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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更深露寒人影重 ...

  •   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了光华。
      戚少商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睛。
      顾惜朝不对劲。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惜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正沉浸在什么可怖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戚少商尝试着叫了对方一声,但是顾惜朝并不给予回应。
      戚少商起身点起了油灯。
      顾惜朝的状况看起来很是糟糕,原本就不是很红润的脸上现在一点血色也没有了,苍白得如纸一般,同时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咬紧的牙关说明他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他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微卷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前,让此时的顾惜朝看上去异常脆弱。
      油灯的光芒似乎引起了顾惜朝的注意,戚少商看到他眼睑上睫毛颤了颤,但是顾惜朝依旧没有醒来。
      是什么样的梦靥令你如此痛苦?
      戚少商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一下顾惜朝冰冷的脸庞,也许是这细微的温暖感染到了噩梦中的顾惜朝,只见他不自觉的朝温暖的源泉凑了过去,同时戚少商听到了顾惜朝脆弱的,仿佛随时会破碎的没有依偎的声音:“大当家……”
      等戚少商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将顾惜朝搂到怀里去了,就像他一直很想做的那样。
      为什么他连顾惜朝的傀儡子受点委屈都觉得看不下去?
      因为皇城决战之后顾惜朝仓惶无依的模样,他此生不想再见第二次。
      蓦然被人抱住的顾惜朝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似乎正处在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但是身旁这个人是谁,不管他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恐怕都不会不清楚不明白的。
      似梦似醒的顾惜朝僵了一会儿,终于缓缓的伸出右手,捏住了戚少商的一片衣角。
      这是一个僵硬的拥抱,因为怀中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放松,但是他伸出的手,却又拽得那么紧。
      那或许就是顾惜朝向戚少商传达出的求救信号,他的确也是有脆弱得不得了的时候,但即使是这个时候,顾惜朝向戚少商寻求的依靠也只有这片衣角这么一点,他不需要更多。
      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比戚少商更了解顾惜朝的倔强?
      所以戚少商只是默默的吹熄了油灯,静待顾惜朝恢复常态。
      良久之后,当东窗渐渐发白,顾惜朝终于缓缓的吁出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依然带着痛苦过后的虚弱,但是已经有精神多了。
      “大当家,帮我把傀儡子拿过来。”
      戚少商便松开了怀抱,将顾惜朝随手搁在床头的傀儡子递了过去。
      顾惜朝的脸色在黎明微弱的光线里看上去依然很苍白,他用左手接过傀儡子,又抬起了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动作而微微颤抖的右手,将整个傀儡子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番,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果然大意了。”
      戚少商不由有些担忧:“这个傀儡子有问题?”
      顾惜朝将傀儡子递给戚少商,示意他收好:“对普通人没有问题,但是对于练过魔功来说的人就很有问题,它身上涂了一味药物,能诱发魔功的反噬。”
      自铁手废去顾惜朝的内功后,顾惜朝就不再为魔功的反噬所苦了,昨天晚上重温了一遍,真是永生难忘。
      戚少商皱着眉接过傀儡子,没有想到这么个小东西倒是让顾惜朝失态的罪魁祸首:“不需要烧掉?”
      “药效只有一次,没有关系。”
      听到顾惜朝这样解释以后,戚少商就顺手把傀儡子收进了怀里。顾惜朝看他那般顺畅的动作,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之间的气氛便在沉默之中尴尬起来。
      在逐渐亮起的天色里,戚少商听到顾惜朝的声音,清冷一如像秋晨的空气。
      “大当家。”
      “对方很明显是冲我来的。”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深秋的空气吸入肺中,是沁透心脾的凉意。
      有多少人会喜欢这种凉意呢?
      顾惜朝是其中之一,戚少商好像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戚少商又跟自己打了一个赌。
      即使顾惜朝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即使顾惜朝很明确的意思是,如果戚少商敢把顾惜朝从园子里带出去,那么顾惜朝必然会想办法甩掉戚少商。
      因为那是顾惜朝所说的,他一个人的事情。
      戚少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自信,或许是从他衣角上现在还未曾被抹平的皱痕上,总之他的确将顾惜朝带离了园子,还特意去找铁手解释了一番事情的经过。
      铁手的表情很沉郁,显然他对顾惜朝始终不能放心。
      但是戚少商却只记得那个青衣书生一步一步走出他视线的时候的那一幕。
      一步一步正在远离戚少商的顾惜朝,倏然回了头。
      便只为这一回头,戚少商脸上的酒窝就不由自主的深了一深。
      便只为这一回头,戚少商就愿意为这次的顾惜朝担保。
      只不过戚少商唯一略略感到不满意的是,顾惜朝把傀儡子带走了。
      顾惜朝是什么时候动手戚少商居然一无所觉,也许是带他离开沼泽地的时候,毕竟只有那个时候他们的身体是贴在一起的,而一心一意掠过沼泽地的自己也没有余力去关注怀中的人在做什么。
      没有了傀儡子相伴的戚少商寂寞的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但是,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人踏上同他一模一样的归途。
      值得期许,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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