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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召见,近夜 ...

  •   也许不熟悉的人不知道,虽然那本画册里压在花越泽身上的那个男人脸看不清楚,但是背上那特有的雪花胎记。毫无疑问的已经泄露了那人的身份。
      入冬后,天气愈发的寒冷。十一月初二,平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灰白色的天空掩映着宫墙巍峨,薄薄的积雪覆在街坊小道。空气清冷,连呼吸都带了几丝寒意。
      花越泽从花府出来,直走右拐,一刻钟的时间,徒步走到了北国皇宫外围。这里他是从小就知道的,但是正式的来,却还是只有三次。第一次是入朝,第二次是治水有功领赏,第三次便是这次了。
      时值傍晚,天渐黑。宫墙内外的灯笼亮起,花越泽的脚步慢了下来,拓跋宏召见他,在这个即将入夜的时候,不得不让人深思。
      还在犹豫间,早已守在宫门口的内侍已经看到了他,远远的便跑了过来。一边施礼一边开口,“见过花校尉,请随奴才这边来。陛下已经在清凉殿等您呢。”
      花越泽颔首。跟在他身后进了宫。
      这一条小路是花越泽从未走过的,很明显,这是通向后宫之路。花越泽不禁有些迟疑,停下脚步开口,“你确定是走这里吗?皇上召见我不该是在书房?”
      那内侍却是头也没回的就回答,“确实是书房,只是陛下忽然想去清凉殿便说先过去了,让您直接去那。”
      虽然还是觉得别扭,却没有再说话。清凉殿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左拐右绕,中间甚至还碰见了几个嫔妃。一路悄无声息的走,只觉得在这种环境下压抑的很,所以在看到清凉殿三个大字的时候,花越泽不禁松了一口气,并没有通传,门口站着伺候的人告诉他直接就可以进。
      推门的瞬间,一股暖气扑面,眼毛上因为刚刚哈气结成的冰也化成了水,花越泽揉了揉眼睛走进了清凉殿。不过迈出了两步,身后的门便被砰地一声关住。
      清凉殿地面是上好的白玉铺接而成,檀香木雕刻而成的精致桌椅,壁上是顾恺之《仕女图》,细节之处可以想象原清凉殿主人是受到了多大的恩宠。
      他正仔细的研究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字画,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那是赝品。不过是她喜欢而已。”
      拓跋宏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给人一种淡然冷漠之感,花越泽转身行礼,拓跋宏却是又直接开口,“你不热吗?”
      花越泽着一件白色的开叉长袍,白色的皮革护甲,白裤白靴,外罩一件白色毛边风衣。
      白色的毛茸茸一片,看起来却是暖和的很。听到拓跋宏的话,花越泽把白色风衣脱了下来挂在一边。
      拓跋宏已经坐到了一边的矮榻上,像是不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一样,径直的专注的拿起了手边放着的一本书认真的翻看起来。
      花越泽盯着他甚至有些怀疑,此时坐在他面前这个触手可及的人,到底是不是高坐在九阶之上的那个九五至尊。
      拓跋宏不说话,修长的手指只是偶尔翻动一下书页,眉头偶尔轻蹙,嘴角也偶尔上勾,花越泽不动,只是看着他手里的书,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笔竟然让当今皇帝看得如此入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并不是很久。拓跋宏轻轻抬头,看到花越泽还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禁微不可察的一笑,只是笑意消失的很快,等到花越泽想要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没有。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干什么吗?”
      皇上对他用的‘我’,而不是‘朕’。
      花越泽不知怎么地又有些不安起来,颔首回答,“臣不知。”
      拓跋宏放下手里的书,身子微向前倾,清冷的声音便飘了出来,“你知道的。朕的越骑校尉。”
      他说的极为肯定,尤其是‘你知道的’这四个字咬的特别重。花越泽抬眼便看见那张酷似拓跋屺的脸,脱口而出,“是因为拓跋屺?”
      听到这三个字,拓跋宏的脸色沉了一沉,又不再说话。
      花越泽心惊,不禁揣测,或许拓跋宏已经知道清河王和花家勾结,企图谋反一事?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接近入夜的时候,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场合召见他?是想软禁,是想说服,还是想威胁?威胁谁?花家,还是拓跋屺?
