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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巫山一梦比翼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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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身后传来轻笑,夜白转身但见千弦甩着一把树枝自岸边树丛深处懒懒行来。
“夜白,莫非你找不着比翼春了?”千弦手持一物,漫不经心踱至夜白跟前,一脸玩味。
夜白乍一见那比翼春竟在她手中,眉头微皱胜伸手往腰间探去,比翼春果然凭空消失。
千弦开怀笑道:“哈哈!季谷主的傻弟子,你把比翼春落在舟上啦!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想会会那环曲第一名妓去!”
“方才在舟上的是你?”夜白打量着眼前少女,衣着打扮甚至是眼底那一丝狡黠都几乎叫人不疑有他,只是……
千弦探手轻挠着额上玉佩,微微一笑。
“怎么,不像吗?”
“不像。”
夜白嘴角轻勾,话罢他飞身跃起,双掌成风便要去夺那比翼春。此时,千弦亦是抽出长鞭,听得“啪”的一声,阵阵尘土飞扬。
千弦一个旋身长鞭再出,若腾空鸿羽借着长鞭扬空一力,转瞬已掠到河岸边,她似乎还不想走,站着瞧夜白。夜白不期意扑了个空,并不冒进,顺势便往地一扫,粗沥沙石尽数向千弦而去,前为河岸,左右皆沙石,竟摆出一道困阵!
“夜白,你竟……”
千弦被困阵中,一时懊恼,话尚未说全,但见青光一闪,夜白移步换影,眨眼间已来到她身前。剑柄一旋,大的沙石被青光剑一挡,发出铿铿脆响,小的沙石扑扑打在两人身上,夜白外袍一扬,挡住不少。
“方才不逃,这下是真逃不了了!”他轻笑出声,手法极快,抬手间,已经封住千弦大穴,夜白忍俊不禁道:“可算制住你了。”
千弦眼巴巴望着夜白,一副表情泫然若泣,我见犹怜。
“比翼春我可拿走了。”夜白用华胜敲着额间玉佩,一副恶作剧的模样:“你就好好呆着吧,这穴道想必难不倒千女侠。”
“若你懒得冲穴,半个时辰也就自解了。”夜白的声音虚无缥缈,已是走出甚远。
夜入中宵,岸边凉气重,皓月高悬,天地间仿似细细密密织了一层柔白纱网,一草一木皆御风摇曳。
站立河岸旁的女子,长身玉立,秀发如墨,微微偏首,朦胧月光勾勒出窈窕身姿,眉目如画,素色罗裙随风不经意飘拂,她不言不语站着,恬静美好,似偶落凡尘仙子正赏月听风。
阑珊夜色中,一大汉骂骂咧咧行来。
“臭婆娘,回去,回去我非休了你不可!”他在千弦面前停住,眯着双眼醉意惺忪,搓着脏手嘿嘿干笑道:“婆娘,你怎么在这里?”
大汉向后踞咧一步,偏头看着,打一酒嗝,指着千弦,勉力站稳道:“不对,这位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俊俏……”手抚玉面一路往下是纤细腰身,见千弦不做反应,只是恶狠狠瞪着他。
酒壮人胆,他嘿嘿一笑心思转了百千回:“啧!这身段,小娘子你让爷快活快活,爷好好……”话音未落,男子膝盖一弯,扑通跪地,剑光一闪,地上赫然鲜血淋漓!
大汉疼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啊!我的手!”片刻就没了声响,已是昏死过去。
夜白咚咚两下解开千弦手上大穴,略带着一丝恼已失了往日温润和煦,道:“你这是做什么!”
千弦身子一晃,双手射出一物,便见白影冲着夜白奔去,带了三分凌厉,绕过夜白狠狠刺向地上那只手,瞬间那手由黄转黑化成一滩粘稠状渗进地下。
夜白斜睨着那滩恶臭:“好大的火气,我还以为你要任他捡便宜!”
“承您恩典,便宜没被占走!”千弦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竟迈不动脚!她转头诧异看着夜白。
夜白半信半疑道:“你不会解穴?”
“我……”千弦一脸无措,末了硬是从嘴巴逼出二字:“不会!”
这下夜白倒是乐了,相识近十年,知她鞭法了得,一套踏青燕翻飞灵动,寻常人根本近身不得。几乎无懈可击的江湖女侠,竟不会解穴,简直匪夷所思。
藏不住的一脸笑意,他走向千弦,幸灾乐祸道:“老天真是公平,总不能让你样样都精通!”说着手中摺扇一送,解开方才被封住的穴道。
眉头轻蹙,气血行走一周,身上的酸□□消云散,千弦努努嘴,也不说话往河中遥望着,似在等着什么。
约莫一刻钟,河中有划桨的声响,千弦转头一瞧,禁不住笑逐颜开。
“怀音!我在这!”
