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波澜远空

9、第五章 矩阵革命 下

　　做为一名前任雇佣兵团长、现任猎人小组组长，凯恩显然是位非常大度宽容的首领。
　　沮丧的确认他们不必对孟老头儿的眼光抱以太多期望，甚至合理怀疑其实这个暗杀任务早被猎人总部放弃，随意扔了颗差不多的弃子来黑水城当铺底，没想到居然有很靠谱的猎人小组接下任务，才急慌慌的派出顶尖组织高手试图尽可能的亡羊补牢，之后，凯恩便彻底接受现实，领着首次聚齐的组员们熟门熟路进了酒家。
　　反倒是不打不相识、不解风情的酒家老板对此表示明确不满。

　　“砰！”一大碗显而易见的劣质白酒重重放到老头子的面前。
　　凯恩呆呆看着那碗劣酒，再看看老头儿贪婪凑近鼻尖的神色，打消了让店家换酒的念头，反正也就是“我们一起来喝一杯”，没有指定到底什么酒是不是？
　　炎五照例梨花白，尼尔要了小杯加冰白兰地，他自己则还是苦艾。

　　“今天有点晚就算了，明天一大早来，领我们到处走走！”
　　凯恩大声道，借此向世人昭示胡安的向导身份。
　　“怎么找了这只三巴老鼠领路。”面对偶像竖起耳朵八卦全开的老板小声嘀咕道，尼尔一愣，好奇问道，“什么三巴老鼠？”然后奇怪的四下看了看，怎么酒家温度好象突然下降不少。
　　“是蝎虎！蝎虎好不好？老虎的虎！”老头儿嚷嚷道，端着酒杯向凯恩讨好的笑，“是我的外号，这里的人也把蝎虎叫三巴老鼠，有三条尾巴的老鼠。”学名壁虎，以丑陋与擅于逃生著称，斩去一条尾巴甚至剁成两截还能再生。

　　温度降的更低，炎五刷的站起，径自向门外走去，“哎，等等我们！”凯恩手忙脚乱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对胡安道，“明天一早过来！”随即提起大剑匆匆和尼尔追出。
　　大半天已经晃过，差不多又是昨天他们进龙门客栈的时间。
　　凯恩扛着他的重剑，大摇大摆的和炎五、尼尔在街头漫步。
　　只不过一天，他们好象已经能彻底融入黑水城，与注重血缘、宗族的其他邦联城市不同，黑水城不排斥任何外来者，也许因为所有人在它面前一律平等，都是过客，转眼就会死于非命。

　　他们漫无目的般四处溜达，即使把车速放得再慢，也不会比这样漫步街头更能了解一个城市，或者说，了解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人。
　　也许错信了孟老头儿的眼光，但是至少凯恩最初的一个判断没有错，在黑水城呆久了，或多或少都会变得有些疯狂，就象此刻在街上行走的人们，眼底流露出的那种神色。
　　好象随时会在下一个瞬间燥动起来，就如同昨天在酒家发狂的那个夏盟汉子。

　　天罚。
　　凯恩打个寒噤，低声嘀咕道，“尼尔，你说的一点没错，这里死过许多人，……，我也不想死在这里，一点不想。”失去理性如同野兽般绝望狂叫着死去，这种结局实在叫人难以忍受，单纯的死亡倒也罢了。
　　尼尔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凯恩奇怪的看他一眼，除了早晨那阵喋不休，他的金发同伴今天大多数时候出奇安静温顺。

　　太阳将近落山的时候，按照胡安提供的讯息，他们恰好晃到了城主府附近。
　　一辆模样儿跟他们的军用吉普长的很像，多半就是从西路禁军那里缴获的越野突突突的开近，车里跳下四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从府中走出同样装扮的四人，新来的四个摘下墨镜，换防的四人仔细看了下他们的眼睛，冷漠让开入门的路，整齐有序走上那辆越野倒车向来路返回。
　　似乎被三人的凝视所惊动，重新戴上墨镜前，其中一名护卫转目扫视，目光稍停顿，张嘴说了句什么，随即转身和同伴们一起向府内走去。

