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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七章 绿之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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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以后,我爱罗差不多痊愈了,医理和药理已经学得差不多,剩下的就只有实习。
凌羽织扔给我爱罗一只受伤的鸽,我爱罗纳闷,他学的是医人之术,这个似乎有点……
凌羽织见他一脸为难,道:“你还未入玄关吗?”
我爱罗点了点头,道:“我对它一无所知。”
凌羽织若有所思,“那就从现在开始,用你学过的所有,去开玄关。”
我爱罗开始忙碌,按照这只鸽子的气息,它活不过一天,如果可以凝聚治愈查克拉的话也许还可以。我爱罗冥思苦想一天,脑细胞都不知死了多少,几次开口想问凌羽织,到了门口又退了回来。
她既然这么说,就代表自己应该是能做到的。
我爱罗把自己会的从头到尾想一边,最后忽然睁开了眼,把双手放在濒死的鸽子上。
想象着在调动查克拉时,体内血气的流动;用感觉去探知,集中在这只鸽子上,用自己的灵魂去治愈……
气若觅水流汤,郁郁惶惶;心如拂风溢满,堂堂踏踏……
意至魂到,我爱罗渐渐地感觉到,有一种很奇怪的查克拉从灵魂处开始游走,转过大臂,流向手掌、指尖……
我爱罗治疗得很专致,完全没注意到凌羽织就站在门口。
凌羽织透过缝隙,看我爱罗的手,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脸,但心里确是一阵惊异:竟是这般纯净的玄关之力,这个人莫非真的和普拉提那说的那样,可以屏蔽自己的影响?
“扑哧”,白鸽重振翅膀,向竹林和蓝天的色彩交界处,飞去。凌羽织远目白鸽消失,淡道:“明天和我一起上山。”。
森林后面是竹林,而竹林后面又是森林。我爱罗从来没到过这里,这片林子没有来时的那片茂密,可却比一般树木都高大许多。见惯沙漠的我爱罗难以想象,这些绿葱葱的东西怎么可以长这么高大。
但他们今天的目的不是这些树,而是草。
云女采药去,青子荡风来。
这座山的树距很宽,其间长满奇花异草。凌羽织一步一蹲,把草药摘进背后的竹篓。我爱罗也跟着照做,但是他背后没有竹篓,而是把采摘的药放进凌羽织背后。
我爱罗难以理解,甚至难以接受。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来干力气活,自己却两手空空,这算什么?
凌羽织的理由却是:我们最多只能采一竹篓的草药,而我不习惯采药不背竹篓。
仲夏的夜来得很晚,可此时的天空却压抑过夜。“轰隆隆——”不见闪电,只闻雷声,电光被高耸的树木挡住了。
凌羽织三步并作两步,疾步上山。
连我爱罗都知道,雷雨天不可以躲于高木之下,何况一直深居丛林的凌羽织,那她为什么还要上山?
我爱罗疑惑,但脚步还是紧跟着,“老师,我们……”
凌羽织的脚步更急了,“我们没有时间下山,上面有山洞可避雨。”
当他们躲进山洞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淋得半湿了。这个山洞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有枯草铺地,但山洞内壁有一长青石板,倒也可暂作休憩之地。
凌羽织斜靠在洞沿上,看着乌云下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墨绿,闷雷隆隆不绝于耳,“这场雷雨执念得太久,一时半会停不了。”凌羽织清冷的眉目垂向站在里面的少年。
少年正在研究今天采的草药。
闻雷听雨,世界吵闹得很。不知不觉,天更暗了,看不清云,只知道雨没小。
“今晚你睡这里。”当天完全暗的时候,凌羽织撂下这句话,就走进了密雨里。
又是这样的白色背影,这个背影我爱罗已经看了一年多。
为什么她晚上从不让我见到?少年狐疑,但还是退回洞里,躺在了阴凉的石板上,脑子里回荡着那一句“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一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
雨停了,我爱罗却被噩梦惊醒,山洞里漆黑,洞外也一样。
这么黑的夜晚,她一直都在外面吗?我爱罗仔细回顾了一遍,她只说让自己晚上睡在这里,如果不睡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留在这儿了?
少年轻抿双唇,走进了林子。
黑,什么都看不见,连鬼火都没,如果不是感受得到周围风的流动,我爱罗恐怕要每走几步,就撞上一棵树了。
等等,前面好像有点亮光,我爱罗停下脚步,定睛一看。
绿色的光点,真的是鬼火?我爱罗皱眉,步若疾风,伸手抓住了那光点,打开细视,却是虫子。
夜间活动,往往能发光,喜栖于潮湿温暖草木繁盛的地方,此名为萤火虫。
我爱罗摊手,放走了这个小精灵,它在我爱罗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想告诉这个少年什么,然后飞开去。
我爱罗追着萤火虫飞去的方向。
绿点越来越多,微弱的光下,我爱罗可以勉强看到周围灰黑的树干。
光愈加密集,几乎全部都集中在一处,明媚堪比皓月,诡异近乎魍魉。
如此奇异的景象我爱罗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此。
一抹白色人影就在绿光后的不远处,女子凝望萤火虫,两眼无神而深邃,目光穿过这妖娆的绿,好像在看其他什么。女子的眼眶里星光攒动,越积越多,最后如同银河流泻脸颊,映着眼前的光,一片惨绿。
我爱罗在刚好可以看清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我爱罗嘴唇抿成一线,像是偷看了别人的隐私,亏心地退了一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冷若冰霜的老师化成一滩无形的水,好像一靠近火就会蒸发殆尽似的。
“老师……”我爱罗轻声唤道。
凌羽织还是像雕塑一般,没有反应。
我爱罗想着离开,但脚却迈不出后退的步子,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纠缠住了,还不断往前拉。
少年把手轻搭在女子肩上,“老师……”
不料白影像触电般猝然甩袖,衣摆掠过少年的手臂,惊道:“不要碰我!”