少女清脆的声音满满挤着欢乐,方才的不快已是了无痕迹。
从岸边转出一袭月白身影,颜如冠玉,丰神俊朗。声音中带着一丝懒散:“费我好大劲才赎回了它!”
怀音牵着一头黑马,头顶一撮白毛格外醒眼。四肢健长,骨骼坚实。这马也透着古怪,竟踏舟而来,双眼灵动带着一丝精明,似有百转心思。
夜白瞅着那马,却听千弦欢呼雀跃,朝着马脖子蹭了蹭:“白菜!”
怀音此时才看到夜白,拱手笑笑:“夜少侠,别来无恙。”
千弦翻身上马,微提马缰:“夜公子,就此别过啦!”马儿腾身而起离弦之箭一般窜出,转瞬消失于靡靡夜色。
怀音了然望着夜白:“逃得真是快!她可是抢了你什么宝贝?”
夜白腰间一摸,掏出比翼春,两人四目相对。
嗤的一声笑:“哈哈!果然!”怀音爽朗道:“这不是比翼春。”说着手掌轻轻一拂,华胜转瞬便化成一只玉簪。
怀音掂着玉簪:“这东西可比那比翼春值钱多了,你千万别丢了!”说着旋身化成一道青烟踏叶离去,再寻不到踪迹。
夜白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打量着着玉簪,通体翠绿色,光泽滋润,有暗纹纳于簪底,曲线流畅,一望便知是奇珍。
也罢。他收起玉簪,气纳丹田,旋身一跃鬼魅般游走于密林间。季节轮转,人间已是换了寒露。水天一线,四野阒然。护城河绕着环曲慢慢行止,此时都城满天满地尽是暮霭沉沉,一带芦苇细密如丝。
千弦走在嘈杂市井,手执比翼春细细端详,心不在焉朝怀音晃晃,懒懒说道:“这比翼春不知是何方来历,居然连你都怕它。”
怀音看着千弦手中华胜在天光之下闪耀着璀璨光芒,一时间脊背发凉,微微躲开,接口道:“比翼春是柳巷之物,这几年不少仙夷族人外出开沌便再无音讯,说不定与它有关。”
千弦怔怔发了会呆,却听怀音烦躁朝她挥挥手。
“你有九空的图腾护身,不怕这东西,可我看着它就发凉,你快拿开!”
她不在意将华胜往空中抛去又迅速接住,兴味道:“那我去打探一番,顺便会会那狄秋侬。”
“你去吧,我才不跟你瞎闹,莫要忘了正事,十年已到,可不能再出差错了。”怀音看了千弦一眼,知她甚想知晓比翼春来历,也不想拦她。
千听得怀音此言,眼眸垂下掩去眼底复杂之意,她苦涩开口:“怀音……”欲言又止,她终是摇了摇头,问了一百回,怀音总是一样的答案,又何必再多问。
怀音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轻声安慰道:“千千,我们是为了你好。”
千弦抬起明眸,顿了顿,展颜对他笑问:“你要去哪儿?又是赌坊吗?”不等怀音答话,她勾着马儿的脖子抱怨道:“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把白菜当掉了!”
“不会不会,你放心吧。”怀音干笑道。说着手上不停,拉着白菜瞬间就跑远了。
月华吐艳明烛烛,青楼妇唱捣衣曲。
柳巷一向是寻花问柳的风流之所,环曲都城贵胄公子莫不寻空在此作乐。夜色尚未沉寂,柳巷此时门庭若市。莺莺燕燕们身着双蝶罗裙□□半露,柳腰桃面,一双丹凤眼勾得恩客七荤八素。
少女挤开莺莺燕燕们来至大堂。老鸨张期期一脸精明,媚笑着看她。
“哎呦!这位姑娘莫非想卖身柳巷?凭姑娘姿容……”
“非也!我要找狄秋侬!”千弦转头望着老鸨喋喋不休的模样。
老鸨手绢一抖往千弦脸上扑了扑,继而古怪笑道:“咳!姑娘可真是爱说笑。这秋侬可不是姑娘能找的,姑娘还是请回吧。”
老鸨一边装作不甚在意细瞧这千弦,一边作势要赶人。手绢中藏有迷魂香,这女子却依旧神思清楚,看她也不似寻常人物。老鸨上下打量着千弦,眼波一转恍然大悟,干笑道:“姑娘莫非……”她悄悄在千弦耳边细语一阵。
千弦怔了一下,随后有些气恼:“废话少说!我要见狄秋侬!”
老鸨扭着身子,手绢轻轻在绕在鼻翼:“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管姑娘是帮夫君寻美人还是为情郎,只要是个男人便行!”
“喏,楼上雅座,姑娘自便……”老鸨努着嘴巴,暧昧神色瞅得千弦汗毛倒立,不愿多费唇舌,她举步向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