　　视线对接前，炎五猛然掉开头。
　　尼尔呆在原地，凯恩也怔住，本能的划个十字，喃喃道，“哦不，上帝……”胡安老头儿说的是对的，这就是群妖怪。
　　冰冷潮湿眼神，灰青色不似人类的脸，墨镜后的眼睛晶光闪动，没错，晶光，就象那里面不是人类的眼珠，而是某种生物的复合晶体一般，凯恩甚至怀疑他看到了那人说话时嘴里分叉的舌尖。
　　尼尔终于回过神来，“什么啊，这是人还是蜥蜴？”他又怔了怔，拔腿和凯恩一起向炎五追去，“等等我们，别走那么快啊！”

　　…………
　　“怎么回事？？它们有人指挥！！”
　　“不！！不是人……，还是蜥蜴！是蜥蜴人在指挥！！兄弟们小心！小心长着人脸的变种蜥蜴！！啊…………！！”
　　“二哥！！！狗杂种！我跟你们拼了！！！！”
　　“三哥！！！！！”
　　“走！！快走！！！老四！带五弟走！！走！！！！！”

　　凯恩拖着重剑腾腾腾几步赶近，“怎么了炎五，没事吧？怎么走这么快！”
　　炎五蓦然停下脚步，转身怔怔看着凯恩，神情专注而迷茫，深黑色瞳孔微微放大，夕阳下惊人的英俊，凯恩呆住，吞吞口水小心问道，“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排名第一的首席猎人轻微失态的样子。
　　半晌，炎五目不转眼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些人就像是妖怪，那个城主多半也的确是魔鬼，明天地形图和十二家族的准确信息来了，我们就得正式开始，那么，按之前约定好的，今晚好好乐一乐？”愈加逼人的、邪气隐隐的英俊凌厉锋锐，能割伤眼睛一般，尼尔怔怔望着他，默不作声。
　　凯恩精神大振，“宾果！昨晚开胃菜，今天上大餐！”

　　做为专职收集情报的铺底，胡安给他们的关于此地美人儿的情报可以打100分甚至更多。
　　当初宋盟西路禁军进入黑水城后，秋毫无犯的基础上充分体现人性化的管理，短短时间，不仅规范了城市布局，而且大大繁荣了本城娱乐行业。
　　证据之一就是他们初进黑水城惊讶过，明显宋盟风格的青楼一条街。
　　风味坊、赏味坊、红袖招、怡红院……，除了后期强加上的各种木制屋檐、牌匾，满街高挂的大红灯笼，红灯区的各家店名也无不具备宋盟艺术特色，极得翰林司之神韵。

　　“黑水城最好的妓院就是风月司，就是那座三层楼的，属她家最高。”老头儿端着酒碗，笑得猥琐又坦荡，“跟她们一比，宋盟的这司那司算个屁！全得咱风月司管着。”
　　“最年青、最好的姑娘……”他环顾三人，很英明的选中凯恩勾手，探过半个身体神神秘秘道，“尤其他们的花魁戚三娘子，穿着那什么？哦，汉服儒裙，穿那身跳钢管舞时甭提多勾魂了！那小腰儿，那长腿，越是看不清越想看，……，小老头儿有幸看过一次，晚上做梦都在流口水啊。”
　　胡安坐直身体，权威再道，“什么？什么霓裳羽衣曲？要是那种东西，当然不能汉服，要穿着蓬蓬裙使劲扭屁股跳才来劲儿……”

　　凯恩愣愣看着台上一溜十二单衣的花娘在漫天口哨声中媚笑着剥去一层纱衫扬天一掷，再一转身，不知怎么齐齐露出一截白的晃眼的大腿缓缓伸手抚上，张大嘴喃喃道，“这穿的也太多了吧，够脱好一阵，也太让人心痒了。”
　　旁边尼尔冷冷道，“擦擦口水，合上下巴。”
　　“喔。”凯恩听话的闭嘴，伸手擦了擦，还好，手是干的，他抱歉的对尼尔笑笑，继续转头聚精会神。

　　杀机重重的黑水城暂时与这里无关，越到收刈节将至的时候，越是疯狂。
　　每次节日后，不知道活着的还有几个，不，不用等节日，随时都会有人死去。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无法压制体内那股噬血的冲动，收刈节反而是次发泄的机会。
　　每家青楼都配有宽大阳台，节日来临时，妓女们涌出房间，居高临下站在阳台上，象古罗马时期的贵妇一般，用扇子挡住嘴，满足的看男人们斗殴、流血、死去。
　　偶尔也会有女人冲出去，挥舞着大刀或长剑，她们将很快淹没在人类所组成的兽群中，疯狂嘶叫着痛苦而又满足，最终成为节日的祭品。
　　被上帝遗弃，魔鬼统治着的罪恶之城，黑水城。