一滴泪水飞离女子凄寒的脸,甩在了少年的脸上,明明只是一滴没有温度的水,少年却觉得自己的脸被灼伤了。
月自后半夜升起。凌羽织被我爱罗抱回到山洞的石板上。她在转身的那一刻,就已闭上了眼,昏沉过去。
她在萤火虫中看到了什么,回想到了什么?我爱罗就坐在口子上,月光挤开树叶,溜进洞里来。
泪水已干,泪痕残留,想必是很不好的经历,难以回首的记忆。
月光一点一点移上了她的脸,这长得像白玉瓷器一样的脸。我爱罗这才发现自己从未认真看过这位和他相处了一年半的老师。
深秋的树叶倦庸地叹息一声,落在地上,她就是那片叶;仲夏的蝴蝶悠扬地翩飞一舞,转向天空,她就是那只蝶;还是……
我爱罗站起来,走近了凌羽织。
这更应该说是一潭零度的水,正处于临界边缘,再来一缕寒风,只怕就要冻住了。
月落以后,凌羽织在黎明前的最黑暗的时候醒来。没有一点光,这片黑暗实在令人窒息,阴冷。
我爱罗轻声道:“你醒了。”
凌羽织从石板上起身,四周什么也看不见,神色又从冰冷换到了黯淡,“这么黑,你……看得见我?”
你……看得见我?
你……看得见我?
我爱罗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向声音飘来的方向,微微皱眉,“不,我感觉得到。”
不会错的,这冰刀刺骨的声音!
不会错的,这沉稳淡漠的声音!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像是在阑珊灯下,蓦然回首间,遇到一位故人。
晨曦微露,光撕裂了黑暗,如同我爱罗最初见到的黑色的梦境。
他们下了山,就和往常一样,谁也不说话。
回了竹楼,他们依然还是那对师徒,好像那一夜的事,从未发生过。
又过了半年,我爱罗偶尔和凌羽织一起下山,正式实习。在这半年里,我爱罗又了解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凌羽织和自己一样,是被囚在梦之国的灵魂,因为她没有丝毫长大或者变老的迹象。
第二件事,达卡也在这个空间,只不过他的任务是教教堂的那些孤儿音乐。
“你就和这个女的,生活了两年?”
凌羽织带我爱罗下山出诊,而病人正是教堂的孩子。达卡和我爱罗在远处叙旧,大多是达卡在那边滔滔不绝,我爱罗静静地听着。
达卡看着那抹白色人影,抬手指着,说了那句话。
“阿。”我爱罗双手环于胸前,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达卡顿时瞪大了眼睛,两只手在我爱罗的躯干和四肢上按按摸摸。
我爱罗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微怒道:“你干什么?”
达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和她住了两年,居然没缺胳膊少腿儿!”。
我爱罗斜视这个蓝发男子,冷道:“什么意思?”
达卡定睛重新又从头到尾审了一遍白衣女子,转头再看我爱罗,“你也算入了玄关了,就没看出来,她……”
达卡又抿抿嘴,从我爱罗的左侧绕到了右侧,犹豫了一会儿,断道:“这么跟你说吧,这女的是一扫把星啊!”
我爱罗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和前几次一样,他们回到竹林时差不多快半夜了。但这一次凌羽织并没有立刻离开屋子,她被我爱罗叫住了。
“老师。”
凌羽织在门口停住,“什么事?”
看到她回头,我爱罗又不知该怎么开口,顿了一会儿,道:“老师也是被普拉提那招来的灵魂吗?”
凌羽织道:“算是吧,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爱罗脑中闪过达卡的话,还有那一夜的凌羽织,血管不知为何绞了一下,喏道:“不,只是……老师已经学会了玄关之力,为什么还留在梦之国?”
我爱罗一问出这话,就开始后悔了。以她的脾气,怎么会告诉我这等闲事,虽说自己对这件事也有好奇,但自己最想要问的却不是这个……
我到底在搞什么?我爱罗不由得一阵自恼。
只听凌羽织淡道:“因为我的愿望和玄关之力没多大关系。”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我爱罗想都没想地喊出了这一句,向来三思而后行的少年也有嘴巴快过大脑的时候。
女子沉默,我爱罗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略低下头。
“这不关你的事。”凌羽织的声音更冷了,甚至还带着点羞恼,她随手关上门,又像那些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空留背影,衣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