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冬至

2、纠缠的曲线

　　拒绝庄奕玮的护送，江乔木独自一个人打的回家。尽管他的出现，江乔木那颗平静的心还是起了涟漪，但她却很清楚自己和庄奕玮根本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客厅一直留着灯，江思惠躺在床上一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立刻披了一件衣服起身走向客厅。
　　江乔木看到客厅那阴暗的灯光，便蹑手蹑脚的坐在沙发上，想要休息一下。
　　“乔木。”江思惠见女儿散漫的倚在沙发上，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
　　“妈？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江乔木又换上一副笑脸，腾出空间来让她坐下。
　　“没有，人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是睡不着的。”江思惠又道了一杯水递给她女儿。
　　江乔木接过杯子，很礼貌地说：“谢谢。”
　　江思惠仔细的观察着女儿的神色，问道：“你觉得庄奕玮怎么样？”庄奕玮这孩子她自己是觉得不错，一表人才，家庭条件更加是不用说的了。
　　江乔木无奈地笑了，“妈，其实我和他同学好多年，如果，我和他真的合适，早就在一起了。”
　　“那时候也许你们还年轻，不懂。总之，妈妈觉得他还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希望你不要错过。”
　　“妈，我太了解他了，他不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好了，早点睡吧。”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也是毫无意义的，她催促着江思惠。
　　打开邮箱，就看到Natalie的邮件。不是很长，但却是暖住了江乔木的心。原来太平洋的彼岸还有那么一个人关心着自己，惦念着自己。
　　手机也叫喧起来，江海乔看了来电显示，能够倒背如流的一串长长的号码，嘴角不禁上翘，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通话键。
　　“乔木，你收到Natalie的邮件了吗？”
　　电话里，他那生硬的中文腔调似乎好多了，“嗯，收到了。”
　　他就是在加州住在自己隔壁公寓的心理治疗师，Channing。
　　“Natalie说最近她的实验室比较忙，所以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这还是她几天前写好的邮件让我转发给你的。”Channing絮絮叨叨的说着。
　　“Channing，长话短说吧，注意时差！”江乔木知道此刻的Channing肯定是在家里的跑步机上做完运动，实在无聊就会打电话催促自己会加州。
　　浴缸里那潺潺的流水声，轻音乐随着热水雾气弥漫在洗漱间的每一个角落。
　　完美的轮廓，精细的五官，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是这样的美丽妖娆。
　　有的人怕水，有人怕蛇，有人怕老鼠，江乔木怕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她颤抖地解开衣服，再一次残忍的对待自己。或许，次数多了，就不会那么痛了，江乔木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在回国前的一个星期，江乔木早就打过电话告诉了乔怀钰，到了现在接到他的电话已经是快半个月了。
　　“爸。”江乔木回应着他，“乔木呀，爸爸最近比较忙，所以也没有时间约你吃饭。对了，后天是家宝的生日，你也过来聚聚吧。我先忙了，挂了。”
　　电话的那一端语气很急促，都没有时间等到自己的答复，江乔木无奈地笑了，直到晶莹剔透的水珠从手背滚落到指尖流化开来，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孤单。

