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梵花影

3、第 3 章

　　苏凌陪凤仪磨刀到天明，然后各自换上肃穆的礼服去后陵祭拜。两人上了香磕了头从陵殿里出来，站在园子里看高僧做法事。众人的目光随香鼎里的火焰升高的时候，一个轻甲小兵握着把匕首斜刺里冲向凤仪。一干护卫还未回神，刺客已被驸马苏凌制服。
　　“兰鸢啊，你这是在逼我。”凤仪痛心的看着被按在地上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行护卫统领跪上前来请罪，听凤仪叹的那声兰鸢，小心的掀了眼皮去看，跪在他身边的刺客竟然真是废皇后的女儿，兰鸢公主。
　　“呸，你少在这里假慈悲，要杀要剐都随你。凤仪，我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凌握着从兰鸢手里夺下来淬了毒的刀，再看不下去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挥手让人把她押了下去。
　　凤仪脸上再没什么表情，示意高僧法事继续便领了众人起驾回府。路上苏凌问凤仪打算如何处置兰鸢。凤仪闭着眼靠在他身上，良久才说刺杀皇太女是什么罪按律处置便是。
　　晚上凤仪设宴招待了先皇后的家人，觥筹交错间喝了许多酒。宴毕凤仪醉醺醺的被扶回寝殿，苏凌折腾了一天且也多喝了几杯，便回自己的寝殿歇下了。可苏凌将将进到梦里，便被一阵咚咚的砸门声吵醒。凤仪抱着个酒坛子冲进来，把苏凌从被子里掏出来要和他一醉方休。苏凌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她稳住，凤仪喘着大气窝在他怀里，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苏凌，我把我最喜欢的妹妹给处置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她小时候那么可爱，跟在我身边要糖吃，我把糖喂到她嘴里她就冲着我咯咯的笑。苏凌啊，你也见过兰鸢的，你说，她小时候是不是很讨喜啊？”
　　苏凌边应声说着是啊是啊，边拿丝帕给她擦眼泪。凤仪摆着头躲苏凌的手，见实在躲不过了就任由苏凌收拾她哭花的脸。
　　“我从前那么喜欢她，可现在她被带去受酷刑了我却一点不心疼。我身边有那么多人陪着，可我还是觉得清冷。这里”凤仪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已经麻木了，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没心肝的人？从前父皇求着我要醉仙散的时候我还会觉得痛快，可我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苏凌吃了一惊，醉仙散是巫医炼制的□□，一旦沾染便再离不了，没想到凤仪竟是用它控制了她的父皇。
　　“你知道吗，我在醉仙散里加了一味罂子粟，旁人的醉仙散根本解不了我父皇的瘾，他只能求我，跪在地上求我。”
　　“苏凌啊，我报复了他们可是我并不好过。我恨得是从前我最敬爱的人啊，我把他害成那样。哈，哈哈，他是我的父皇啊。可他害了我的母后，我不能放过他。我要让他们所有人给我母后陪葬，我要整个沛国给她陪葬。”
　　凤仪胡乱挥着胳膊在苏凌怀里挣扎，苏凌哄着她拿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凤仪却把他的外袍连同自己的寝衣都解开了往下褪。
　　“不要给我穿衣服，我热。”
　　“凤仪听话，夜里凉，你出了汗会受寒的。”苏凌挪了眼不去看凤仪敞开的胸襟，而凤仪却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朵边上软软的叫他苏凌哥哥。
　　苏凌醒来的时候凤仪正坐在床边上穿衣服，他看着床上的落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做什么一副死人脸？我好歹是沛国第一美人，你又没吃亏。反正已经拜了天地成了亲，也不算我轻薄你。你，你快起来吧，天都亮了。”
　　凤仪故作镇静的说完这些话便一溜烟跑了出去，一张俏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留下苏凌呆坐在床上半天回不过神，他万万没有想到凤仪仍是处子之身，她往日里的风流竟全是假的。同样是为掩人耳目做的戏，凤仪是假风流，可苏凌却是真不羁。凤仪是如何看待他的他不知道，但在他心里，凤仪是他最心疼最珍惜的人，却也是他要不起的，从前是这样往后也是这样。可是凤仪在他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叫他苏凌哥哥，他便再也绷不住心里对她的渴望。
　　苏凌心里乱七八糟了好几天，一遍遍重新调整计划，等他助弟弟成了事，兴许他真能留下做凤仪的驸马，守她一辈子。
　　苏凌这边揣了个兔子似地坐立不安，而凤仪却一切如常，浑如那夜的事不曾发生一般。
　　一日苏凌和凤仪一起用午膳，桌子上摆了道糖醋莲藕，苏凌吃着十分合口便给凤仪夹了一块。凤仪开始只作没看见，待莲藕放的都要凉了，才尝了一口。凤仪吃进去这口糖醋莲藕还没咽下肚，手里的筷子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苏凌以为是藕有问题便伸手去拿盘子，却被凤仪一巴掌拍开了手。
　　“这道糖醋莲藕是谁做的，后厨进新人了吗？”
　　一旁立着的大太监过来回话：“回公主的话，这道菜是沈尚书家的小公子做的，沈尚书说公子手艺不错送他过来打理您的饮食。”
　　沈尚书不是别人，正是凤仪的亲舅舅。而舅舅家的几位表兄弟凤仪都见过，看起来没有一个会下厨的。凤仪惊讶于这位表兄弟能做出和母后手艺相近的菜，而等这位表兄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
　　这位叫沈悠的表弟告诉她，他自幼身体不好一直被养在城外的云居寺里，这道糖醋莲藕便是他在寺庙里学来的。他听说先皇后也在云居寺学过素斋，公主很喜欢，便央了父亲送他来打理公主的膳食。
　　凤仪已经不关心他做菜的手艺，她震惊的是沈悠那张和她母后像了七分的脸。
　　凤仪不顾苏凌在场，走到沈悠跟前抚上他的脸颊。
　　“太像了。”
　　沈悠被她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小声说：“父亲说我有些像先皇后，这是我的福气。”
　　凤仪哽咽着把脸埋进沈悠怀里，沈悠犹豫了一刻便把手环在了凤仪腰上。
　　苏凌在一旁咬着牙暗叹沈尚书好本事，生的出这么好的儿子。这个十六岁的白嫩少年确实像足了先皇后，沈家把他藏到现在才送过来，也真是有耐性。
　　苏凌默然退了出来，方才酝酿了一肚子想对凤仪说的话，已经没有了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