将马笼头搬了过来，才迫使这匹痛疯的马能够直直地向前跑去。
正是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将夕阳下的两道追逐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的。夜绝泪的后背全被冷汗浸湿了。此时悄悄回头，发现仅有顾鸿央一人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心底就油然而生一种怨恨。
此时的顾鸿央心急如焚，居然也干出了此番壮举。夜绝泪回头一望的时候，那匹疯马所喷出的气息直直掠过她的面颊。她一个分神，居然直直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四肢撞得生痛，反正也跑不动了，她索性赖在地上，死死地闭著眼睛。忽然头顶一阵呼啸，顾鸿央的马就这么呼啸而过，华丽地在她身后坠落而下，顾鸿央摔得更狼狈，是脸着地的，若不是他用手捂着嘴，牙齿就全掉光了。夜绝泪爬起来，起初看着好笑，开始肆无忌惮低笑起来，渐渐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歇斯底里地拔起了剑，咬牙站起恨恨地瞪着顾鸿央，嘴角阴恻恻吐出了几个字：“顾驸马，别来无恙。”
顾鸿央闭上了眼睛，又痛苦地睁开。“夜绝泪，不是你想的那样。”
夜绝泪慢慢走近，眼中的血红愈加浓郁。“那该怎么样？”她抬眸睥睨顾鸿央，声音带着三分凄厉。
顾鸿央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冷冰冰地说：“你现在逃不了，跟我回京城吧。”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或许……我还有办法可以……”
“有办法？”夜绝泪森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你是准备纳公主为妾，还是要当皇帝呢？”又刻薄地说，“不不不，你还没这个本事，是想成为男宠，一步登天吧！”
“夜绝泪！你不要太过分！”顾鸿央情急，居然死死抓住了夜绝泪握着剑的手，把她活生生地下了一大跳，“和我回京城！我会给你一生荣华富贵！我不会娶公主的！我要让你，做我的新娘，做我顾鸿央的女人……”
“啪。”
夜绝泪揉揉刚刚打麻的手，又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
顾鸿央默不作声。夜绝泪借势又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直到一丝血迹从顾鸿央的嘴角溢出。
“闹够了吗？”顾鸿央也没有生气，温和一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白净的书生。
“别以为我是你的一个玩物，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又是一耳光。
“我应该早点看出，你和你老子就是骗子，奸臣，毒瘤！”手掌落下。
“我就这么天真，会相信你，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脆生生的响声。
“你真是个……混蛋……”这一次没有听见巴掌落下的响声，倒是听见了一声啜泣。
夜绝泪终是没哭出来。因为身上太疼，疼到发麻，她没这个力气去和一个小人争论或是做出哭泣着丢人的事实。她一擦眼睛，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那个面无表情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话:狭路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