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千年之恋》purrain

11、第十一回 人生若只如初见（1）

　　程昊拉着眉舒一路向山上狂奔，而身后的几人却一直在几丈开外，死死的咬住他们。转眼他们已经离开镇子，跑进山里，但程昊也渐渐失去力气。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不断撕裂，他已经对疼痛麻痹，但是此刻看到伤口涌出的黑色血液他的心一紧，那些刺客的刀上有毒。毒素此时已经随着血液流遍他的全身，奔跑也渐渐困难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了解这山里的地形，恐怕早已被黑衣人追上。身后的眉舒也觉出他的不对，程昊握着她的手寒冰般的冷，却满是汗水。而他的步子也不似开始那般稳健，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你还好吗？”眉舒急跑两步赶到程昊身边，却见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脸色也苍白的吓人。他并没有答她，他已没有丝毫多余的力气，只是一把把眉舒拽到身边，一个转身拐进一片密林，没走几步，一个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两个人闪身进入洞内，只是眉舒转身的功夫，程昊已经跌坐在地上昏了过去。眉舒这才看清他身上的刀上，从来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的她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少年，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想尖叫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血污染透了她的衣裙，她望着沾满程昊鲜血的双手，几乎要昏厥过去。但是不行，眉舒拼命的睁大双眼，使劲的掐自己的人中。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她没有昏倒的权利，现在，只有她能救他。

　　眉舒使劲的撕下几缕裙摆，给程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血好不容易不再像喷泉般涌出。程昊在她的轻摇之下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你怎么样？”眉舒看到他睁开眼睛，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刚才，命悬一刻，面对着她从来没见过的那么多的鲜血，她也没有想到要哭。可现在，看到他醒过来，眼泪却突然无法抑止。

　　“我没事，”程昊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吃力的抬手拭去挂在她脸上的泪珠，“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只有我知道，是我上次练功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程昊吃力的说，“眉舒，出去洞口有条小路，一直向上走，就可以到寨子后面的那条路了，你是知道那条路的吧？”

　　“什么意思？”眉舒一愣，立刻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我自己走吗？你是让我把你扔在这里自己逃命吗？”

　　“我现在走不了了，毒素已经让我手脚麻痹，如果你不走，我们就只能一起死在这里。”程昊的嘴唇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的意识很快也会模糊，如果不抓紧时间让眉舒逃走，那么他们也许永远都离不开这里，“眉舒，听我说，你去寨里，带他们来找我，我不会死的，你明白吗？”

　　“不行！”眉舒拒绝的斩钉截铁，“我不相信自己还能再找到这里，如果我找不到，如果我回来晚了，你就没命了！如果要我走，一定是和你一起。”她说罢，紧咬着嘴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般勇气，一定要带他离开这里。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就这么走了，哪怕能活下来，她也永远无法面对自己。程昊，一定要跟她一起走，一定要活下来。

　　想到这里，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弯下腰去搀起程昊，把他扶到自己的背上。没想到程昊比自己想象中沉的多，她几乎立刻跪倒，却咬着牙重新背起他来。

　　“你这样背我是回不去的。”程昊的嘴唇最后一丝颜色也褪去，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但他知道，这个孱弱的女孩怎么能负担得了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知道？”眉舒背起他，一步一步的走出洞外，向着一旁的小路走去。“哥，你要坚持住，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回去的。你可不知道，以前我英国的时候，什么样的工作没有做过。我在超市打工的时候，搬的东西比你还重呢，你别小看我。所以哥要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回去……”眉舒边走边说，她要跟他说话，这样他才不会再昏睡过去，否则，也许他不会再醒来。。。。。

　　“程昊。。。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从未来来的，”眉舒一边说，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你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吧，未来不是一个地方，那是时间的某处，是一千多年以后，很神奇是不是？”背上的男孩没有一丝声息，只是静静的，像是听她讲话，又像是陷入沉睡。。。

　　“能想象我们那个时代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不管程昊有没有反应，眉舒还是自顾自的说着，小路边的杂草和荆棘在她的小腿上划破无数的小口，然而她浑然不觉，和疼痛比起来，活下去，是更重要的命题。“我们那个时候，人们聊天都不用面对面，我们有网络，我们可以隔着几千里几万里的聊天。可是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跟我聊天的是不是一只狗。我们有电视，有很多好看的节目。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电视，因为小时候，妈妈走了以后我爸爸就再也不愿意理我。不过我一点都不寂寞哦，我还有电视，我还喜欢学着里面漂亮的女孩对着镜子表演，很好笑吧。我想说不定以后我会做个演员，你看我的基本功多扎实。”眉舒说着，突然觉得脸颊一片冰凉，泪水，不知不觉又掉了下来，滑进嘴里，竟是那样的苦涩。这些话，她从没对人说过，她从来不知道该说给谁听，谁又听得懂她的心，在一千年以后，她想起过去总是沉默，没想到，却在这样的时候，在这样的地方，对这样的人说了出来，那些她觉得无法说出口的话，那些让她无法释怀的回忆，此刻，竟也云淡风轻般，仿佛消散在风里。是不是真的像程昊说的，我们要死了，比起死亡，之前的种种又算的了什么？那些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济天寨。

　　一整晚没见到程昊的人，诗忆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心神不宁的等在大门口。终于看到两个人影推门进来，诗忆快步迎上去，却见是一辰和艾而朵。

　　“小忆你在这儿干吗？”一辰看到诗忆显然有些吃惊，夜色已深不知她一个人在外面作什么。

　　“就你们两个？看到程大哥了吗？”诗忆心下焦急。

　　“没有，哥说晚上有事不在，”一辰看着一脸不安的诗忆忍不住好笑，“哥又不是小孩子，还担心他走丢了不成？”

　　“我家小姐也不在呢。”艾而朵去后院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眉舒的身影。

　　诗忆听到艾而朵的话，心微微一沉。“不会是背着我们出去玩了吧？真不够义气。”一辰倒是不以为意，拍拍诗忆拉着她跟他们进屋去。

　　“赵大哥在吗？我扎的风筝总是飞不高，得向大哥再好好学学。”一辰问身后得诗忆。

　　“二当家在后院下棋。”诗忆心不在焉的答他。不知为何，虽然知道了程昊是和眉舒出去，诗忆仍觉得不安，她的预感一向很准，他们可能出事了。

　　眉舒这一路，不知摔倒又爬起多少次，手掌和膝盖的伤口里尽是细小的沙砾和泥土，挂满了细密的血珠。而她背上的程昊，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她也没有力气再和他说话，只有咬紧嘴唇，心里只念着一句，程昊，我们必须要坚持住，坚持住，只要活着，一切都不会太晚。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她知道，什么时候她松了这口气，他们的命数也就到此为止了。

　　终于，济天寨三个大字出现在眉舒眼前，还有几步之遥，她终于做到了。顿时，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那大大的门楼一时间仿佛有无数个重影，还有几步，只有几步了，可就这几步，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两个人影越来越近，马蹄声阵阵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