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南红手钏

3、案件

　　我的房间虽然装饰豪华，但却没有窗户，我知道自己周围一定有很多摄像头，所以也不敢去检查通风口的情况。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如果随便乱动的话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于是转回床上去，拿起一本杂志开始阅读，眼睛跨过书页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半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我从最开始高度地紧张转而平静下来，放下杂志开始闭目养神。在这种地方，如果他们怀疑我，可以用各种方法来进行拷问，犯不着这么故作神秘。我想起了为这次潜伏做的诸多准备中，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我根本就不是第一个被派到这里进行潜伏的人员，而我潜伏在这里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获取他们的头目信息。我相信黄队什么都不告诉我有他的原因，也相信在我进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有新的指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就在胡思乱想期间，门被打开了，我看到刚才那个黑西装又站在了门前，他手里拎着一套西服放到我的面前，然后示意我穿上。

　　我接过衣服没有多问，脱下外套开始穿上衣，当我穿好上衣之后，我看到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就在他的注视下换上了西裤，然后抬起眼睛望着他，不知道是否他故意，他身后就是一面穿衣镜，在镜子里，我看到自己和他的打扮一模一样。包括领口上一个纽扣大小的装饰。

　　那方寸之间，两只微微凸起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欢迎你成为我们的盟友。”他向我伸出手。

　　我又看了看他，然后伸出手，和他紧紧握在了一起。

　　从那天开始，我成为了一名接待人员，在那名西装男子的教导下，开始学习着如何进行“接待”工作。我的任务并不复杂，在接到被通知人姓名之后，我去他所在的地方把他带到这里，然后将他引进我第一次来时见到的小会议室，然后开始坐在监视器上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除了他和很多人在一起的时间以外，其余时间我都要盯着监视器，然后要求如果他有异常表现就汇报给西装男子。西装男子给了我一张列表，上面罗列着各种所谓的异常，有些内容看上去荒诞可笑，但大部分还是和行为学里的内容差不多，不管怎样，我在一都晚上就把它们记得滚瓜烂熟。

　　在我成为接待一个月后，夏奕文也来到了监视房间，说明他也成为了一名接待者。从那些被监视人的数目来看，这里的接待者绝对不止我们两人，但是把我们安排在一个监视房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即使是同一个监视房间里也有玻璃墙相隔，我们无法交流。我不想想得太复杂，目前的情况来看，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好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依然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我在想时常料事如神的黄队，是否也早已预料到我根本无法和他再次取得联系，所以才在那天给我那张纸条。

　　在我完成了第四人的接待及监视工作之后，两个月已经过去。西装男又来到了我住的房间，然后让我把一套调查问卷送到那个人的手里，我明白自己再次转变了身份，只是不知道这次之后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之后我没有见过我曾经监视过的四个人，不知道他们是变成了我们一样的监视者，还是去到了其他的地方。

　　那天收走那人的问卷以后，西装男没有像以往那样要求我立即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我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我看到雪白的墙壁，嗅到微微的福尔马林味道，正恍惚着就看到一些医护人员从几乎看不出与墙面差别的门内走出来。

　　两个医生模样打扮的人要求我脱下衣服进行检查。我在脱得只剩下内裤之后，他们依然要求我继续脱。我无奈地看了一眼墙上毫不掩饰的摄像头，脱下了最后一点遮羞布。

　　接下来的检查乏善可陈，我在想是不是又要换地方了。回到卧室后我被告知接下来几天都不用再去监视，而是要养好身体。我这段时间精神绷得太紧，突然有了自己的时间就再也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之后也没有任何任务过来，我可以随意地走到那间小会议室，却意外地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三天后，我被要求把自己洗干净。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已经隐约感觉不对，但是骑虎难下。我记得最后一次见黄队的时候，他曾经暗示过，如果我三个月没有和他联系，那么他们会在失去联系第九十一天的晚上九点开始行动。

　　我算了算时间，他妈的还早着呢，至少在我被办了之前，他们是绝对无法赶过来。不过那天我算错了两点，一是黄队他们居然赶来了；二是要办我的，是个女人。

　　为什么我一直觉得首领是个男人呢？

　　之后就发生了最开始的那些事，当我再次见到黄队的时候，其实稍微有点想哭。最近我完全呆在比最开始加入传销组织天天吼口号念经洗脑还要可怕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人交流，也不知道到底在发生着什么，整天只是静静地守着监视器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的动向。从最开始还试图和黄队联系，到最后干脆数着日子等黄队他们行动。如果不是后来那个女的突然飞踢我一脚，然后被黄队打昏后调侃我，我大约会很煽情地去拥抱黄队一下。

　　黄队让我回家去休整下，周末不给我排班，让我睡个懒觉，结果这句话只有效了不到十个小时就被喊回了队里。凌晨四点，整个大楼还有好多办公室都还亮着灯。

　　“怎么了。”到了办公室没看人，我立即往审讯室赶，就看到黄队面色阴沉地蹲在二审室，地面上画着一个人的形状，头部浸满了血渍。我心想糟了，难道出现刑讯逼供？这几年上头抓得严，谁还敢往枪口上撞啊。

　　黄队站起身走出二审室，看了我一眼，然后往外面走去，脸色已经恢复常态，我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站定在走廊尽头的小花园，黄队自己摸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自己却摸出一根香烟松垮垮地叼嘴里：“见过这个人么？”

　　我一看照片就知道是谁的，这就是那个西装男啊。

　　黄队听完我的汇报，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有人在那边喊他，他说了句：“走，去看看。”就摁灭香烟大步流星地过去了，我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进了播放室。他沉默不语地点开播放器，一段审讯室的视频就出现在眼前。

　　只见第十三分二十七秒的时候，审讯员小张走出了审讯室，二十秒后大刘也走了出去。我心想说怎么可以两个人都离开审讯室，这不是违反审讯条例么，就看到犯罪嫌疑人站起来开始对着一堵墙一下一下地撞。七八下之后，身子软了下来，顺着墙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还没看明白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总觉得画面很诡异。

　　“撞了八下，然后把自己撞死了。”黄队用手指敲了敲屏幕：“每一下力度都差不多。”

　　“你是说他。。。一下下地把自己撞死了？”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人不可能一下下把自己撞死，除非是用尽全力一次成功。”

　　“八下。”黄队再次重复了一遍，表情有些不屑，仿佛这是我的事。

　　“小张和大刘出去干什么？”我看着视频里两个先后出去的同事道：“当时留个人不就没事。”

　　“小张出去是因为嫌犯想喝咖啡，大刘出去是因为突然接了个电话。人就在门外头，不到一分钟的事。”黄队道：“都凑一起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总算知道了黄队把我叫回来干什么：“黄队，我这边直接录口供吧，写报告太慢。”

　　“行，报告晚些交上来。”

　　黄队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