　　象胡安老头预言的那样，最后一个节目开始了，头顶的大灯熄灭，细碎星光般的小灯一盏盏亮起，疯狂人群骤然安静下来，风月司的花魁娘子。
　　起初清圣的歌舞慢慢变得妖娆妩媚，一声声呢喃般的无字歌好象柔软纤长手指，一下下轻轻勾着男人们的魂儿，炎五冷冷吐息，缓缓靠上椅背，身边的凯恩与尼尔一齐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看着纯真神圣又性感放荡的首席花魁。
　　不到一年的短短时间，她征服了黑水城几乎所有男性，当然，城主和他的护卫们例外，对此胡安自认客观公正的刻薄评价道，“魔鬼没有性别！”

　　全部表演完后就是客人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以任意选择他们喜欢的舞娘或妓女被翻红浪，前提是她们同意，或者如果金灿灿的家伙们足够，也能让风月司的老板娘拍着手否决乖女们的任何反对意见。
　　只有一个人不行。
　　戚三娘子不在被选择范围之内，想要得到她只有一个办法，跳上台与之共舞，获得她的青睐，之后，才有可能红杏枝头春意闹。

　　尼尔两眼放光，小声道，“金发美人儿我不要了，就是她！”凯恩咳嗽，“咳，咳，胡安不是说，三娘子不能别人选，只有她自己挑，尼尔，我记得你可不怎么会跳舞。”
　　很可惜，今晚没有曾经叫胡安大饱眼福的钢管舞，鼓点越来越快，正从华尔滋过渡到伦巴，不过，就象胡安说的那样，穿着汉服跳这种舞真他妈够劲儿！
　　迫不及待跳上去的几个男人根本跟不上三娘子的舞步，这种源于西部大陆的舞蹈……，凯恩站起身，凭借身高的优势加上那口灿烂白牙以及绅士的鞠躬，成功吸引到包括戚三娘子在内的台上众人注目。

　　他笑的更加灿烂，远远伸手虚虚一领，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长腿潇洒跨出，身边微风轻渺，英俊挺拔身影不止吸引了台上众人，还包括台下所有舞娘以及妓女。
　　那身黑色皮衣在这种灯光下简直他妈的要命的性感。
　　凯恩呆呆站在原地，保持跨出一步的姿势，愣愣看着炎五纵身一跃，跳上舞台，音乐不停，身边的尼尔凉凉道，“亲爱的，没怪我没提醒你，跟炎五比，你的舞技就是渣！”末了意犹未尽，恨恨再加一句，“废柴！！”

　　花魁风情万种的笑，轻轻飞个眼风向乐队示意，探戈。
　　如同尼尔评价的那样，跟炎五比，此刻台上的其他人就是废柴。他轻轻抚上女子的腰，错身时三娘子微笑不变，低低道，“五爷。”
　　探戈就是趟啊趟着走，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手，然后接着趟啊趟着走。
　　废柴，全是废柴，只有废柴才会把探戈跳成趟啊趟着走！
　　实在太过赏心悦目，不只女人，连男人都被这几能令人窒息的性感征服，口哨声惊天动地，凯恩慢慢坐下，开始和尼尔一起大声口哨用力鼓掌，笑骂道，“这小子，真他妈拉风！！”

　　时动时静，左右顾盼，错落有致，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与炎五寒着脸的酷劲儿相比，戚三娘子笑的落落大方，手里当做道具的折扇时而轻合时而刷的挥开掩住樱唇，细如蚊蚋的声音，“和您推测的一样，这几天我们一直在监视龙城来的各方耳目，进入黑水城的外人很多，可他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你们。”
　　一个转身，换到炎五面对观众，他轻轻一笑，邪气毕露，蓦然俯身，女子跟着折弯纤腰，象是逃避又象是挑逗。
　　“其他呢？找到西路禁军残存的人么？”

