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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温存 ...

  •   澜音看了看莫舞手里捧的墨色暗花纹的斗篷,恍惚里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年家兄妹将澜音两人送到驿馆门口犹自不放心,恐有歹人尾随,找澜音的麻烦,于是年羹尧打算亲自护送。澜音不愿让他们知道她四福晋的真实身份,于是婉言相拒,可最后实在拗不过婧颜的“软磨硬泡”,只好同意由年家的几个家丁护送,乘车返回。临上车前,年羹尧亲自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罩在了澜音的身上,“天气寒冷,姑娘有伤在身,更要多多注意。况且姑娘的袍袖已被划破,用这个也可以遮一遮。”澜音立时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只是两人间距离太近,动作又多显暧昧,于是只能稍稍后退一步,来不及推辞,只能福了一福,略表谢意,遂转身上车。
      离住处还有一个路口时,澜音就下了车,吩咐护送的人回去。看到他们走后,澜音与莫舞赶到后院的墙下,照例翻墙而入。进了房间,一切并无异样,没人发现她们的行踪,澜音总归放下心来。回想这一日的 “惊心动魄”,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澜音照例进寺上香,拜见住持方丈,并求了一尊观音神像,顺利完成了德妃娘娘安排的任务。当日下午便启程回京,想着待明日进宫复命,就算是“完事大吉”了!自己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澜音开心的不得了。而正是此时,莫舞翻出了那件斗篷。
      澜音想起在寺里打听来的消息,得知年羹尧为湖广总督年遐龄二子,供职翰林院,为从七品检讨。想来年纪轻轻就能入翰林,必是学识渊博的可造之材,再加上一身的好武艺,澜音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以手轻拂过斗篷的缎面,既然知道了主人家,还怕还不回去吗?澜音这样想着,微微的笑了起来。可谁又知道,这件斗篷竟然真的没能再回到年羹尧的手中……
      从岫云寺回来之后,澜音虽惦记着斗篷这回事儿,却因府中大小事务不断,只能暂时搁置下来,除了照例进宫给德妃请安,自己也只能安心在家里养伤。不过除了贴身服侍的两三个丫头外,任谁也不知道澜音受伤的事。在这期间,澜音倒是找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调教新来的丫头——采灵。自从上次在庄子里见到采灵后,澜音就喜欢的不得了,虽然回京才一天就要去岫云寺上香,可走前却还不忘叮嘱留在府里的碧珠好好待她。等澜音回府后,却见到采灵已经焕然一新,与初见时相比,英气不减,更添灵秀之韵。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澜音已确信她是个美人坯子无疑,虽不及婧颜娇艳,但自有一番别致,惹得身边的莫舞、碧珠直赞叹:不愧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采灵不仅驯马之术极佳,更是吹得一手好笛子,平日行事落落大方、进退有礼,颇有满族女儿的豪爽之气。不过几日光景,已在府里广受好评。
      此次南巡,皇帝一路散赈、视河、检阅驻防、安民治吏,抵达江宁府时,又遣大学士马齐祭明太祖陵,安抚江南名士,深得民心。直至三月十五日,方返回京城。
      四爷回府的第一晚,照例歇在书房隔壁的屋里,第二晚才到澜音的房中,进屋时,却见澜音正陪着弘晖习字。长长的书桌边站着母子二人,澜音一身湘色的夹袄,配着一只青玉的簪子绾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为避开墨汁,右臂的衣袖被挽起一小截,隐约露出半分如玉的皓腕,与那在半空中颤动的羊脂玉的笔管似连成一体,在灯光下隐隐泛出光华。一旁的小人儿,胸口不过才刚及桌角,也似模似样的临着字帖,一横一竖,表情极其认真。书桌旁的案上焚着香,在灯光的氤氲下,丝丝缕缕悄然渗透在空气中,竟叫人有一霎时的恍惚。
      澜音并未注意到已经进屋的四爷,但小孩子的定力到底是不够,高高兴兴的叫着“阿玛”,就向四爷跑去,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虽然四爷平时不苟言笑,对小孩子也过于严肃,但对弘晖这个嫡长子却是极尽疼爱、呵护备至。所以撇开其他未成年的皇子皇孙不说,单是家里这三个孩子,也只有弘晖不怕他。
      “恩。让阿玛看看你写的字儿,看你可有长进?”四爷款步走至书桌前,翻了几张弘晖写的大字。澜音行过礼后,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笑看着这对父子。“瞧着是比前些日子进益了,但切不可骄傲!”说完,又凝神静气的写了另外一篇字,“你皇玛法教导阿玛时,常说练字千遍,方能运笔自如。如今阿玛也这样教你,你可记住了?”弘晖郑重其事的道:“儿子谨记阿玛教诲,必当勤加练习,不敢稍有懈怠!”“恩,字如其人,要练得一手好字,仅有勤奋还不够,阿玛给你一副字,你照着好好练练。” 说着,将新写的字交给了弘晖,弘晖双手接过。澜音一偏头,看到四爷写的正是王右军的《笔法诀》,开篇正是“夫欲书之时,当收视反听,绝虑凝神,心正气和,则契于玄妙。心神不正,字则攲斜;志气不和,书必颠覆。其道同鲁庙之器,虚则攲,满则覆,中则正。正者,冲和之谓也。”弘晖默读了一遍,将阿玛的字收好,又行了一礼:“谢阿玛赐字,儿子定不负阿玛、额娘的教诲!”“恩。”四爷摸了摸他的头,“去吧!”弘晖行了礼,一溜烟跑出了屋子。
      看着弘晖出了屋,四爷又顺手捞起了澜音的字,澜音来不及阻止,双手只能尴尬的僵在半空中。“你这字倒是退步了。”边说边将澜音用过的那支笔又重新填饱了墨,“还不过来?”澜音只能硬着头皮接了笔,刚要提笔临字,却不料四爷从身后圈住了她,他的右手握着她的,一笔一笔描摹了起来。周身萦绕着他的气息,澜音有些发窘,却也不敢多想这些有的没的,只能静心习字,生怕右手抖一抖,叫四爷发觉到她的不用心。写完了一篇,四爷又另铺了一张纸,带着她的手添了墨,略一思索,又写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澜音跟着四爷写完了这几个字,只觉脸烫的都要烧成灰了,从未想过四爷也有这样的一面,莫不是有什么喜事才如此反常?
