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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暧昧,怎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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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星冷月隔着浓雾,当朝贵妃花想容斜倚在大开着窗户的窗边,任凭冷风拂面。精致好看的妆容,整齐轻巧的发髻,全然一贵女气质,凛然不可冒犯,花中之王牡丹风姿。
身后传来放轻了的脚步声,“回娘娘,皇上让小公子回去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公子前脚一走,皇上便立马的召了慕容致过去。”
花想容轻应了一声,眼眉未动。
身后那人却还是没走,往前了两步,递给她一个无字信封,得到示意才默默退走。
花想容看到这个无字信封的时候,面容微动。却只是盯着发呆,手底下的触感不过薄薄一页纸,她却反复的摸啊摸,似乎很舍不得拆开来看。火光摇曳红烛残泪,似乎做了一场梦,就这么痴了过去。
窗外一阵风吹过,有雪落到她的面上,她陡然惊醒,深呼吸打开信封。
那页薄薄的纸上,只有大大的两个字,“等,忍。”
苍劲有力,花想容伸出手指触碰那一笔一划,脑子里却浮现的是另一张面孔,初见时那般的天神之姿。良久,终是低叹,“拓跋屺啊,我遇上了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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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越泽从皇宫出来,外面人已经很多,大家都赶着去夜市,以期碰到白日里没有的便宜。他身上披着慕容致的衣服,一身华贵行走于百姓之间,当真是耀眼的很。行路的人不禁都多看了他几眼。
花越泽确实没有注意,脑子里反复的回响,只有那一句,‘我会护着你。’心里不觉得就有些奇怪又酸涩的东西。
花家院墙高筑,外面围着的一条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清扫干净,就连院子里也难见到积雪,干净的很。花越泽一推开屋门,就看见拓跋屺手里拿着一本书,躺在自己平常爱坐的榻上。抬头一见是花越泽,不满地嘟囔,“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很长时间了。”
花越泽随手一推把门关上,也不动,就这么挑着下巴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翻墙打洞?还是会幻影术?”
拓跋屺显然不能理解他的幽默,微微坐直了身子,一笑,“我光明正大从正门走进来的。我和你父亲说,我要见你。他便叫人把我带到这里了。――我也没想到,这里是你的卧室。”
“那现在知道了,可以出去了?”花越泽挑眉。
“急什么。听说拓跋宏见你了?”他问的很是漫不经心,说话间甚至还翻了一页书。
花越泽却是冷哼,“你不就是因为他召见了我才来这里等着我的吗?若不是,那我要休息了,你离开吧。”
拓跋屺抬头看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脱下身上的短披肩,花越泽慎重的开口,“我想,他大概怀疑你了。”
闻言,拓跋屺先是沉默,后却是一笑,“现在才怀疑,是不是有点太晚了。―――花小郎,你觉得那家伙怎么样?与我相比,怎么样?”
这兄弟俩真是奇怪,都问自己对对方的看法。
没等到花越泽回答,拓跋屺已经很是开心的开口,“是不是很吓人?气质幽幽,住的地方也阴深可怕,如鬼魅也?”
花越泽一怔,气质幽幽,这点他承认。但是,阴深可怕?如鬼魅也?
