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南红手钏

4、再见

　　五个小时把自己最近半年的事汇报了一遍，天都已经大亮了。我不知道队里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只是单纯地觉得头昏眼花。记录员一直在做记录，黄队则斜靠在旁边沙发上眼睛也没瞅我一眼。中间打断了几次，问的问题不痛不痒。说实在的，虽然在那楼里呆了快三个月，但我对这个组织依然一无所知，所有的行动都被限制得死死的，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就有人在监视你。也不知道自己在监视别人的时候，是不是还是被别人监视着。

　　黄队听完汇报，再次挥手让我可以滚回家休息了，明天不用值班，我也没推辞，拎起衣服出门的时候，想起了那个夏奕文。

　　“对了，那天看见那。。。挺娘那男的问出点什么没？”我随口问了句。

　　“放了啊，没他们什么事。”黄队喝了口浓茶：“马上48小时了，不是关键的人，都放了。”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很熟？”黄队对我燃起了点小兴趣，人坐直了起来。

　　“接触比较多，感觉蛮单纯一个富家少爷。”我又坐了下来：“没他老爹那层关系，估计也扯不进这事里。”

　　黄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我可以滚了的手势。我再次拎起外套，终于走出了单位的大门。

　　才走出去没两百米就被人叫住了。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年轻的大男孩正站在那里，穿着卫衣和牛仔裤，人干干净净的，看着挺陌生。我楞了楞，又看了看四周，没听错，叫的就是我。

　　“你找我？”我站定在那里有些不确定。虽然干我们这行招仇家，但是在局子附近找茬的还是少。

　　“你确定她还活着？”我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找，对我而言，如果还能再见到姐姐，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愿意去找；也没问他是否知道我姐姐在十三年前失踪了，他能拿着这张照片找到我，就说明他已经调查过我的背景。只是不知道他出现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夏奕文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我不确定能她还活着，但我必须知道她当时去哪里了。”

　　“好。”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想知道的。可以用的方法我父母都已经尝试尽了，不管是报案还是找私家侦探还是自己全国乱跑，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新的线索。

　　“不问问我为什么？”他抬起眼睛看我。

　　“你想告诉我就告诉我，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问。”我回望他：“只希望你别是拿这张照片来玩我的。这件事，我不开玩笑。”

　　“你不想知道理由，但我还是得告诉你原因。”他再次拿出那个本子：“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让你看下这本日记。”

　　我把刚才那本老日记本打开，除了最开始几页以外后面都是看外文，而且还看不出是哪国的。我不确定他是要我看里面的内容还是其他什么的，等着他解释。

　　“日记的内容，你好好读一下。”他拉了登子坐到我旁边：“里面的内容你可能会感兴趣。”

　　“我不懂这个……什么文。”我心说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国外留学。

　　“你懂的。”他坚定道：“你一定懂的。”

　　我皱着眉头又翻开来，心说这难道是写得很丑的英文？

　　结果翻了好几页，仔细辨认了半天，依然不懂。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我把日记本递回给他：“我不想兜圈子。”

　　“你姐姐认识这些。”他没有接本子：“所以你应该也能做到。”

　　姐姐从小学东西很有天赋，但我却不行，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即使他告诉我姐姐精通四国外语我也不会太吃惊。但要说因为我姐姐懂这门外语我就该懂，就说不过去了，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在开玩笑。

　　“你静下心来，好好看看。”他道：“这个本子全文我都有翻译版本，可是如果不是你自己看懂的，那么……大概是找不到你姐姐的。”

　　“你什么意思。”我有点烦躁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有话直说吧。”

　　“如果连这本子的内容你都读不懂，那我之后告诉你的事，你一件都不会相信的。”他望着我，诚恳道：“其实我比你更着急。”

　　我望着他的眼睛，他毫不躲闪，十几秒后，我收回目光，再次安静地翻开笔记本看起来。

　　文字依然歪歪扭扭地躺在那里，除了最开始的中文，我看得毫无进展，我只看出了日记本的主人是个留学生，去到苏联老大哥那里学习先进的科技知识报效祖国保卫国家，由此判断本子里的文字应该是俄文，但这种文字既没什么游戏也没什么动画，我确实是没怎么见过。

　　从他到俄国之后的记录用的都是俄文，我盯着看了很久，连字母都拆分不开，根本不要说读懂了，我把本子横过来纵过去地看，甚至怀疑刚才他的话是不是在考察我的行为模式。但是抬头看他一脸严肃，又静下心来开始看。

　　“毛主席万岁”我指着刚才没注意到的一行文字，这行文字写在第一页：“这本子真够老的，没猜错是你爷爷的吧。”

　　“嗯，继续。”他道：“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你认识。”

　　“中文部分我都认识。”我终于放下了本子，抬眼望钟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先午饭，等会继续。”

　　“哎，你！”他声音里有点失望：“不要停下来啊。”

　　“人是铁饭是钢。”我是真饿了，差不多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只要你不是玩我的，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找我姐，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不能先累趴下。”

　　“你再看看你刚才读的那段话！”他拿过我手里关上的本子又重新打开。之间第一页上赫然只写着这一行字：

　　“РуководительMaoдлинойвреальноммаштабевремени”

　　“你叫陆吴恙？”他走近一步，又打量了我一番，现在我穿上了警皮，被人这么打量觉得有些不习惯。

　　我脑子转了转，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夏奕文？”没带眼镜真是判若两人。

　　他没有否认：“你有时间么？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和案件相关？”我心想说和案子相关的就回去说，外面随便找个咖啡店也不给报销的。结果他摇了摇头道：“你和相关的。”

　　我没再追问到底是什么，一边伸手拦车一边问：“你没开车吧？”

　　“我开了的。”

　　最后直接往我家去，他的车不算夸张，至少没长到停不进小区的院子。之前没和土豪打过交道，还以为这种有钱人都挺横的，但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下来感觉还不错，至少没传说中的那种富二代的骄横，如果不是那天的自我介绍，根本不会发现他是富家子弟。

　　“你多大？”之前也问过他年纪，当时他西装打扮带着眼镜感觉比较老成，现在看他这个样子，觉得他报的年纪完全不可信。

　　“23，和你一样。”他在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你当时看起来老点，不过现在看起来差不多。”

　　我没答话，心想西装真是装老神器，就听他继续在那里道：“警服你穿着比西装更合适些。”

　　“队长抠门没给报西装预算，我穿的是他旧衣服。”我故意穷酸道：“我自己没西装。”

　　“我也不喜欢西装。”他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一脚油门车飞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