　　不可否认，那个女人真的很能干，她能帮助乔怀钰把公司和家打理的这么好。
　　戴凤娇在宾客中左右逢源，欢声笑语，珠光宝气。她环顾四周，发现了角落里的乔木。又立刻换上笑脸，牵着儿子的手向她走去。
　　“乔木，你来啦？”她极其温柔的说，又将儿子推到乔木的面前，“家宝，快，叫姐姐！”
　　孩子没有扭捏，很听话的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摆脱母亲的钳制，飞奔到自己玩伴中。
　　戴凤娇望着孩子的娇小可爱的身影，露出慈爱的笑容，却又无可奈何地说：“这孩子，整天知道玩！”
　　江乔木也随声回应了一句，“小孩子都这样。”
　　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的弟弟，江乔木只是觉得别扭，到现在也只不过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他安睡在戴凤娇的怀抱中，娇小可人，完全不知道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那天也是自己和伤心欲绝的妈妈离开这个家，而江怀钰没有任何的挽留。
　　老来得子的乔怀钰容光焕发，接受着来宾的道喜。好一会儿不见年轻貌美的妻子，显然有些应付不来。
　　乔怀钰只见到妻子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聊天，他也上前想要聊上几句。
　　“凤娇呀，你在和谁聊的这么开心呢？”乔怀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妻子面前，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的女子，就是八年未见的女儿。
　　江乔木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父亲还是那样的年轻，现在却是老了许多，稀少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就连抓着拐杖的手也是在不停的颤抖。当然，这绝不是看到自己的激动的结果，而是他得了病吧。
　　“爸。”江乔木礼貌性的喊道。
　　八年前的乔木，亭亭玉立，明艳动人，是个美人胚子。小V字领酒红色露肩连衣裙，气质极佳，尤其是裙子那镂空的金丝缕衣领，更加点缀了她细白的脖颈。
　　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一股成熟典雅的气质，不禁让江怀钰眼前一亮。
　　“乔木，你比以前更加的漂亮了！”是江怀钰由衷的赞叹，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还长高了不少。”
　　戴凤娇也觉得乔木的身材类似于欧美人，便笑着解释，“估计是美国的牛排和牛奶的缘故。”
　　江怀钰附和着妻子，开玩笑道：“那也把家宝送到美国去，最近几年我看他个头都没怎么长。”
　　戴凤娇轻推着他，佯装生气，“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我就这么一个宝贝！”
　　他哄道：“好好好，咱们不送，我也舍不得呀。”
　　戴凤娇比江怀钰小十岁，别看戴凤娇平日里处理公事雷厉风行，可在江怀钰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小女人，而江怀钰也乐意这样哄着她。
　　虽然他们不是有意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但江乔木的心里总不是滋味。
　　似乎感觉冷淡了自己的女儿，江怀钰对着乔木说：“乔木呀，今晚就在这不走了，你的房间为你收拾好了。”
　　在这个家生活了好多年，对这里不是没有感情的，就连做梦也想回到这里生活，但却是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么幸福美满的家庭里。
　　江乔木显然有些为难，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去撒谎骗江思惠，她更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看到了她的踌躇，江怀钰也心知肚明，“为难的话，就算了，省得你妈不高兴。”

　　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江乔木轻轻推开门，悄悄地进入。
　　房间的摆设没有变，一尘不染。书桌上还摆放着当年刻意留下的相框，她抬手拿起，凝视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孩子，照片里的她，细碎的黑发过肩，爱笑的脸颊，眼神没有复杂，像个长不大的娃娃。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微微有点婴儿肥，而庄奕玮总是喜欢捏着自己肉嘟嘟的双颊。无理取闹的时候，庄奕玮则会捧起自己白嘟嘟的脸蛋，一亲娇艳欲滴的芳唇。
　　“哗啦”，洗漱间的马桶冲水的声音打碎了江乔木那深埋在心里的甜蜜回忆。
　　应该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难道是小偷？或者是，借用卫生间的宾客？江乔木立刻设想了好多种情况。
　　好奇心促使她伸手去按门把手，但没等她推门，里面的人倒是先拉开了门。
　　庄奕玮也很惊讶，他从乔木的眼里读到了一抹深深的情意，那是如一缕天边彩云一样美丽动人的眼神。但在他的一眨眼之间，那抹深情就不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乔木质问道，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乔怀钰的邀请，谁又能来这个家？
　　他却一脸诡异的笑容，“想碰碰运气，你果然来了。”
　　江乔木不屑道：“难道我上次的话你没听懂！”
　　“我听懂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应该成熟了。”他继续辩解，“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就算是分手了，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真的吗？”她注视着他那流光溢彩的俊眸，“我以为那一巴掌会让你记恨我一辈子呢！”
　　几年的感情，她真的舍不得就这么放弃，即使她太意气用事打了他，说了那么多绝情伤人的话，她还是放不下，所以临走前刻意放出自己出国的消息，让他能低头认错央求自己别走。在上机的最后一秒钟，她也翘首期盼着他能来，但他始终没有出现。那一刻，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离别，就是一辈子。
　　庄奕玮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八年前血气方刚，如何能忍受乔木在众目睽睽之下扇自己一巴掌呢！
　　他心里承认，乔木刚离开的时候，自己对她恨过，恨她这么的不甘示弱，铁石心肠，不解人情，但自己也带着对她淡淡的思念。久而久之，也慢慢忘了那件事，忘了去恨她，也忘了对她的想念。
　　“乔木，我们不该这样。”他黯淡的目光燃烧着一丝希望，“多少个同学聚会你都缺席了，希望这次你不会因为我而避开。”
　　他点燃一支烟，消无声息，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整个空间烟雾缭绕，静谧的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眉头微皱，“如果我有空的话。”只能给他一个不明确的答案，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帮同学。
　　“那不勉强了。”他轻吐一口烟，转身离开。
　　满屋都是烟草味，她轻嗅着，泪水就簌簌地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