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世界》默默无双

4、第一章（3）

　　接下来几天，一向快人快语、叽叽喳喳不停的翁倩倩显得几分沉默，经常是刚刚说得好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就突然陷入不语。同学们不了解情况，又问不出什么，满打满算相识不到半个月，关心不到那么深，见她不想说话，就各管各地聊别的去了。
　　莫珂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主动充当起翁倩倩失意期间她们与其他女生的友谊桥梁。从小做惯班长校花的莫珂，深知同学间的情谊就是这么微妙，稍不用心经营，就会被集体边缘化，身边有一个像翁倩倩这样能说会道又平凡无害的朋友最是稳妥，可一旦这样的朋友暂时情绪低落，平常负责端架子扮女神的莫珂，就需要偶尔放低姿态，笼络人心。
　　这些为人处事的小心思，若被莫珂爸妈知道，一定会瞠目结舌吃惊不小，耿直的他们兢兢业业了半辈子，坚守的从来都是清白做人、诚恳待人的原则，女儿这却是跟谁学的，年纪不大涉世未深，竟自成一派厚黑理论。
　　于是，这些日子，最常见到的便是金融2班的女生们围着莫珂谈天说地。说来也怪，莫珂其实没说什么特别的，论星座、八卦、电影电视剧，等等等等，她知道的都没翁倩倩多，可只要凭着公认美女的身份，亲热地跟大家寒暄几句、聊聊美容经、扯两句不疼不痒的废话，人与人之间的小宇宙就不由自主地围着她转了。
　　和莫珂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王紫堇。
　　随着同学们的日益熟络，男女生之间也渐渐打开，男生对本届女生的点评传到女生耳朵里，就男女审美差异问题两方进行了激烈争辩。
　　在男生看来风骚劲爆的，在女生看来气质低俗。
　　在女生看来贤良淑德的，在男生看来味同嚼蜡。
　　不过，无论男生女生怎样各执一词，有一个人是不分性别众所公认的全系第一美女——
　　当当当当，此人就是莫珂。
　　而让男女产生很大分歧的，竟是王紫堇。
　　在男生看来，王紫堇气质不俗，身姿修长绰约，皮肤均匀细腻，举手投足好似仙子；而在女生看来，王紫堇眼睛细长却是个单眼皮，傲气凌人不说，尖下巴还能戳死个人，皮肤是挺干净但是色泽不亮，关键是那副不理人的德行实在看着讨厌。
　　当然，欣赏归欣赏，男生们也表示了，王紫堇这样眼高于顶的高干千金，没相当的底气，他们是万万不敢追的。相反，莫珂虽被选为系花No.1，却是人蓄无害、人人都能憧憬一把的大众情人。
　　对于这样的议论，王紫堇充耳不闻，也没人敢说给她听。她每日我行我素，不想训练就告假，没有一个老师或同学敢拿她怎样。在男生眼里她是女神，在女生眼里她不过仗着爹是高干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大家要么敬她要么怕她，没人敢和她搭讪，也没人真正了解她的为人和心思。
　　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其延迟几日入学后，也很快成为了大家的话题。
　　她说她是体育生，可她从头到脚白白嫩嫩纤纤细细没有一处像搞体育的；她见人就用对方的家乡话和人打招呼，谁也弄不清楚她究竟所来何处；她很有勇气，几乎到了没心没肺的程度，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她也敢当着全系百来号人的面大声歌唱；她十分能吃，有人亲眼见到她在食堂吃掉三份别的女生吃不下的快餐，第二天继续如此；她很乐天，住在14宿舍楼那么磕碜的地方也要精心布置、邀请同学做客，甚至不懈地给校长打电话请求修好宿舍楼前的路和路灯。
　　同时的同时，面对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女神和一个人人向往得之的大众情人，只有她，可以做到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与她们亲密接触、毫无芥蒂。
　　何许许是公认的怪人，她永远在做不合时宜的事，可她又做了人人都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在大家看来，何许许是王紫堇在这学校里唯一的朋友，王紫堇从最初对她的各种不耐烦，到逐渐适应地与她同进同出，天知道何许许使了什么鬼招数。
　　而被问到何许许是否莫珂的朋友时，莫珂多会尴尬否认，她虽然嘴上不承认，不确定的语气却让人觉得何许许就是她的朋友。
　　因为每次否认完，当何许许热情欢脱地来找莫珂时，很奇怪，只要没能提前躲掉，莫珂永远拒绝不了何许许眼睛里的天真璀璨，就如第一次遇见她的那样，虽然心里充满疑惑，行为上却总会如她所愿。
　　这是莫珂人际关系小哲学里，始终没有解开的谜。

