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18、回首灯火阑珊处

　　看着沐知风走远，李承影也便转身离开，却见远处顾倾颜往这里张望，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李承影亦转身看了一眼，不见任何人。但他心里清楚明白，顾倾颜的眼里，只有沐知风的影子。

　　黑沉着一张脸，拉着顾倾颜就一路前行，顾倾颜被他拉着，小心得大气不敢喘，红尘前面带着路，诗颜也在后面跟着一言不发。

　　走到一半，李承影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头“呵”了一声。自己是出来玩儿的，可不是来怄气的，绷着一张脸做什么。于是如来时一般继续说笑，好似沐知风不曾出现过一般，倒让众人心里一松。

　　走走停停，便到了疏桐画舫。疏桐画舫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一艘乌篷船停在一个摆渡口，从画舫内摆着各式各样的名画仿画一直延伸到岸上的水榭还有老长，舫主终年在船里住着，不遇知音不出声。摆渡口站着一两个小厮，专职跑腿给来客讲解劝买。

　　一行四人就这样边走边赏画，倾颜却怎么也看不进心。来到这里，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在这里和沐知风赏画品茗，畅谈人生的一切，而今物是人非，自己已是后妃，如何能面对似水流年，到底已不为己流。

　　突然听到李承影在叫自己，倾颜抬头看去，却不见任何人影。“但盼姑娘眉间不再有忧愁，在下愿得幸成为姑娘所恋，照顾姑娘一生。”

　　这…是你对我的许诺吗？可我，已心有所恋。

　　循声一步步靠近一幅画，那幅画自己再熟悉不过，正是《除夕听雪图》。舫主一直好好地挂在这里，为知音而挂，等懂它的人来赏。

　　撩开画，却见李承影正躲在画的后面，手中拿着一幅淡雅却别有风韵的画。画中只有一把琴，一树桃花，一个暗黄衣女子的背影。花瓣纷纷扬扬，落满琴弦，暗黄衣女子在桃花掩映中对着那把古琴忘情地翩迁起舞。这幅画叫做《桃花弦上曲》。

　　“这幅画倒是很新，我没见过。”倾颜对着画不住赞赏，这画简单却这么引人深思。

　　一个苍老的声音入了耳朵：“这位姑娘自然没有见过的，这是老朽的镇舫之宝。”

　　倾颜转头看向来着，是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面色苍老的白发老翁，但却不像之前的舫主，因此奇道：“这位老前辈，你是？”

　　老翁笑道：“老朽姓胡，因小时后爱哭闹故而单名一个闹字。疏桐画舫是前不久刚被老朽盘下的，老朽现在是这个画舫的新主人啦。而原来的画老朽一直留着，特别是这幅《除夕听雪图》是前舫主一直交代不能卖的，等知音来赏。至于这位公子手上拿着的这幅画，这是老朽从碧朝千里迢迢带来的画，家传多年，一样等着懂它的人来。”

　　倾颜听此点点头，略作小思，恍然大悟般冲胡闹微笑道：“胡老前辈在等一个痴情人？”

　　胡闹亦温和地笑起来：“姑娘怎么这么认为？”

　　倾颜指了指李承影手中的画：“这女子对着古琴起舞，想必是在思念故人吧？桃花已落满弦却仍不肯离去，明知再也无法得到琴声回应却怎么也不愿舍弃，不是痴情却又是什么呢？”

　　胡闹鼓着掌，哈哈大笑起来：“姑娘解的对，姑娘解的对！来往这么多客人无人能说得透，而你竟与这公子是一个心思，果然是郎才女貌，好一双璧人啊！”

　　倾颜听此红了脸颊，局促地看了李承影一眼，对着老翁嗔道：“胡老前辈说笑了，我只是李府的一个侍女。”

　　胡闹听此，满眼责备地看了看李承影：“是侍女么？”

　　李承影抬头看天看水看大地就是不看老翁地的眼睛，答道：“是，是啊…”

　　胡闹愣了一下，转而又大笑起来：“年轻人的情趣啊，我老人家是不懂咯！”说着，接过画卷，卷起来拿在身后，笑着慢慢离去了。

　　顾倾颜和李承影就那样不安地站着，李承影假说自己去别处看看，就转身去别处赏画，由着诗颜跟着倾颜。自己则由红尘领着，借着画做掩护，有时悄悄地看倾颜一眼，感觉快被发现时，又慌忙别过头，期间心惊胆战自不必说。

　　渐渐天色暗了下来，四人又在一处用了晚膳。瑶朝的夜市十分热闹，灯火通明，罗裳障目。李承影就这样和顾倾颜缓步行至姑苏河，过了桃花开的时节，现在的姑苏河两岸尽是茂盛的桃树，树上挂满了个个饱满的桃子。