      因为拓跋屺?召见的是自己而不是父亲?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过一瞬,花越泽心思百转千回。
      小桌上燃烧的大约是龙诞香,烟雾缭缭,《药性考》上有云:“味甘,气腥,性涩。”
      而在《纲目拾遗》也有记载,“龙诞者,活血,益精髓,助阳道,通利血脉。又廖永言:利水通淋,散症结,消气结,逐劳虫。周曲大:能生口中津液,凡口患干燥者含之,能津流盈颊。”
      隔着那烟雾看向拓跋宏,花越泽忽然记起父亲曾对自己说,面前这人已经中了慢性毒,恐怕时日不多。这龙诞香也不知道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正沉思,拓跋宏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镇南将军清河王拓跋屺,我敢说,花家小郎恐怕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弄不清他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花越泽微挑眉装作没听到,不打算回话。
      拓跋宏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双眼紧盯着花越泽,非要一个答案。花越泽无奈,斟酌开口,“臣下与清河王不是太熟,但是江北水患之时,清河王为国为民,更为皇上解忧,应该是忠勇义信之人。”
      拓跋宏轻哼重复,“不熟?忠勇义信?”
      花越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是,不熟,忠勇义信。”
      “你确定?”
      花越泽抬头看他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拓跋宏的眼睛沉寂的如同一潭水。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升空。有内侍进屋将屋内的灯火都点燃。瞬时,屋内亮如白昼。
      “清河王在江北水患之时,过江安抚流民却意外受伤,险些昏迷不醒,光凭这一点就可断定清河王的品性。”
      拓跋宏看他一眼转而看向燃着的龙诞香,“行了,你走吧。”
      依旧是淡漠的语气,花越泽行礼退出清凉殿。
      ――――――
      外面的雪已经不下,薄薄的积雪也变厚。走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若是不时间地点不对,倒是很有一番情调。
      没有人带路,花越泽只好按着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拓跋宏这么晚见他,却只是问他关于清河王的看法,不可谓不奇怪,或许,他是想透过自己来看整个花家势力对清河王的态度?
      那么刚刚自己那番不显亲近也不过分撇清关系的回答,应该还算得体吧。
      如此想着,走的步子也变快了许多。
      循着路走,花越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遇上那个人,慕容致。
      此时的慕容致身着驼色麻质长袍,配白毛腰裙、白毛手套、白毛皮靴,搭着雪白的长毛短披肩,看起来华贵而又温和。身后跟着一个内侍弯着腰打着灯笼。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没有人再动,两个同样雪白的身影在雪地里遥遥相望。
      还是慕容致先开了口,“他召见你?”
      花越泽不想去深思为什么夜深了他还出现在宫里,也不想探究他语气里出现的焦灼。只是点头,“嗯。”
      慕容致还想说什么,却是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忍住,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他的身边时小心的开口,“我会护着你。”
      花越泽有些诧异的抬头。
      慕容致却是已经把自己身上的长毛短披肩脱了下来,手一扬不由分说的披在了花越泽身上,他身后的内侍却是隐隐有点不耐烦,开口,“慕容小郎,陛下已经在等了。我们还是快快行吧。”
      慕容致恍若没有听到,伸手帮花越泽整理披肩,他的神情很是专注,披肩上共三根线,每根都系的很是认真。
      两个人呼出的气形成白雾,近在咫尺的脸,似乎他们从未生疏,花越泽不禁有些恍惚,开口问道,“一别近三月,你过得可还好?”
      慕容致手上的动作一滞,很快恢复正常,语气已平淡,“自是极好。倒是你,去了一趟江北,似乎瘦了许多。”
      还不等花越泽答话,慕容致已经退后了一步,淡然一点头,“冬日寒冷,极易生病。花小郎外行,还是多穿点的好。我先告辞了。”
      等到慕容致走了好远,花越泽才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把披风落在拓跋宏那了。怪不得慕容致要把披风让给自己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冷到。
      身上传来阵阵暖意,披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抬头,那条路上已经没人,一排灯笼摇摇晃晃,而路的尽头,却是清凉殿的拓跋宏。
      脑子里忽然冒出些古怪的念想,花越泽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的难受,狠狠的咬唇,看着慕容致离去的那个方向迈不出脚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腿脚僵硬,似乎呼出的气都快要结成冰,他动了一动,终是转身离了这皇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召见,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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