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如胭》十三青

4、叁

　　细细密密的春雨下了三日，楚府在春礼的沐浴下显得格外清新。苑内的桃林粉黛含春，红白相接，在绿叶的映衬下含苞待放。
　　楚言折了一枝桃花别在洛胭发梢：“出去走走吧。这会儿街上人少，要比往常清静许多。”
　　洛胭笑着点头：“那你可要好好带我转转去，我来楚府这么多天，还没出去看过呢。”
　　“放心，今天一定让你玩个尽兴！”说罢，他便执了她的手，步履轻快地出了府。街上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清静幽雅。偶有几个小贩搭着棚子停驻在街头，呼吸着这雨中清新的空气。小雨还在不紧不慢地飘着，不知不觉已打湿了他的衣衫，而他却似浑然不觉，脸上仍挂着笑意，身体稍稍偏向洛胭，替她挡去一些风雨。
　　凉凉的雨丝打在脸上，他的心中暖意漫延。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逛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城东。话说“垂杨紫陌洛城东”，此处已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了，青石铺就的街路光滑如玉，澄亮地能清晰映出女子的容颜。
　　不远处卖馄饨的大娘热情开朗，招呼着他们坐下，不一会儿两人面前就多出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大娘，您比以前更漂亮了。”楚言满脸笑意。
　　“就你小子会说话。”大娘乐呵呵地道，目光停留在洛胭身上：“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好看！”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楚言一眼：“小少爷，日子定了没？”
　　楚言还未来得及辩解，洛胭已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她问好。大娘顿时笑开了花。
　　“大娘生性随意开朗，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娘走后，楚言苦笑着解释。
　　“没关系。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这样亲切的市井生活。”她的目光绵远深长：“你果然与他不同。”
　　“他是谁？”楚言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抓不着头绪。
　　洛胭但笑不语，眼睛望着随风微动的柳丝，思绪已是深陷。
　　楚言不再追问，胸中却陡然添了一层落寞。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她的心飘渺的像一片云，而他从来都不曾碰触。

　　回到楚府，雨已经停了。楚言和洛胭并肩步入小圆，眼前的桃林更显娇艳。
　　洛胭眉梢上抬，水袖一挥跃上那棵千年桃树。
　　“这刚下过雨，树上湿气重，你也不怕衣裳湿了？”楚言站在树下，抬头望她。
　　“此处风景独好，心胸开阔，何必在乎这些小事？”洛胭伸手接过树上滴落的水露，眉目间英气乍现。那是楚言不曾看到过的洛胭，挥洒如风，回眸间豪气干云。
　　楚言见状也飞身上去，与她并肩坐在树上，共享天地风光。
　　“曾几何时，我以为这便是幸福了。能与他坐在一起看月亮爬上梢头，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事。
　　“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他的心太大，大到足以容纳整个江山。可他的心又太小，小得几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洛胭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了四周的静谧。楚言突然明白了她是在谈她的过往，反射性地抬眸看她，却看到她脸上还未擦去的清泪。蓦然怔住：“洛胭，你……”
　　她迅速擦去泪渍，“无碍，是树上的雨水滴在了脸上。”
　　楚言轻声叹息，避过了这个话题：“那现在呢？你的愿望又是什么？”
　　她回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只一眼，便纵身跳下桃树。余下的话，静静地消散在风里——
　　“我只想找一个可以并肩赏花的人，在一个温暖美丽的黄昏，静静地看日落烟霞。”
　　他望着女子寂寞的背影，捕捉到那些叹息一般的话语，深深记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