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17、众里寻他千百度

　　四人乘着一辆马车出宫，红尘和诗颜在外驾着马。突然诗颜一脸疑惑地黑了黑脸，冲红尘眨眨眼，红尘心领神会，示意诗颜自己也发现了不对。二人对了神色，突然一掌往马车底拍去。

　　只听“啊”的一声，马车底掉下个人来。红尘立马拉住马头，向李承影和顾倾颜略作禀告，下马检查。诗颜一把揪出了马车底的人，只见这小姑娘衣着朴素，一身天青色齐胸襦裙，梳着垂挂髻，因从车底掉下来显得灰头土脸。诗颜仔细瞅了瞅，皱眉道：“予璃？你怎么在这。”

　　予璃一脸委屈道：“想出宫回家看看，尚宫大人…”说到一半，诗颜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嘘”了一声道：“在宫外喊我姐姐即可。”看着予璃乖乖地点了点头，诗颜这才放心的放下手，“你可知擅自出府是什么罪？”

　　予璃立马变了脸色：“姐姐，我真的很想回家看看。所以就悄悄躲在马车下，听前日里同乡告诉我母亲病了，我看今日少爷和夫人想出府，于是…”

　　诗颜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去禀明二位主子。倾颜表示毫不介意，李承影看倾颜不介意，自己也不想多说，便成全了予璃的孝女之心，允许她同车跟随。

　　马车上了集市，一行人便弃车步行，墨予璃先回了家，红尘和诗颜依旧跟随着顾倾颜和李承影。瑶影城有二十七条主干街市，热闹非凡，瓦舍勾栏，商贾巨富汇聚，又近端午，更是别有一番乐趣。

　　因顾倾颜装作是李承影的侍女，所以也不敢与他并肩而行。倒是李承影一路说说笑笑好不自然，渐渐地顾倾颜也不显得那么拘束，也会看看沿街卖首饰的小摊，挑一挑新进的丝绸布匹。渐渐的红尘和诗颜手上各自抱了一堆东西，二人无奈的摇摇头感慨两位主子如同没见过世面一样的能闹。

　　“阿颜，入府前你喜欢去哪里逛逛？”李承影看着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心情大好，转头问顾倾颜。

　　顾倾颜一愣，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不知不觉就说道：“疏桐…画舫…”

　　李承影倒没注意到顾倾颜的异样，喜道：“那咱们就去那里！红尘，前面带路！”

　　红尘饿着肚子，愁眉苦脸，再三向李承影挤眉弄眼，李承影都置若罔闻。知道自家主子是故意的，诗颜忍俊不禁，看着红尘频频向自己递来求救信号，诗颜只好说道：“少爷，咱们走了半天，想必您的肚子也饿了，我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先去吃顿饭再去画舫不迟？”

　　红尘听此，来不及感激诗颜，当即应声道：“是啊少爷，走了这么久您肯定饿了，都说民以食为天，肚子没填饱哪能走得动路，咱们就去吃吧！”

　　看着二人如此恳求，李承影叹了口气，只好点点头。转头看向顾倾颜，却见她愁眉不展，好似丢了魂魄，霎时心里有了些计较，却不好点破，只顾在诗颜红尘二人的簇拥下拉着顾倾颜就进了诗颜一路引着的秋水居。

　　诗颜轻车熟路地拉着众人落座，仿佛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看着挂牌大大咧咧就点起菜来。李承影笑笑不语，偏头看着顾倾颜，却猛然发现顾倾颜方向望去的另一个身影。

　　怎么是他！

　　李承影转了转眼珠，最终选择站起往那桌走去，作揖道：“沐老弟，许久不见，怎么今日李某得幸在这里巧遇沐老弟啊。”

　　坐在那儿的正是沐知风，自顾倾颜进店，他眼里就只有她，竟不曾在意相随之人。听见有人问礼，抬头发现是李承影，脸色微变，显是很尴尬，急忙起身还礼道：“原来是李兄，小弟眼拙，不曾认出，有失远迎，还望李兄恕罪。”

　　李承影按了按沐知风的手道：“诶，沐老弟客气了。我看沐老弟形单影只，你若不嫌弃，就和我们一桌吧。”

　　沐知风正要推辞，李承影已经半推着他来到顾倾颜身边：“阿颜，这可是沐家公子沐知风，咱们瑶影城有名的才子，不起来拜见一下吗？”

　　他怎么能…这样？

　　顾倾颜自李承影起身就望了过去，不期然望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我居然能在这里和你重逢…知风…

　　李承影看着只是二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心里顿时不乐意起来，拉着顾倾颜的袖子硬把她拉起道：“怎么能对客人这么无礼？”

　　顾倾颜连声诺诺，知道得罪了帝尊，忙道：“少爷恕罪，是阿颜不对，阿颜见过沐公子。”

　　心爱的人在眼前被人如此欺弄，沐知风却只能因时机不对而咽下这口气，只好回礼道：“知风见过姑娘。姑娘生得如此美貌，真是世间少有，只是为何眉间总是一抹愁绪呢？”