　　轮到女子返身进迫。
　　“没有，只听说有人活了下来，否则不会传出那些消息，但始终找不到具体的人。”
　　两人默契甩头，象一对高傲的，谁也不肯先示弱的情侣。
　　炎五没有说话。
　　彼此之间的吸引力大过自身的傲气，他们再接近，对视，“见过那个日月标识吗？”乘着面向台下的机会，女子向观众们轻轻抛个货真价实的媚眼，引来男人们一阵狂吼，身形再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见过，很象咱们陷空岛的日月昭昭，全城总共七处。”
　　“明天上午之前，把它们详细的方位标记出来想办法交给我。”
　　灯光大亮，清脆有力一声收尾，两人站定，炎五抬手一引，戚三娘子仰起优美脖颈，裙裾层叠，广袖曼妙，优雅美丽。

　　光线重归昏暗，炎五跳下舞台，径自走回。
　　正在拼命鼓掌的凯恩不可思议的张大嘴，“我说，……，这也太那啥了吧，人家还在看你呢。”戚三娘子怔怔站在舞台上望着炎五离去的背影，直到这时才意兴阑珊的退回后台。
　　炎五头也不抬道，“那又怎么样。”
　　“也太浪费了吧！”凯恩低叫，他正要继续，一边的尼尔曲起手肘捅捅他的腰，凯恩猛然会意，嘴巴张开又闭上，老老实实坐下，炎五重又站起。

　　“你去哪里？”凯恩有些紧张的问道。
　　“方便。”
　　等炎五走远，尼尔冷冷道，“他只是心情不好，上去玩玩。”顿了一顿面无表情再道，“你以为他跟我们一样，他那么爱他的爱人，不会和其他人乱来的。”
　　凯恩嘀咕，“那有什么，爱是爱，上床是上床。”

　　厕所的灯光非常暗，影影绰绰看着还算干净，几块简易隔板马马虎虎围出空档。
　　炎五闪身进入一块挡板，没有人。他默默站了一会，走进一个同样黑发黑眼显然也来自宋盟的青年，斜瞅一眼，站入旁边那块隔板。
　　“不管到哪里，永远属你最会耍酷。”丁兆惠小声抱怨道。
　　“少废话，刚才已经证实，那边的暗椿已经盯上我了。”

　　丁兆惠微微一怔，神情变得严厉起来，“引蛇出洞成功了，这么说，黑水、襄阳，还有龙城那边的人，果然都有联系，他们故意发布这个暗杀任务引诱你。”
　　他想了想，低声问道，“线人是谁？猎人公会知道吗？”
　　“是尼尔，金头发的那个，猎人公会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只要赏金足够，他们也会认为与他们无关。”停一停，炎五再道，“行动定在大后天的收刈节，我会想办法拿到进入腰牌，记住，一定要活擒黑水城主。”
　　片刻静默，炎五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他可能知道猫儿的下落。”

　　兆惠点头，“好，知道了，我们比你早一天潜入，目前为止，没被人盯上。”
　　“龙城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炎五问道。
　　“公孙先生想尽办法也打不开僵局。”丁兆惠歪歪嘴角，嘲讽的微笑，“能有几个展昭？官场上混出模样的谁不是人精？官官相护，明哲保身，都猜出事情多半和三长官相关，哪个会趟这场混水。”
　　他微吸口气，低声再道，“不过科学院有新的消息，我们混进去的一个细作从一个同情西路禁军的研究人员手里想法盗出一份柳金婵笔记的拓本。”

　　丁兆惠迟疑了一下，眼里露出迷茫的神情，“根据那份笔记显示，柳金婵当年的确曾经注明夏盟士兵可能被变异病菌感染，才会有被黑水城人叫做天罚的现象。”
　　“不过……，柳金婵也不能完全确定，而且她在笔记里提到一个古怪的词，——矩阵革命。”
　　“按笔记记载，西路禁军遇到的超常变种生物可能和矩阵革命有关。”他再吸口气，眼中神色越发迷茫：“开封府翻遍资料终于查出，这是旧时代人类形容量子计算机发展到极致，可能出现类人智慧时的用的词汇，可是，计算机和变种生物有什么关系？”

