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母子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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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脚底的红点，沈绉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都没注意到自己脚底有针眼，眼前的女人竟说得分毫不差，还长得跟他很像，无疑就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
不过，要认一个心理年龄跟自己相同的人做母亲，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沈绉一直在沈万昌面前竭力表现老成持重，如果与林芷相认，势必得转换角色，在年轻貌美的生母面前努力装嫩。
这些还好说，不想认林芷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天女教教主身份。
沈绉讨厌暴力，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江湖，若是跟林芷相认，在秉承母债子偿原则的江湖，他是彻底无法摆脱江湖纷争的。若是他武功高强倒罢了，偏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躲是躲不过去的，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还要下山，占了人家的身体，就得善待人家的娘。
沈绉穿好靴子，打算站起来认娘，刚起身就觉得眼前金星直冒，晃了两下就栽倒在地，可能是两顿没吃，体力消耗巨大，有些低血糖。
见儿子晕倒，林芷忙上前扶起，右护法探了探沈绉的脉息，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气息有点乱，估计是吓到了。”
林芷自责道：“穆姨，我是不是逼他太紧了？”
左护法道：“我倒觉得娃儿反应机敏，能言善辩，聪明劲儿很像祁珏。骨骼也不错，要是从小开始调|教，不输琅儿那丫头。”
右护法接道：“现在也不晚，只要交给无尘子那个老家伙，不出五年，小门小户带万儿的不是对手。”
林芷叹了口气：“阿麟的体质适合练《易阳神功》，可我以前跟天机门闹得很僵，我怕把他送进去后就不能经常看到他了，可也不能一直把他放在山上。”
左护法道：“不想送给天机门就得早作打算，这孩子的体质天机门也知道，只怕现在已经给盯上了。你欠天机门一个掌门，要是他们知道这孩子是你跟祁珏的骨肉，只怕要上门来讨。”说罢瞥了圣女一眼。
林芷抱起沈绉，道：“不管怎样，得等他醒了再说。”说罢，出了大厅，走进里屋。
沈绉没多久就清醒过来，躺在床上，睁着茫然的眼睛发呆，守在旁边的林芷叫了几声，他都没应。
林芷以为沈绉还没从骤然获知真相的打击中缓过来，叹口气走了出去。
其实沈绉是在思考沈家的事，他不是沈家亲生的，没有理由再待在沈家，但他是沈万昌夫妇仅余的希望，如果他离开，对已步入暮年的两人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失去了继承人的世家会变成什么样？沈绉几乎能预见到沈家快速衰败的命运。
沈绉正想着，林芷去而复返，端来鸡汤喂他。
沈绉不张口，林芷只得放下，忧心道：“已经两顿没吃了，你这个年纪怎么受得了？你就是不认娘，这饭还是要吃的。”
沈绉叹了口气：“张不开口。”
林芷一愣，随即明白儿子的意思，端过碗道：“不怕，娘喂你。”只要沈绉张口，什么都好说。
沈绉坐起，推开林芷喂来的汤，一脸严肃道：“那我就问了。您跟我大哥，沈家大公子，究竟有什么仇恨，以至于要殃及他的兄弟？沈家几位公子的早夭跟您有没有关系？”
“沈纶害你我母子失散二十年，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除了沈纶，沈家其他人的死与我无关。”时隔多年，林芷还是怨气难平。
“据我所知，沈大公子不是武林中人，怎么会害你我失散呢？”
“你在沈家长大还不能说明一切吗？”林芷咬牙切齿道，“沈纶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与祁珏有交情，当年祁珏把你抱走，就是交给他处置的。后来我找到他，追问你的下落，可他宁死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真是可恶至极。”
“宁死也不负人之托，是守信之人。守信，是世家风范，更是商人行事准则。沈大公子虽害得你我母子失散，但他拜托家人把我抚养长大，育我成才，实在是于我有恩，他因我而死，这是我的罪孽。”
“他明知娘找你都找疯了，就是一个字也不说。娘不知你的死活，担心你已遇害，这才痛下杀手，现在娘知道错怪他了。”
“是不是祁珏让他杀掉我的？”
“不是，你爹只是让沈纶把你卖掉。”
“如果沈大公子把我交给你，有负祁珏，祁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果真把我卖出去，又对不起你，所以他才把我养在家中，真是用心良苦。”