　　倾颜听此，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姑娘生的如此美貌，真是世间少有，只是为何眉间总是一抹愁绪呢？’

　　她不得不想起那场雨，她在疏桐画舫看画，和舫主说起墙上一幅《除夕听雪图》闹中带悲，红艳艳的乐景却满是哀情。那时耳边突然响起这样的话，从此一见，便误了终身。

　　“心无所恋，故而哀愁。”倾颜低着头道。

　　\'因为心无所恋，所以哀愁。‘

　　倾颜，想不到你一直记得，记得这样清楚。

　　沐知风微笑道：“心无所恋，该是坦坦荡荡，姑娘怎么倒是哀愁了呢？”

　　这样…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心无所恋而哀愁，是因为我还没遇上对的人，还没遇到你，我不知道谁能听得懂我的心音。知风，我想你一定还记得《除夕听雪图》，那就是我的心音，那是你才能懂的心音。

　　“因为，我不情愿。”此话一出，倾颜便觉得看向她的视线多了好多锐利，有沐知风的，也有李承影的。

　　李承影承认，沐顾二人一听就意味深长的对话让他心里实在是受不了。自己就像一个完全无法融入的世外之人，而世里只有他和她，这么惹自己…碍眼。

　　“好了。”李承影轻咳一声，拉回了顾倾颜已经纷乱的思绪。“你们这些文人文绉绉的话本少爷可听不懂，沐老弟快落座吧，阿颜，给沐老弟倒酒。”

　　这下看向李承影的不止是沐知风了，还有诗颜和红尘。诗颜试探性地开口：“少爷，我来吧，阿颜新来不懂事，惹怒了沐公子可怎么办？”说着，就要端起酒壶。

　　“不必了，新来的就该锻炼锻炼。”李承影用极其冷漠地眼神制止了，诗颜只好讪讪地缩回手。红尘赶紧端起饭碗就装作吃饭，也不顾礼仪，反正他现在感觉到自家主子是非常不好惹的，还是乖乖吃饭。

　　顾倾颜只好应声起身，端起酒壶，沐知风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接过道：“姑娘，还是我来吧。”

　　李承影立刻发话：“沐老弟，让她来，我李家的侍女就该懂得怎么侍奉宾客。”

　　侍女？沐知风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怎么，出宫了连夫人都不许假扮，还要装作侍女侍奉帝尊？

　　倾颜听此，冲沐知风摇了摇头，乖乖地满了杯酒。沐知风也不想让李承影继续为难顾倾颜，只好端起酒杯冲李承影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一桌美味的酒菜就在极其尴尬的觥筹交错中度过了，以至于诗颜挑着碗里的鱼肉默默哀嚎，好不容易来次瑶朝最有名的客栈秋水居还不能吃顿顺心的。等李承影一示意酒宴该结束了，诗颜和红尘就抢着去付钱，实在是受不了这桌诡异的气氛。

　　就在李承影携着众随侍在门口准备和沐知风道别时，沐知风却道：“李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承影点点头，拉着沐知风到一边。沐知风一看远了顾倾颜，原本还算温和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李兄，你既拥有了，又为什么不珍惜？”

　　“沐老弟也说了，现在是我所拥有，那我想怎样都行！”李承影一脸不可一世。

　　沐知风不卑不亢道：“李兄若是不懂爱惜，自有爱惜她的人。李兄若是一意孤行，到时可别怪老弟不按常理办事。”

　　“沐知风，你竟敢忤逆圣意吗！你知不知道凭你这一句话我可以把你流放边疆！”李承影怒道。

　　哪知沐知风只是轻笑一声：“我并不畏惧。只要她心里有我，你把我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沐知风！别以为朕不敢立刻杀了你，让你和她永无相见之日。”李承影的怒火显然烧得很旺，以至于他的脸也憋得有些红。

　　沐知风显然是打算和李承影作对到底了，鞠了一躬道：“李兄若是不介意让她心里永远有我，那你尽可以杀了我。李兄，沐某不妨劝你一句，你们既然不能互交真心，你又何必把她捆在身边，不愿成人之美？”

　　李承影冷哼一声：“她今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沐知风，你等着，我会把你从她心里赶走。不过我也不会杀了你，我要让你慢慢感受所爱之人爱上别人的痛楚。”

　　沐知风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看来李兄并不懂得真正的男欢女爱。也罢，沐某不介意和李兄公平竞争，沐某唯一所求，请李兄对顾姑娘好一点，不要怠慢了她。否则，沐某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李承影哈哈大笑道：“好！我就应了你这一请求！只怕我日益对她好，她这样爱上了我，那你不是给我使了个妙计？”

　　沐知风轻蔑一笑道：“李兄，你一点儿也不懂顾姑娘。算了，知风也无什么好说的了，李兄珍重。”

　　“不送。”李承影此时也是没什么好气。看着沐知风离开，心里盘想起沐知风的话。

　　沐知风，你便看着吧，我一定会把顾倾颜从你那儿夺走，完完全全，包括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