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一人一骑》越下走

1、第 1 章

　　彭奇赧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打牌。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今天看窗外甚至是在下雪，更衬得屋内有暖气好舒服。趁元旦把一年屯下来快作废的年假休了，差不多有两个礼拜吧。作为劳模我很难避免被人发现“沉迷”网络游戏的尴尬，更何况我在游戏里短短数天已快25级了，足见我在生活里是个多么无趣的人。
　　“彭同学很久没见了，”我干干地说，飞快地用鼠标点着“南蛮入侵”，“什么时候从米国回来的？”
　　彭奇赧手撑在我椅背上，睁大双眼盯着电脑屏幕，一时没有说话。
　　“咳咳……”八个人的南蛮入侵出完要等一小会儿，我又因牌局里有同伙让我继续放AOE而更加汗颜。
　　彭奇赧在我回应了同伙之后直起身来，搓着手，在我房里慢慢地踱步。我无暇看他，虽说老同学三年没见了应该寒暄一下，但此人不请自来，仿佛跨越大洋彼岸就像坐公车到下一站一般，丝毫没有半分见外。
　　话说彭奇赧因为祖上的渊源，家道颇为深厚，从小到大没有不能做成的事情，只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不过他读书好这倒是完全靠他自己，其于某常春藤高校毕业后又于另一常春藤高校顺利找到工作的时候，我们都没觉得和他家的背景有什么关系。而他玩着玩着就发表了好多论文，短短几年就快变成副教授了，颇有当年我们学校某天才少年的遗风。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彭奇赧靠在书架上问我。
　　“很显然不知道。”我指了指电脑屏幕。你不知我多尴尬。
　　他双手抱在胸前，嘿嘿笑道：“你这个游戏好玩不？想不想玩更好玩的？”
　　“啥意思？”我停下手，微微侧过头去，想到他的专业，不禁严肃地说，“我可不觉得三维的就是更好玩的。”
　　他摆一摆手，轻松道：“更好玩的就是更刺激的。和真人在玩。”
　　“我现在就是和真人在玩。”我嘟囔道。
　　“和真人在玩……”他意味深长地说，“我是说如果陆逊是活的话。”
　　我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摸了摸鼻子说：“别瞎说，我不信你能办到……”
　　他一步步走过来，声音很低地说：“不是让古人复活，但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可以设定给玩我游戏的玩家，让玩家变成古人……这不难办到。而且你不用通过键盘，而是通过心理学上类似‘清醒梦’的方式……你有没有时候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你没有办法控制梦里的故事……我可以。”
　　我显然被他说的这个游戏吸引了。偶尔在梦里希望自己能飞，但是拍打手臂没有长出翅膀，他的意思是，他能让我长出翅膀然后飞起来。偶尔也有非常真实的梦，梦里的自己有另外一个身份和使命，但是每每到我想要控制梦中自己的行为时，梦就醒了。
　　“我希望我的游戏能够保存，能够记录，而不仅仅是做了场梦，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这不是梦。”他言之灼灼地说，“做梦的话，不会两个人都记得同样的事，也不可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我说的是可记录、可观察、可保存的可视化游戏。只是我不能说太多，总之，我能不能升副教授和这个实验有很大关系。”
　　我略微皱了皱眉头。“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不远万里来找我？”我迟疑道。一听到“实验”我就觉得害怕，阿拉最不希望被人当小白鼠了。
　　“好玩的东西我当然第一个会想到你啦。”他亲热地勾着我的脖子说。
　　“切。”我嗤之以鼻。
　　“还有，”他略微压低了些声音说，“人体脑电波受不同磁场强弱影响在不同经纬度地区都有些差异，而我们这个实验对外界干扰相当敏感，必须去一个最符合实验数据模拟环境的物理空间进行。那个地方……经过周密测试，碰巧是你们大学以前和奥地利合作的那个自然博物馆。你还有钥匙吧？”
　　我警惕地摇了摇头。“你要喜欢那个地方，你买下就行。我早就没钥匙了。”那个自然博物馆是在德国南部的深山老林里面的，是一幢三层木结构房子。
　　“坦白说，”他又故作亲人地说，“符合条件的可不止这一个地方。我是想到你在那里工作过，才觉得眼前一亮的。那块地我申请租用了半年，其实我可不需要钥匙哦。你想错过你人生最刺激的游戏吗？”
　　“你知道我讨厌出国。”
　　彭奇赧耸耸肩，无奈道：“我知道，所以我找的都是自己人，你就像没出国一样。怎么样？去玩你能控制的梦吧？去找摸得到看得见的同伙，去分辨哪些是真正的敌人吧。”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嗯……”彭奇赧略一停顿，“可能会痛，但还不至于有真的生命危险。”
　　“什么意思？”
　　“在网上那些不过是手牌形式的‘杀’或者‘闪’，但现实中杀人有很多种手法，逃杀也有很多种可能性，包括救人都一样。”他眉毛一挑，“你如果伤血，那可是真的会受伤流血的哦。不过，这难道不才是和梦有差别的地方吗？”
　　我居然忍不住嘴角有点上扬，果然看到对方眼里了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