　　翁倩倩情绪渐渐好转，行踪却开始变得神秘，时常一到饭点，人就不见了。
　　有那么一回，晚上灯都熄了翁倩倩还没回来，莫珂打她手机一直关机，直到半夜被电话吵醒，莫珂衣服也来不及换，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到楼下接人——
　　只见一身朋克打扮、浓妆艳抹的翁倩倩站在宿管门口，莫珂的睡意一下子就被赶跑了，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宿管阿姨铁着一张没睡醒的脸，问莫珂：“她真是你们宿舍的？”
　　莫珂羞愧地点点头，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有何可羞愧的。
　　宿管阿姨砸吧砸吧嘴：“弄成这个样子，大半夜的敲窗让我开门，跟见鬼了似的。学生证嘛不带，手机又没电，我老眼昏花了，真认不出这是我们楼里的。”转头对翁倩倩说，“好了，好了，进去吧。不过小妹妹我跟你说，玩成什么花花样，阿姨都见过，可你才大学一年级，路还长着呢！别这么早就折腾自己。”
　　回宿舍的路上，莫珂问翁倩倩去了哪、为何穿成这样子。
　　翁倩倩打了个哈欠，说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军训呢，就这样将这一夜的不解之谜扼杀在黎明之前。
　　莫珂简直无法相信，不过半个月时间，翁倩倩从性格到打扮都像是换了一个人，难道失恋的影响力真有这么大？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曾了解翁倩倩这个人。
　　之后的一整天，莫珂都在找机会接近翁倩倩，可是翁倩倩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半句不提昨夜之事。
　　莫珂的人际关系小哲学告诉她：刻意不提意味着防范之心，翁倩倩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直白，怕是自己有什么事无意中触犯到了对方，令对方用这样的方式做无声警告。但是怎么办，女神莫珂，很是需要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唯独擅长外交的普通女孩做朋友，唯有如此，她的人际关系才可稳定，她的女神地位才不会被动摇。

　　莫珂一直想着这些，几乎忘了距离军训结束只剩一天时间。周围女生叽叽喳喳地商量着明天军训结束后去哪庆祝happy，一些男生也加入讨论，目的地集中在火锅店和KTV，女生们都对教官恋恋不舍，正在商议要不要邀请他们一起去。
　　“莫珂莫珂，你说我们要不要把王紫堇也叫上，然后安排陈教官和她……”
　　莫珂渐渐回过神来，思量起这个问题：“嗯，这个……”
　　“可是王紫堇那个样子，肯不肯去都是个问题，我觉得陈教官会悲剧。”有女生这么说。
　　“就剩最后一天了，完了教官们就要回部队了，再不表白更待何时！”其他女生起哄说，最终大家都同意这个观点。
　　莫珂讪讪笑笑，以她多年来的校园大众情人经验看，陈教官是必然要悲剧的。其实大家都懂，但是看热闹的心情占了上峰，莫珂深谙此理，所以只要跟着大多数人的意见附和就好。
　　“谁去叫王紫堇好呢？”
　　女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齐刷刷地落到莫珂身上。
　　“莫珂，你和王紫堇宿舍的那个何许许比较好，你去吧。”
　　莫珂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跟何许许不熟……”
　　“去嘛去嘛，陈教官的幸福，就交给你了莫珂。”
　　“我……”
　　亲民女神莫珂骑虎难下、推拒不得，只好亲自出面去找何许许。说来也怪，凡事只要搭上何许许，她的一贯原则、考量和处事哲学，就会坍塌瓦解。
　　听说莫珂主动来找，何许许欢快地从她所在的方队挤出来。她因为入校迟，所以被分在和同班女生相隔较远的方队里，身边多是同届不同系的同学，即使如此，一说何许许，还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称她是金融系的中二星人。
　　金融系的头号美女来找金融系的中二星人，四周围的同学们饶有兴趣地围观着这一幕。
　　莫珂感觉尴尬，何许许则浑然不在意。
　　“莫珂你来了，我正想找你呢！”何许许一上来就说。
　　“找我？找我干什么？”莫珂有些莫名。
　　“明天军训就结束了，我想叫你，还有王紫堇，一起庆祝下。”
　　“哈？”
　　“怎么了，你有事？”
　　“为什么……是我们三个？”
　　“因为你们两个是我的朋友呀。”何许许两眼发光，一脸认真。
　　“可是……你确定……”莫珂想说的是，我可没说我是你的朋友，以及你确定王紫堇把你当朋友？但是她说不出口，只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就这么说定了！”何许许笑了，一如孩童的笑脸，令人无从拒绝，“那明天我来找你。”
　　就这样，莫珂生生把过来找何许许的理由咽进喉咙里，白来一场。
　　何许许所在方队将两人对话听了个清楚，互相你瞅我我瞅你，像是在说，金融系最受瞩目的三个女生凑到了一起，可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有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