　　“少爷！少爷！我们来放河灯好不好啊！”诗颜和红尘一路嬉戏打闹，倾颜从未见过诗颜那么孩子气的一面。这不，和着红尘手捧着几盏做工精致的河灯捧到自己和李承影面前闹着要放。

　　李承影一脸温和地笑道：“好，好，也拿一盏给阿颜。”

　　倾颜拿着河灯，笑道：“许久没放过了，一起去吧。”说着，竟毫无意识的就拉起李承影的手往前跑着，边跑边轻声喊道：“你倒是快点呀！”

　　李承影被倾颜突然的这一拉弄得手足无措，但看着倾颜笑得那么轻柔明媚，自己也忍不住笑意，跟着倾颜跑起来。一行人跑到姑苏河岸，那里早已挤满了人，四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缝隙，即刻钻了进去。诗颜给众人点了火，捧着河灯突然又嘀咕道：“许什么愿好呢？”

　　红尘点了点她的脑袋道：“没有愿望的吗你？”

　　诗颜有点不好意思道：“有是有，不太现实。”

　　倾颜微笑道：“尽管许了便是，其他的交给天命。”

　　诗颜点点头，一脸期待地闭眼合掌祈祷，红尘好笑地看她，自己也许起愿来。倾颜看着二人如此诚心，自己也很配合的闭眼许愿，却突然感觉到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和那再熟悉不过的轻和的声音：“我许，你心里以后都只能有我。”

　　倾颜一惊，睁开眼，却发现李承影正正儿八经的闭着眼合掌许愿。有些话只能就此憋在心里，还是不说的好，何必点破呢？于是自己也当做没发生一般，继续闭着眼睛许了个愿。

　　我许，此生能够付对了终身。

　　四个人许了愿，一脸期盼地就放了河灯。夜空中忽升起团团火焰，在夜空中绽成璀璨的金花，瞬间黑夜如昼。当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众人抬首赏着绝美的烟花盛宴，倾颜却余光瞥见李承影一脸纠结地盯着河灯，似乎喃喃道：“一定要实现，一定要实现，不实现我以后就不放了！”不禁莞尔一笑，从附近的桃树上摘了一个大桃子，用袖子认真地擦了擦，递给李承影，“给。”

　　“恩？”李承影一脸疑惑。“吃桃子愿望实现得更快喏！”倾颜调侃的语气顿时惹得李承影不安起来，紧张地挠挠后脑勺，尴尬地结果桃子，一大口咬下，实在是太甜，甜到心里。

　　诗颜和红尘配合的“喔——”了一声道：“阿颜你就是只对少爷好，我们怎么都没得吃啊。”

　　倾颜吐了吐舌头道：“想吃自己摘去！”然后在一片“你就是偏心！”声中转身就走。李承影赶紧快步跟上，拉着倾颜的袖子，没想倾颜竟也没反抗，由着他拉着。李承影也不敢更大胆，两个人就这么在悄悄观察对方的举动中一路走着。

　　“姑娘止步！”二人听到这声音，便料得来者是胡闹。转身看看，果然是胡闹。只见胡闹此时已去了斗笠蓑衣，只穿着简朴的渔家衣服，手中捧着画卷在后面追赶而来。

　　二人等着胡闹近到跟前，各自不解其意，却见胡闹一抚胡子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你二人今日来疏桐画舫解出了老朽的《桃花弦上曲》，老朽原以为你二人并不心意相通，便不愿把画交给你们。刚刚在河边看见你二人种种举动，老朽想这画的主人，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了。来，拿着。”说着便把画递了过去。

　　李承影赶紧郑重地接下，再三谢过。胡闹的一席话说得顾倾颜满面绯红，却说得自己满心欢喜。正暗自窃喜，却听得一声“小心！”，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啊！”，定睛一看，胡闹竟从袖中拔出匕首向倾颜刺去，不想被人给挡着了，正想刺第二刀，李承影一扬衣袖，剑气便出，从胡闹手背划过，胡闹的刀便落了地。胡闹看李承影反应了过来，赶紧运起轻功几个飞跃便不见了人影。周围的百姓早已乱作一团，李承影纵是想追也无奈，更何况顾倾颜怀中抱着的人似乎受了伤，救人要紧。

　　诗颜和红尘闻声赶来，一到便问：“少爷你没事吧？”

　　李承影点点头示意自己无碍，赶紧到顾倾颜身边，却听倾颜一直摇着怀中的人儿喊道：“璃儿，璃儿，你醒醒啊璃儿！”

　　诗颜上前一步翻看，倾颜怀中的人正是回家探亲的墨予璃。搭脉片刻，诗颜赶紧封了墨予璃的穴道。墨予璃为倾颜挡下了胡闹的一刀，虽受了伤，但好在那刀没有伤及要害不至一击毙命。尽管如此，墨予璃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最怕的是刀上带毒。不敢多想，从衣裳上撕下布条包好了伤口，红尘抱起墨予璃，其余三人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马车，呼啸着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