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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索额图案 ...

  •   康熙巡幸塞外了,因为秀卿一直和康熙不和,所以,我们在临行前被踢出了随扈的名单。康熙号称六月出巡,五月初他就闪人了,如果不是随行的人中有十三和十四我还不知道呢!
      十三临走的时候婆妈到一个不行,我还记得那天他站在我房门外,隔着窗对我说的话:“要记得跟着姑姑,不要到处乱串,这里是宫里,不是外头。不要随便离开咸安宫,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嫌宫里的规矩麻烦。。。。。。。”
      他也不想想,就我现在的腿脚,怎么到处乱窜啊?
      秀卿格格当年是被顺治和毓敏格格扔给了康熙的老妈佟佳氏照顾,据说本来我也得扔给某一个后妃照料的,但那是康熙回来,他们老兄妹俩合解以后的事情了。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咸安宫,传说和绅发家的那个咸安宫官学的咸安宫,不过,现在这里好像还没有变成咸安宫官学,这个地方位于慈宁宫的北面,皇宫的最西面。离哪里都是不远也不近的。说实话,这地方太适合当冷宫了。
      可惜,冷宫冷不冷端看住在里头的是谁,对于秀卿这样三天两头给皇帝脸子看的格格,就算偶尔有个一两次闹过头了,宫里的势利眼们也不会不长眼地以为她失宠了――毕竟几十年来闹过头的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次啊!
      五月的北京已经开始有夏天的样子了,难免嘛!过了端午节本来就会很热――这只证明什么全球气候变暖都是科学家拿来混饭吃的,该热的时候三百年前三百年后都是一样的嘛!
      清朝又不像现代,热了可以穿短袖短裙出门,这里就算是在屋子里,还是得裹得跟个大粽子似的――当然现在是空心粽子了。
      这天,我提前完成了十三留给我的功课,看还没到晚饭的时候,无聊之余,我翻起一边的皇历,翻到今天的日子,上面写着癸酉,我正想看今天宜什么,忌什么就听到外面一阵热闹。
      “什么事?”我问瑶儿。
      “是毓敏格格让十三阿哥的庶福晋搬进咸安宫待产。”
      十阿哥说,十三其实是由秀卿带大的,这么说,秀卿也算是十三的半个额娘嘛!现在是婆婆关心儿媳妇,不知道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孩子。
      我推开门,一些人忙碌地穿行于咸安宫的回廊,我拉住秀卿的贴身大宫女――安嬷嬷――之所以叫她嬷嬷是因为她跟秀卿一样大,听说家里已经没人了,不愿意出宫,秀卿就留在身边,反正那时还有个苏嘛喇姑做实例。
      “安嬷嬷,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小格格!”她叫我小格格,叫秀卿格格,避免叫混了,“是格格让十三爷的庶福晋今天搬进来呢!”
      十三的庶福晋?虽然和十三相处那么久,他的孩子妈我还没见过呢!我正想着,就见两个宫女小心地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漂亮女人从回廊的一端走过来。
      我这个人有个良好的习惯,就是看到孕妇和我膝以下的小朋友会自动跳开,保持安全距离――这两种人,要是擦着碰着,踩着踢着,我是有理也成无理的。
      现在我退无可退,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墙壁里。
      “庶福晋吉祥!”安嬷嬷见她走到跟前,忙曲下身子行礼。
      听到这个称呼,瓜尔佳氏明显是想要发作,但看到眼前的人忙又收敛住,低眉顺目地道了声,“安嬷嬷好!”
      我看着觉得好笑,精成那样的十三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一个庶福晋,可怜的她,大概爆栗没少吃。不知道十三对孕妇是不是会客气一点。
      可惜,不管她怎么想,她永远都不会是嫡福晋,因为十三没有嫡福晋。。。。。。
      “这位是。。。。。。”瓜尔佳氏向安嬷嬷询问。
      “是笑语格格!”安嬷嬷谦恭在回答。
      “哦!是妹妹啊!”她叫妹妹的时候,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庶福晋身子重,还是先回房休息吧!”安嬷嬷不着痕迹地与我交换了一个位置,引着瓜尔佳氏往着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头要搅翻了什么,乱哄哄的。
      “怎么在风口上站着?”秀卿从院子里走了过来。
      “额娘!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出来看看!”