“是娘糊涂，对不住他。”
“要怪就怪祁珏。都道‘虎毒不食子’，到底是什么误会让他要杀掉自己的孩子？”
“是娘不好，让你父亲误会。可你不能怪他，他是你的生身父亲。”
“父既不父，子何须子。我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儿子。”沈绉撇嘴，他可不是愚孝之人。
“阿麟！不管什么别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的亲生父亲就是祁珏。”
听这意思，还有别人？沈绉不由追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娘以后会告诉你，现在不是时候。” 林芷避而不谈。
“那如果以后，我遇到祁珏，他要杀我怎么办？” 沈绉抛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他敢！”
被祁珏害得母子分离二十载，却还替他说话，不是非常爱他就是愧对他，而让一个男人愤怒到要杀自己的孩子的地步，沈绉还真猜不出是什么事。在他眼中，孩子是无辜的，夫妻间再怎么闹别扭，也不至于要对孩子下手，除非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如果他不是祁珏亲生的，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想到他娘那番关于戴面纱的哭诉，可以猜到，以他娘的姿色，要挑起两个男人的争斗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如果祁珏不是他爹，那谁是他爹？
“跟您商量个事，能不能先不要对外说我是你儿子？”沈绉试探道。
“怎么，你不想认娘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告诉我，天女山有多少敌人？祁珏和天机门又有多少敌人？”
“这……”
“我知道天女山得罪了很多人，如果天机门也树敌很多，那你告诉别人我是你儿子，不是要我的命？”
“娘会保护你，给你请一流的高手作师父，进天机门也可以。”
“不要。我讨厌暴力，讨厌打打杀杀，我不要学武。”沈绉直接拒绝，如果可以，他不想跟江湖有任何的牵扯。
“阿麟，你误会了。学武可不单纯是为了打打杀杀，是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还可以自保。”林芷试图解开误会。
“没区别，本质都是打架和杀人。不要跟我讲什么替天行道、安良除暴，那是司法机关的事。江湖中人仗着武艺高强，逾越律法，整日杀来杀去，与他们要除去的暴虐之人有什么区别？”沈绉坚持自己的看法。
“孩子，你的亲生父母都是江湖中人，你对我们的印象也是这么不堪吗？”
“那要问你们是不是也是所行不法、滥杀无度之人，我几次都差点丧命于江湖人士之手，不要指望我对江湖有什么好印象。如果今后让我知道你随便杀人，我是不会认你的。”
“娘不是嗜杀之人，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没有人可以不经过法律的审判，就能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这就是我讨厌江湖的原因，即使你是我娘，也得尊重我的意愿吧？”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决定。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江湖毫无秘密可言，要不了多久，全江湖的人都会知道你是我儿子。如果你不学武，就只能一辈子呆在天女山。”
“那怎么行，我还要回沈家一趟，沈家二老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一声不吭地离开，何况他们的儿子还死在您的手里，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如何交代？娘欠下的可是一条命。”
“随他怎么处置。不过您放心，沈老爷应该不会杀我，他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待。”所以沈绉才不信这具身体还有生身父母。
“娘怕的就是这个。沈家已无后嗣，如果他要你继承沈家的香火呢？”
“那就继承呗，有何不可？”
“可你是祁家的后代，你父亲是祁珏！”
“可您别忘了，祁珏曾想要杀掉我。”这种父亲不要也罢。
“你是不是看上沈家的巨大家业了？天女山虽不像沈家那样富甲江南，但也雄霸一方，足以让你衣食无忧。”
“你太小看我了！沈家明知我是外人，还把我当作继承人，说明他们认可我的理财能力。既然如此，我自然有能力另创一份同样规模的家业，何须让人指责有非分之想？”沈绉生气道，他喜欢赚钱，实际上对物质的要求并不高，他享受的是努力的过程和获得回报的结果。他早就认识到，不管生前拥有多少，死的时候一样是两手空空，他在现代投资几乎没失过手，赚得不少，可是穿越后连半分钱都没带过来。
“好了，不要生气了，娘还不是不想离开你。鸡汤冷了，娘去给你换碗热的。”林芷见儿子生气，赶忙安慰。
沈绉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样子他亲娘是要把他攥在手心儿里，便道：“不用了，娘，我想吃饭，不过吃饭之前您还得做件事。”