      澜音心里想着,脸上却不露丝毫,仍是显得窘迫万分,勉强脱了四爷的手,搁下笔,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被四爷握住了手腕。感觉到四爷略有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自己的手臂,澜音的心像是掉进了云彩垛里,无比柔软。四爷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慢慢收紧了怀抱:“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想我?”澜音轻轻的“恩”了一声,好半天才又说道:“还好。”四爷轻笑了笑,微微抬起澜音的右臂问道:“那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那日遇险之后,除了经过年婧颜的精心处理,还用了极好的创伤药,澜音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刀痕已经成了一条淡粉色的细线,若不是仔细看,或是轻轻的抚摸,旁人根本就发觉不到,即便如此,却仍是被四爷给发现了。澜音也不想他担心,于是随口道:“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现在都好了,不用担心的。”四爷仍是揽着她,在澜音耳边似吹气儿般的说道:“下次一定小心些!”
      第二日晌午,澜音歇过了午觉,正觉得口干,却见采灵端着茶水进来侍候,后来又与碧珠侍候澜音重新梳妆,直到盘髻的时候,澜音才发现莫舞竟然不在。问过碧珠二人,皆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后来才说道,澜音刚歇下之后,四爷就回了府,只吩咐莫舞去书房见他,后来莫舞就去了高无庸那里领了责罚,捱了五杖,现下只能在自己的房里趴着。
      莫舞自小服侍澜音,后来又跟着陪嫁过来,情分堪比亲生姐妹,听闻莫舞受罚,澜音怎能不着急,于是梳洗好便直奔莫舞的房间。莫舞趴在榻上,模糊间感到有人在为她拭汗,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澜音,“福晋!”“恩,快歇着吧,不用多礼了。”澜音止住了她的礼,“怎么回事,四爷问你什么了?”“福晋,四爷问的是您的伤,奴婢不敢欺瞒,只能如实说了。”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不敢再看澜音的眼睛,只能低下头挑弄枕畔的帕子。“委屈你了!这原不是你的错,倒叫你受罪了。”澜音轻轻握住了莫舞的手,以示歉意。“福晋快别这样说,没能保护好您,就是奴婢的错,这罚就该奴婢领。不过虽然受了杖,但奴婢到底还是沾了福晋您的光。”莫舞顿了顿,扬起一个调皮的笑脸又说道:“高总管总归顾忌着奴婢是您的人,手底下留了情,如今奴婢不过是做做样子,明天就能伺候您了!”“你这丫头。”澜音戳了戳她的头,她自然知道是为了免自己伤心,莫舞才这么说的,“别净捡些轻松的话哄我。你主子是有记性的人,今儿记下你这顿打了!”澜音又嘱咐了莫舞几句,终是不落忍见她强打着精神陪着自个儿说话,于是只留下碧珠照顾她,自己带着采灵回屋去了。
      刚走到半路,正看到高无庸提了个食盒往书房走去,于是上前接过。想来自己说了谎,总要给四爷一个交代才好。
      书房里总是安静的,四爷半歪在床上,以手扶额,显然是刚刚睡醒。澜音轻轻的放下食盒,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四爷右手接过茶,左手却捉住了澜音的手,“来了!”四爷有丝戏谑的看着澜音,又不禁抚摸起那道红线。澜音的表情十足像那做错事的孩子,任由他拉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忽觉手里边多了个小瓷瓶,微温,似乎还带着某人的体温,“额娘那里有进贡的伤药,除疤的效果极好,只是不知,这平日里极精灵的儿媳,这会儿怎么不记得去讨了?”“四爷,妾……”澜音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四爷拽了一把,直跌坐在了四爷的身边,他轻轻地揽着她,两人对视时不过咫尺,呼吸彼此可闻,澜音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许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呢喃道:“今日阳光甚好,你陪我再躺会儿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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