      “十三阿哥给你的功课都做完了?”秀卿问。
      “做完啦!他也太烦了,走就走吧!还留功课,额娘,你就让他放过我吧!”我撒娇,我好不容易穿越了300年到这里,不要让我困在功课里面嘛!
      “你不做不就完了?”秀卿说得轻松。
      她当十三是那个忙得翻天的康熙啊?那家伙闲得很,不做会被念呢!
      我正想继续努力争取,就听到门外的争执声,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咸安宫门口吵架啊?我看着秀卿,她一脸肃容地听着门外含混的争吵声。
      “笑语,今天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吃饭了。”
      “啊?”那在哪里?
      秀卿莲步轻移,向宫门走去,宫门不到点是不能关的,不过,这里是咸安宫,是毓敏格格的独立王国,她说关就关,说开就开。
      我们走到门口,只听到门开隐隐约约的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这咸安宫就不是朝廷的地方”、“咸安宫就是皇上也不能擅闯,何况太子。”
      秀卿对着守在门边的太监一挥手,太监扛起大门栓。宫门咿呀地打开了,宫门外,门口的常见的侍卫与不太常见的几个因着打开的宫门都闭上了嘴。
      秀卿扫视了这些人,轻松地道:“我在里头还当是兵变了呢!”
      她话音方落,侍卫群里爆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
      “姑姑真会说笑话!”太子胤礽从侍卫堆里冒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秀卿一揖,“侄儿媳妇新弄了几色小菜,还请姑姑赏光。”
      秀卿一笑,“难为太子想着,本就说今儿十三媳妇才搬过来,我小厨房也不得空了,太子就来请了。”
      “那侄儿可真是来对了!”太子一个眼神丢下去,前头闹场的侍卫已经站成一个标准的仪仗排了。
      我看着他站到了秀卿身边,如果此时他手上有凶器,就可以轻易劫持秀卿了。我心里冒出来一丝不祥,痛斥自己的后知后觉。更在心底把十三诅咒了无数遍。
      他早就知道,一开始跟我闹别扭,突然一反常态要审我,却只是弄清我和安亲王府的关系,一语中的地说我必然只有一个“格格”的封号,临走之前那些婆婆妈妈的叮嘱,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次出巡太子会有所行动。
      秀卿一如往常般优雅从容,高不可攀,自顾自地向毓庆宫走去,仿佛没有注意她的仪仗并未跟从。我紧着两步跟在她的身边。
      从咸安宫到毓庆宫,那是横走过一个故宫啊!我累得半死地看着以往出门坐轿的秀卿脸色丝毫不改,心中的敬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到了毓庆宫,太子把我们引向一间屋子,屋子正中放着一张圆桌,菜已经布置上了,还带着热气,只是,没有见到太子妃。
      拜托他大哥说个谎也把戏作足啊!这种情形下,他的东西谁敢。。。。。。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秀卿已经坐上主位,夹了一块素鸡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待吃完才说,“太子妃的手艺又进益了,太子好福气啊!”
      呃,她好像。。。。。。我看到太子尴尬地笑着落座,总算了解他和我的想法基本一样了。
      “妹妹坐!”太子比我先回过神来。
      “谢太子!”我挨着秀卿边上坐着,反正这地方不会再有第四个人进来了。
      “把门关上吧!咱们娘仨儿好好说说话,免得那起子奴才到你皇阿玛那里嚼舌头,又来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
      太子依言站起身来,把门关上。
      我皱着鼻子道:“怎么皇上跟十三阿哥一样烦啊!”
      “要不怎么叫父子呢?”秀卿笑道,“也难怪十三阿哥,这孩子跟太子还有四阿哥一样,长在我和皇上身边,皇上本就是那样的人,偏还叫个更厉害的四阿哥叫他算术,得,打小见的,全是爱说教的。”
      “那就编排在我身上啊!”我怎么这么冤啊!
