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青蚤

12、第十二章

　　那少年转过头来朝我这边看了眼，又转了回去。好像没看到我一样。就那一眼，我就像被下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动不了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看着它的时候，就像看见了一湖映着满天星子的深潭，深沉而又清亮。看久了就会身不由己的溺进去。只是为了那一眼，就能情愿身陨。
　　“玉荇哥哥。”屋里又跑出一个小人，粉雕玉琢的脸带着未脱的稚气，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小锦袍。步履不稳的朝着白衣少年奔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得人就想上去掐一把。
　　“岚岚又不乖了。玉荇哥哥刚刚你说了好好在屋里看书，我一会就进去，你又跑出来，看这日头晒的。等一下又中暑了。”白衣少年弯着身子抱住小人的身子，拿出巾帕擦了擦小人的额头。
　　“嘿嘿。”小人还是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少年。
　　“进去吧。”少年站起身，用手轻轻拍了拍小人的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拉着笑人的手进了屋。
　　我也赶紧跟了进去。少年反手把屋门轻轻掩住，走到屋里一张竹桌旁，坐在了一边的藤椅上，顺手抱起地上的小人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翻着桌上的书轻声问，“刚让你背的七言可会背了？”
　　“会，会，会。”小人忙不迭的点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
　　“那背来我听听。”少年又轻声道。
　　“嗯。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游客。。。呃。。。客游。。。思肠。。。思。。。”小人刚还眉眼弯弯的笑脸现在已经皱得紧紧的，一副大敌当前的苦难模样。边支支吾吾边偷眼看身后的少年。少年秀丽的眉微微一挑，小人立即哆嗦了一下。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神色微微暗了下来，声音清冷，“看来是还没背熟。”
　　“玉荇哥哥。”小人转过头来看着少年，一双大眼泪水盈盈，我见犹怜。少年不为所动，站起身，把小人放在了椅子上，转身走到一边到，“再背不熟，就罚你晚上再练功房睡觉。”
　　“我背我背，玉荇哥哥不要让我一个人睡练功房。”小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咬着唇紧忍着。少年瞥了小人一眼，漫步走进内室。小人的脸立即皱成包子样。捧着书，开始大声背诵，“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
　　我跟着少年进了内室，内室的墙壁上嵌了好几层石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少年信手取出一本，坐在离外厅不远的一张竹椅上，头微微侧着翻书，却不看，眼眸瞟向外面小人坐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就看着那笑，虽然不是对着我，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填的满满的满得好像要溢出来。
　　我陪着少年在内间坐着，什么也不做，只是看他。光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我就觉得心满意足。就这样看到天老地荒我也愿意。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少年站起身掌灯。外间的小人背诵的声音已经没了，我走出去一看，那小人正趴在书上睡得正香呢。嘴角还有明显的口水渍。
　　少年轻叹了声，走到小人身旁，俯身抱起小人走进内室，轻轻的放在了床上。为他盖上被子。坐着看了一会，才又走到外间开始淘米下锅煮饭。我坐在小人坐的椅子上看着少年游刃有余的坐着下厨的事情。不一会儿，一顿简单的晚餐就上桌了。少年盛了两碗粥放在桌上纳凉。人走到外面收拾起晾晒的花瓣。
　　我倚着门站着，看着少年低着头收拾花瓣的摸样，乌黑的长发顺滑的落在肩上，衬得雪白的长颈优美动人。这样的落日余晖，这样安静悠闲的生活，这样的美人。哎，此生足矣。
　　我还想再感叹几句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我瞬间凌乱了。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吓得我想大声惊叫。
　　叫是叫了，可是声音却没发出来，我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身边有人递过来一碗水道，“你睡了五天五夜了，喝点水吧。要不声音是发不出来的。”
　　我接过来，喝完。神智清楚了一点，才看到坐在自己身侧的是云河。
　　“啊。。。”我这下是叫出来了。
　　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不悦道，“我长得这么骇人吗？！至于你这样尖声惊叫的。”
　　“不是。”我讪讪道。有些不好意思。转开头看了看四周，皆是陌生的摆设。
　　“我这是在哪里？”我问。
　　“在你自己宫殿里，还能在哪里了？睡傻了不成，连自己的寝宫都不认得。”他的语气还是冷冷的，只是稍稍和缓了一点。
　　“噢。”我喃喃道。觉得身子还是软得不行。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劲。刚刚那是在做梦吧。谁的梦？我的梦？还是天岚的梦？我又是谁？我是张何欢还是天岚？为什么梦里的那种感觉会这么鲜明的留在心间。
　　那个少年是玉荇。那个小人就是以前的天岚吗？！
　　我到底是谁。
　　“起来走动走动，力气恢复得才快。”云河睨着我道。
　　我看了他一眼，从床上慢慢的挪到地上，鞋也没穿，光着脚就往外走。没走两步，被人拉住。
　　我侧头，云河瞪着眼看我。“把鞋穿上再出去。刚起床，就光着脚走路，凉气浸心，有你好受的。”
　　额，他这是在关心我吗？！我看到他有些别扭的侧过脸去，笑了笑。这人关心人就关心人，还要这么别扭。
　　话说，他跟我不是情敌吗？关心我做什么。
　　我套了几次鞋没套进去，他在一旁估计看不下去了，直接抢过我的鞋，蹲下身，替我把鞋套上脚。我愣愣的看着他的头顶发呆。
　　啊咧，这个情景。。。啊咧。。。怎么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很好的样子。。。我还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