拓跋屺抿了一口茶,“拓跋宏从一生下来就如此,天性使然,不爱说话对人冷漠,我曾数过,他有一个月说话竟不超过十三句。当时他才十岁。”
花越泽听完,沉默不语。
拓跋屺看他一眼,做总结性陈词,“所以,你最好不要和他太靠近,否则哪天被冻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花越泽忍了一下,没忍住,“我知道――是被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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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屺不动偶尔看看书偶尔发个言,花越泽撵他不走,只时不时的搭一句,大约都要亥时末的时候,花越泽困到不行,也不管他便径直上了床睡觉。
拓跋屺再次发表对书中某个人看法的时候,没有得到回应,抬头却见到他已经侧卧在床上打起小呼噜。失笑,起身过去看了一眼他熟睡的脸,默默的帮他把鞋脱了盖上了被子。
花越泽睡意正浓,丝毫未觉。拓跋屺伸出食指从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良久,眼神复杂,“小笨蛋,谁也不要信。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要信。”
一夜无梦,屋里也暖呼呼的,似乎有人一直在加碳。花越泽睁眼,房间里已经没人。昨夜的记忆蜂拥而至,拓跋宏、慕容致,还有拓跋屺。纷繁混乱,摇头制止自己胡思乱想,起身叫来侍女洗漱。
平城的冬天是干冷的。街道上永远有着扫不完的积雪。
赐功宴推迟了好几日,但好在还是如期举行。出席的人全是国之重臣,地点在南宫,场面低调而奢华,每一桌的菜式全都不相同。花越泽和拓跋屺同作为这场宴席的主角,坐在皇帝的左手第一排。
“清河王和越骑校尉,治江北水患有功,特赐宴。望尽欢。”内侍高高喊完这一句,便代表着这赐功宴正式开始。
寒暄,恭维。接着便是歌舞上殿,这些女子全部着薄纱,长袖翩翩,舞动间香气飘满殿。
曲乐丝竹,煞是动听。如泉水叮咚,柔和婉转,细致秀雅。
正是在这种极和谐的气氛中,有一人姗姗来迟。
是慕容致,颀长的身子依旧一身白衣,看起来高洁无比。本就是惊艳至极的长相,这一下更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拓跋宏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眸色便是一暗。
仿若无人般的穿过大殿,衣带翩飞间下拜,“臣来迟,望恕罪。”声音竟是嘶哑如斯,语气里更是透露出那样一种不在乎。
许是一夜未睡好,慕容致的眼睛隐隐有些发红,脸色也白的不正常。拓跋宏手里的酒樽重重的放在小几上,酒水四溅。
当下整个南宫静如无人。拓跋宏虽然不说话,所有的人却都能感觉得到,他发怒了。
花越泽看向跪在自己正前方的慕容致,心脏猛地一揪。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起身往前一跪,“近日天气异变,慕容小郎恐怕是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才来得晚。”
拓跋宏扫了他一眼,问的风淡云轻,“花校尉和慕容国士很熟悉?”
“很熟。”
“不熟。”
花越泽立马的看向慕容致,慕容致看也不看他一眼,竟是同时开口,分不清谁说的什么。
“我与花校尉虽然从小一起读书,但是花校尉乃世家公子,臣一介寒士,实在没有共同言语之处。故而不熟。”
顾不得花越泽脸色越来越难看,慕容致很是平静的说完了这些。
拓跋宏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人,眸色微敛,手指在案几上轻敲,“洁净的雪水泡茶不错,慕容国士既然迟到了。那罚你去跪着接雪吧,要未落地的。将功补过。”
花越泽还想说什么,拓跋屺已经往前一步一把拽住了他。慕容致谢恩退出了南宫大殿。
不是说慕容致、崔玉和一众法家弟子都正得宠吗?那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想到这里,忽而又想起慕容致刚刚说的那些话,心情顿时沉闷了下来。
慕容致一走,殿内歌舞又起。
在座的全部动筷而食,饮酒作乐,好不畅快。唯有花越泽一筷子都没动,只闷闷的喝着酒。拓跋屺看了一眼他面前的菜,嘴角一勾,便了然于心。
两人距离不是很远,他稍微一挪便到了花越泽这一桌。
花越泽脊背一寒,不满的看着他,低声开口,“你干吗?”
拓跋屺看了他一眼,“就是忽然觉得你这一桌子菜看起来很好吃,想和你换换而已。”他说着便迅速的将两张桌子掉了个儿。
瞬时,本来是属于花越泽的一桌子鱼都跑到了拓跋屺的面前。
对鱼很是恐惧,不光是吃,光是闻到那个味都会让他难受好多天,这个秘密就算是在花家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花越泽不禁有些狐疑的看向拓跋屺,蹙眉暗想:也许这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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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毕,臣下们纷纷退殿。外面又殷殷切切的飘起了小雪花。
花越泽披好长毛短披肩,缓步走出。殿外跪着一个人,衣着单薄的在雪地里。手里还举着很大一个的瓷花瓶,瓶口极小,好半天才有一星半点的雪花飘进去。
花越泽心疼,拓跋宏肯定是故意的,忽然说什么雪水泡茶?!
雪越下越大,慕容致目不斜视,脊背挺直。整个身上都被白色覆盖。竟是连眉毛上都落下了一层,风轻轻一吹,整个人便是晃了又晃,脸色更是难看。
花越泽正要下台阶过去,就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拓跋屺极是悠闲的打开了一把伞,黑色的缎面,精致的刺绣。下意识的,花越泽便把他的伞夺了过来,几步走到慕容致身边,毫不犹豫的在他的头顶撑起了一片天空。
慕容致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声音平淡,“你不该这样。”
花越泽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被那双眼睛所蛊惑,忍不住轻抚他的脸,呢喃,“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