      “是啊!皇阿玛痛十三弟跟姑姑痛妹妹是一样的!”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坐回桌边。
      “笑语,你也该敬太子一杯!”秀卿把桌上的雕龙白瓶壶递到我的手上。
      “哦!”我接过酒壶站了起来,往太子面前的酒杯里倒酒,“太子,笑语敬你。”
      “妹妹敬我,怎么自己不喝?”太子端起酒杯示意我给自己倒。
      “太子的酒太烈,我不会喝!”我可不敢在这种时候醉。
      “那就以茶代酒吧!”秀卿说着,把我面前的茶向我这边推了一推,对太子说,“妹妹还小,太子不可太逼她了。”
      “侄子知道了!”太子恭敬地答应,对着一举杯,“妹妹请!”
      我忙端起茶杯举了举,看他一饮而尽,才对着杯口轻啜一口。
      “太子还记得那次把十三阿哥灌醉的事情吗?”秀卿极有兴趣的样子问道。
      “姑姑说的是哪一次?”
      “就是去年九月,结果第二天还玷了你宫里头的大宫女呢!”
      太子脸色骤变,“这事怎么叫姑姑知道了,想是十三弟。。。。。。”
      “太子糊涂,这种事,胤祥有脸在我面前说?”
      “那。。。。。。”那他这位神通广大的姑姑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秀卿端起酒杯,轻啜一口,“好酒!那天去宗人府查档,我说十三的庶福晋怎么之前是在太子宫里服侍的,也幸好这毓庆宫还在宫里头,找了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这件事摆明了是太子设计十三,应该极隐秘的,秀卿居然“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这毓庆宫根本就在她秀卿的掌握之下嘛!难怪太子的脸色那么难看了。
      太子低下头,“侄儿该向姑姑请罚呢!”
      “这有什么好罚的?”秀卿和蔼地拍了拍太子放在桌上的手,“你弟弟们做得比这出格的事多着呢!是吗?笑语!”
      啊?怎么扯上我了?我想到那天跟着十四去妓院的事,只能干巴巴地笑笑。
      秀卿瞪了我一眼,执壶给太子倒了一杯酒,“所以我说,太子还是懂事的,毕竟知道祖宗的规矩。”
      我在心里吐吐舌头,现在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应该在家狂打喷嚏吧!
      “谢姑姑!”太子端起酒,一饮而尽。
      门外一阵梆子声,我心里一跳,现在还不到时候吧!一阵瓷器击到的声音,我抬头看,太子的酒杯碰到了面前的瓷盘。
      我紧紧握着双手,不敢把手放上桌子。
      秀卿往我碗里夹了菜,“吃东西啊!不然回头太子妃要怪你不赏脸呢!”
      “呵呵~~~~我想着我们小厨房的桂花糕呢!”我一边说,一边抓起筷子胡乱吃着秀卿给我夹的东西。
      “这孩子!”秀卿嗔道,“我记得太子小时候也喜欢我小厨房的桂花糕呢!”
      “是!”太子应道,“侄儿还记得,十三弟那时候最爱吃的是奶乌他。”
      “是啊!”秀卿无限怀念,“我还记得那时候太子说,十三阿哥这辈子都注定要‘乳臭未干’了。”
      “还是真的呢!十三阿哥身上真的有股淡淡的香甜味呢!”敢情秀卿的奶乌他跟香香公主的花瓣有同样的功用啊?
      我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梆子声,打的数字竟与刚才相同。
      秀卿用手指截了下我的额头,“我看呀!十三阿哥还没教训够你,什么话都敢说!”
      我无辜地捂着额头,掩住了恐惧的颜色。
      “太子,姑姑问你句没意思的话!”
      “姑姑请讲!”太子欠身问道。
      “是姑姑好啊?还是舅公好?”秀卿说话的样子像在问个刚会说话的孩子。
      “这。。。。。。”太子也没想到这个话问得这么没意思吧!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种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太子殿下还不及四五岁的孩子圆滑,人家这会子早就回答“姑姑好”了。
      正在太子迟疑的时候,只听到门外有人朗声道:“臣马尔汉求见太子殿下,毓敏格格!”
      一阵瓷器落地而碎的声音,太子站在那里,一脸的不敢相信。
      “我想,太子应该有答案了。”秀卿笑得温柔,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姑姑!”太子的声音里带着深重的恳求。
      秀卿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似的,只笑道:“太子答得很好,姑姑很开心!”