　　******

　　“天地伊始，万物单一纯简，没有不同生物的区分，甚至我们怀疑最早的有机蛋白质来自无机质。
　　也没有一个客观依据可以证明，某一物种比另一个物种更高尚，我们只是基因的载体，是为了它们永生而承担运载任务的机器人。
　　基因具备复制的本能，它们天性自私，在亿万年的不停复制中，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差错，使得复制不能次次完美，那些不完美产生出的分叉依据自私、强势的本能不停进化，终于形成复杂多样的生物。
　　永远不要忘记，我们与大猩猩以至低等微生物们其实没有实质区别，不过是DNA不同的排列组合方式而已。”

　　窗户开着，十一月上旬，黑水城的寒风已经有些刺骨，柳金婵放下笔，搓搓耳朵再搓搓手，继续拿起笔写道：
　　“以上是基因学者们的普遍观点，但是，基因不能解释智慧，人类的智慧似乎脱离于基因，成为另一套并行不悖的系统，本性永远极度自私的基因，与人类所具有的高贵、善良在此一层面并不冲突。
　　所有物种中，能够感受自身存在，并且意识到这种存在的意义，有时甚至会对与生存或者延续后代无关的事物比生命本身更加重视的，只有人类。

　　寒武、奥陶、志留、泥盆；
　　三叠纪、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恐龙灭绝的第三纪冰川，第四纪，人类站上了历史舞台。
　　这似乎也是迄今为止，我们所知的唯一能够感知自身存在的智慧生命，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人类从脱胎自同一母体的物种中脱颖而出，并且将身后紧紧追随着的其他物种远远甩开距离，使它们似乎是永远难以企及？
　　就如同幼儿园、小学、初中，地球生物园的每一个班级都满满当当，坐满物种，只有大学，孤零零坐着人类，没有其他物种可以与之比肩，并且中间还隔着整整一个高中年级。
　　进化论并不足以解释这一现象，就象不明原因的突变，然而，不理解原因不代表不能模拟结果，甚至这一突变有可能会被复制，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

　　流畅笔尖越来越涩滞，终于彻底停顿，良久，柳金婵抬手，仿佛受惊般重重划掉最后一行字，涂到一点看不清，这推理似乎很有逻辑，然而那后果太可怕，这种程度的推断不够，远远不够。
　　墨水涂成了整整一长条黑块，一页纸几乎就此报废，少女提笔在那条墨块上重重打个问号，认真写下两个词，“变异感染？！or 免疫？！”然后从那里拉出一条弧线，箭头指向拍纸本的上端空白处，草草写道：
　　“矩阵革命”。

　　脸颊一阵清凉，她抬起头，这才发现，一场清丽小雪正在拜访黑水城。
　　龙城少见这样清爽美丽的雪花，柳金婵愣了一愣，开心的丢下笔记本和笔跳出屋外，地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枯草凝了霜雪，亮晶晶的反着光。
　　做为宝贵的科学家，枢密院请来的专家组当然享受最好的防护，离她的屋子不远，就是西路禁军统帅临时办公室。墙边整齐放着一溜出了鞘的配剑，贴身卫士们通常擅长近战，除此外还有个凳子，不知哪个士兵随手放了半盆残水，水面结出一层美丽的薄薄冰花，冰层下依然是清澈的水。

　　柳金婵走到水盆边看了看，咬着嘴唇偏头想了会儿，再探头张望，杨宗保还没来，屋子里空空的，她吐吐舌头，跳过去挑了一柄看上去比较细长的剑，挥手用力击打其余的剑身。
　　不同长短轻重的剑发出不同的嗡嗡颤鸣声，声波震动，脸盆里冰层下的水随之微微动荡。
　　柳金婵回头看了看，转身敲的更开心，似乎慢慢掌握了不同的轻重节奏，说不定不能敲出一首歌？

　　“这是在干什么？”
　　温润好听的声音好奇问道，柳金婵猛然跳起，做错事的孩子般把拿着剑的手藏到了身后。
　　她随后看清了来人装束，黑底银边的禁军制服里露出一截火红衣领，在雪光映衬下，红白黑三色分明，温润眉目从容举止，明明偏单薄的身形，但是站在那里隐隐有种渊停岳峙的气势，好象天塌下来都可以放心交给他，不知不觉就让人信任。
　　柳金婵放松下来，微红了脸羞涩叫道，“展大哥！”

　　注：作者是理科废柴，只看过量子物理史话、自私的基因、皇帝新脑之类科普书（还没认真读），各种相关硬伤请见谅，所以没敢大摇大摆标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