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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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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着许久不曾回北溟了,便想在北溟多待几日,陪陪母亲。然后再回太渊。
因着师父这次去寻清真草,是我突然想起,突然提及,师父突然决定去的。按说这属于一个突发事件,师父从九重天参宴后便不曾回北溟,我怕八位师兄着急,便传了个信给五师兄苏玉,信中道:吾兄苏玉,近日可安好?四师兄喜怒无常,若有锋芒相对,必是一时之怒,请兄多方担待。情之一字,妙不可言,若兄想把握好,必得进退得宜,适当取舍,方能长留温情。
这是我先对五师兄的问候,开头先谈及五师兄的感情,引起他对这封信的好感和兴趣,才能使得他继续读下去并且认真对待。此谓投其所好。
有一要事,吾是来特特与兄提及,望兄能将此事告及其余几位师兄。因吾母亲身体有碍,需一味药为引,师父仁德,怜吾不久以前便已受伤,行动不便,特为吾去寻那味药。此为吾之家事,因此不多做表述。
这是切入正题,在引起五师兄兴趣之后便直接了当的进入主题,既不会让他觉得突兀,也不会让他觉得烦索,从而达到我想要表达这件事的目的。
师父此去,少则几月,多则半年,请兄无需担忧,也无需焦虑于师父的行踪,为恐诸位师兄牵挂,吾特写此信,请兄安心。弟溪笔,勿念。
这是结尾,既烘托出了这封信的主要思想,又表达了对几位师兄的挂念,不至于失了礼数。如此这封信短小精悍,用词严谨,语句合理,我甚满意。
满意了我便将信纸折好,然后低头吹一口气,这信纸便立刻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仙鹤长鸣一声,便向着太渊飞去。
我因师父离去心中总有些想念,见到什么都会想起师父。从以下几个方面便可以体现出来。
比方说看一本书,便会想起师父看书时斜靠在榻上,两条修长的双腿交叠,几缕黑发垂在胸前,他低头看书的样子很认真,就像是一幅无声的画卷,曼妙安静。
比方说喝茶的时候我会想到师父悠闲的提壶倒茶,然后再用莹白如玉的手指端起茶杯,他微微垂目,抬手用茶杯凑近纤薄的红唇,然后掀动嘴唇轻抿一口。
比方说练剑的时候我又会想起,师父执剑时翩若惊鸿的姿态,带起的那一阵暗含扶桑花香的风,翻飞的青色修长身影动人心弦,他如画的眉目间是凛冽的颜色,挥出的剑光,如同十月里北溟下的一场雪。当真是人如玉,剑势如虹。
由于不论何时何地,我总是会毫无预兆的忆起师父,导致我出现了视觉性幻觉,每望见一个青色的身影,都觉着他像师父,是以我在经历几次的喜忧交换之后,心情极度郁闷。于是下令勒令北溟王宫中的人,一律不准穿青色衣裳。违者将衣服扒了直接扔到幽冥之海里喂鱼。
这个命令一颁下去,效果还不错,北溟王宫上下除了我以外,没一个敢穿青色衣裳的,连带点青色的也不敢。我估摸着这个命令如此成功的原因有三。
其一是由于这个命令是我颁布的,毕竟我北溟四公主的威名在外,他们觉着搞不好我就将他们打死了,平时他们躲我都来不及,更何况是我特意发出的命令,若是与我直面对上,那对于他们来说,无疑于找死。找死这种事,一般大家还是不会做的,毕竟修成个仙也不容易,何必去找死呢。若遇上个把一心求死的仙,他们也不会靠这样的方法来求死,毕竟安乐死和被虐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其二便是如果他们违反了这个命令,便要被当众扒了衣服,神仙都是比较注重形象,最好是能衣袂飘飘,瑞气千条,让凡人看一眼就觉着,啊,这是神仙,然后跪下来顶礼膜拜的那一种。如果你没穿衣服,下到凡间去,别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啊,这是神经病,然后就会厌恶的走开,又或者有些个身份贵气,脑子不清的,还觉得你遇上他是你的福,然后叫你跪下来顶礼膜拜的那一种。当众被扒了衣服这种事,委实丢脸,一般大家还是不想被沦为笑柄的。
其三是要被丢进幽冥之海,那幽冥之海里有些什么,大家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但凡是这些年偶然几个醉酒跌进幽冥之海里的神仙,基本都没出来过,是以大家对那幽冥之海很有些特殊情结,自然是不敢招惹的。
总之,北溟王宫里是再没谁敢穿青颜色的衣裳了,至于那少数几个我管不着的,兰止是从来只穿红衣服,钟瑜偏爱颜色鲜艳些的,不喜欢青色这种清冷的颜色,钟姝大抵为了展现她神女的身份,一年四季一套白衣裳飘飘,至于我阿姐,较喜欢淡红色的衣裳,父君从来都是一身紫色的衣袍,上边绣着金色的云纹。
再没青色的身影在我跟前晃悠,我才稍稍安定下来。
今日我方搬了张榻放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准备小憩一番,便见一只仙鹤啾鸣着飞过来,落在我手上,化作一张纸。
这是五师兄的回信。
吾弟双溪:兄近来甚安好,西西心绪亦佳,昨日还曾携兄去往青丘做客,兄甚欣喜。闻贤弟信中所言,得知师父去往东荒大泽,需几月方归,贤弟此话可是当真?
从这里我读出了五师兄的两丝激动之情。一丝是为着四师兄带他去了青丘,青丘本是我四师兄的家族所在地,能去见家长,想必他们的恋爱之花是修成正果了。一丝是为着师父出去这么久,五师兄没了束缚,自是可以胡天胡地的闹事,自由的空气,能不激动么?
若果真如此,有如此良机,兄必然得与诸位师兄弟出去玩乐一番,此乃天意之举,几日前我才与西西商榷要往妖族部落游历一番,今次便有了这个机会,正可谓天道所归。弟此前重伤,如今可曾痊愈?万望注意身体,勿念。愚兄苏玉言。
看完信我暗呼了一口气,我的这些个师兄,明面上都是身份尊贵意气风发,气宇不凡,背地里一个个都是顽劣不堪,活泼捣蛋是第一,混帐到不行。这次师父不在,保不准他们要活蹦乱跳的跳到哪里去,会不会惹事倒是另一说,恐怕师父回来,合欢山要落上一指厚的灰。
看来我还得早些回太渊才是。
毕竟我现下和师父在一处,一边是太渊,也算是我的夫家,一边是北溟,便是我的娘家,两边都要顾着,倒将我压得愈发愁苦了些。
这可叹的生活。
堇烛捧了一个香炉来,这是要助我入睡的安神香,今次这香炉里却并未燃香。
堇烛跪在地上向我请示,“四公主,扶桑花的香料已经用完了,今日便先换一种香料用着可好?”我靠在榻上,让堇烛先起来,我懒懒道,“既是用完了,那今日便别燃香了,也不碍事的。”
“是。”堇烛低头起身。我瞅着她这副恭谨的模样,大抵是她还没有从那段情伤中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