沈绉的一声“娘”叫得林芷心花怒放，忙道：“你说吧，什么事？”
沈绉把林芷按在椅子上坐好，搜了搜屋子，找到一根鸡毛掸，双手递给林芷，林芷很是奇怪，还是伸手接了。
沈绉双膝跪下，口中念道：“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三拜。”说完，发狠往地上撞去，“咚！咚！咚！”三声闷响。
林芷忙起身去扶沈绉，心疼道：“磕这么狠干什么？让娘看看，都肿了，娘给你吹吹。”
沈绉本想导演一场泪水淋淋的苦情认亲戏码，以消除他之前造成的恶劣影响，可林芷的一句“吹吹”，让他借着自虐酝酿出来的泪意瞬间消失无踪，不禁哀怨地看了林芷一眼：“娘，您不是答应儿子，儿子说什么您做什么的吗？您先坐好。”
“好。”林芷坐回椅子。
沈绉继续道：“孩儿不孝，十九年来未曾尽到人子之责，请母亲责罚！” 说完又是“咚！咚！咚！”三下。
林芷再次起身去扶沈绉，心疼不已：“娘都说了，叫你不要磕这么重，你还磕这么重！快起来让娘看看。呀，都磕破油皮了。”
沈绉哭笑不得：“娘，你怎么老打岔？”
林芷不悦道：“娘怎么打岔了？你这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沈绉解释道：“娘，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这是认亲礼，《礼》之五伦篇云，凡子女认亲，奉上荆条，父母责打后谢恩，礼成。你现在应该打我几下。”
林芷道：“这是什么书！净折腾人。咱们不学书里的，磕个头，叫声娘，就行了，你赶紧起来。”
沈绉不肯起身，眼看自己导演的苦情戏就要泡汤，只得道：“还没完呢。孩儿不孝，刺伤母亲，有伤天理，有悖人伦，请母亲责罚！”又是三个响头。
林芷阻止不及，只好眼含泪花，拿鸡毛掸轻轻拍了沈绉几下，就好像在给他掸去尘土。
沈绉仍没有起来的意思：“孩儿不肖，举止轻挑，行为不端，请母亲责罚。”说完再次向地上重重磕下，可这次还没来得及碰出响，就被林芷一把揽过，拥入怀中。
林芷抱着沈绉，潸然泪下：“你这孩子，娘都叫你不要再磕了，怎么就这么倔？磕坏了可怎么办？”
沈绉额头肿得老高，血迹斑斑，可惜自虐带来的疼痛还是没能让他流泪，倒让他亲娘哭得不行。守在屋外的人闻声进来，发现她们的教主正抱着儿子在哭，忙退了出去。
林芷边哭边对沈绉絮叨，说对不起他，从小没能照顾他，害他受了这么多苦；又说不该在他身上刺上七星，她也心疼，不过实在没办法；还说不该派人把他从沈家拐走，害得他差点被火烧死；最后说今天不该下毒手，差点把他掐死。
沈绉听一句，安慰一句，最后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他亲娘哭诉的节奏，也堵不住亲娘的眼泪，不由心中哀嚎，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喜欢哭呢？尽管穿越前也曾是女性，却不爱哭，所以不了解女人一旦真正哭起来有多恐怖，江桐的细水长流，亲娘的黄河决堤，都见识过了。但愿以后不要再让他碰到女人哭了，本来就不会哄，哄又哄不好，不哄还揪心，唉！
等林芷哭得差不多了，沈绉才道：“娘，您别难过，这是儿子该受的，您还没打完呢！”
林芷仍是泪流不止：“娘找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舍得打你？今天在温泉，当娘发现你背上的刺青时，娘真是肝肠寸断，想要跟你一起死。娘想，你活着时，娘没能照顾好你，你死了，娘好歹能陪你一起上路，在黄泉路上照顾你最后一程。”
沈绉的眼泪终于涌出来：“娘，你一定要责打孩儿，孩儿对不起您！”
林芷泣道：“是娘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尽到做娘的责任。”
沈绉挣脱林芷的怀抱，满脸愧色地用双手比划了个抓馒头的手势：“孩儿不该这么下流，孩儿知错了，求您原谅孩儿。”
林芷这才明白沈绉一再要求她责打他的原因，当即破涕为笑：“臭小子，现在才知羞，你小时候可是天天抓着它玩呢，就连睡着也要抓着，不给抓就哭着不睡觉。”
沈绉不意他娘能讲出这么劲爆的话，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泪水瞬间蒸发，勉强挤出一句：“现在，孩儿长大了嘛。”
林芷摸了摸沈绉的脸，再次拥入怀中：“多大都是娘的孩子，在娘的眼中，你永远都是那样一点点大。嘁，臭小子，还是童子身，就知道什么是下流了？”
沈绉当然知道。脸触到林芷胸前的两团柔软，闭上眼睛，立刻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温馨，那是亲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母爱气息，更是大白兔带给他的安全感，让人不由自主地眷恋。
在水一般温柔的怀抱中，沈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让他想起了前世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母子相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