      话音一落,那扇被太子关上的门就由秀卿拉开了,门外,年迈的马尔汉――传说中的我的阿玛――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带头的,老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不会认错的啦!
      “阿玛!”我应景地对着他老人家福了一福,仿若本该如此――这一出十三耳提面命了多少遍了,如果见到马尔汉,还是要先行家礼云云,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用到了。
      “格格!”马尔汉对我回礼,他是不会很郁闷的,因为我根本不是他女儿。
      “裕亲王呢?”
      “裕亲王在乾清宫等着格格!”马尔汉回道。
      裕亲王,那个为了我的封号跟秀卿闹翻的福全?原来这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今天啊!
      秀卿向门外乌泱泱的人群里搜寻,声音突然变得少有的紧张,“恭亲王呢?”
      马尔汉低着头,没有任何回答,四周一时静得不像话。我抬头看秀卿,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手紧紧地握起来,不住地擅抖。
      “额娘!”我担心地叫她。
      秀卿一震,深吸一口气,问道:“想是恭亲王病了?”
      马尔汉听到这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臣侍奉恭亲王不周,恭亲王。。。。。。”
      秀卿强扯出一丝笑容,双唇擅动着,弯腰扶起马尔汉,“尚书大人太拘谨了,这生老病。。。。。。也人之常情。还是劳烦尚书大人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本宫今晚要恭亲王的脉案。”
      “嗻!”马尔汉打了个千,对着那群人一挥手,那些人一队一队地有秩序地退了出去。
      “太子!”秀卿此时的声音竟开始带了寒意,“我们去乾清宫!”
      “是!”太子现在已经傻了。
      我跟着秀卿,还有太子到了乾清宫,裕亲王福全用一个看上去并不太舒服的姿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见我们进去,只是对秀卿一笑,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秀卿几乎没有看他,走上皇帝的书桌,站在龙椅前,取过一个黄卷,我站在她身边,看到黄卷上已经写了不少东西,大概就是说康熙曾经有多信任索额图,但索额图有负圣恩的套话,秀卿拿笔舔了墨,在圣旨中的空白处填了“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为本朝第一罪人”“交宗人府拘禁”。
      看到这种写法,我只觉得满头黑线,且不说,康熙的手谕是这么来的,就是这个“议论国事”的罪名,人家是当朝首辅,不议论国事,吃干饭吗?还有这个“本朝第一罪人”,说起来还真像秀卿任意妄为的风格。
      只是,她的字嵌在这圣旨里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秀卿写完,把黄卷拿到裕亲王面前。
      裕亲王接过。翻开看了一笑,无奈地笑道:“这也未免太欲加之辞了吧!”
      “写都写了,不然你撑着,咱们重拟个罪名,我再誊写一遍?”秀卿瞥了一眼他。
      裕亲王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两把钥匙,递给秀卿,秀卿也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龙椅边的暗格,里面正好有三个锁孔,秀卿一边插上一把钥匙,从左向右一一拧了一遍,只见一个抽屉自动退了出来,里面方方正正地放着一枚大印章。秀卿取出印章来,在黄卷上盖上了大印,一张热腾腾的圣旨就此出炉了。
      秀卿把御玺锁好,把圣旨递到太子面前,道:“劳烦太子了。”
      “姑姑!”太子看着秀卿的脸上显出复杂的表情,似乎要恨不能,要感激就更不能了。
      “太子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吗?”秀卿柔柔地笑着,“索额图只是做错的事,又不是逆案,不是吗?”
      “是!”太子躬走接过圣旨,向门外走去。
      太子一走,秀卿脸色陡变,快步到福全面前,“伤着哪了?”
      “我还好,一点小伤。”福全轻轻推开秀卿,“你女孩子家家的,哪都能看呀?我没事,倒是常宁,怕是。。。。。。”
      “我已经让御医去瞧了!”秀卿焦虑地看着福全,“福全哥哥,要不到我宫里。。。。。。”
      福全笑道:“又胡闹,我们正不合呢!”
      秀卿垂下眼,对我说:“笑语,去咸安宫让他们把我的轿子抬出来。”
      “是!”我应了一声,忙向门外跑去。
      等叫了轿子,看着秀卿把一切都安排好,我才意识到,我经历了一场实实在在的宫廷政变,历史上极有名的“索额图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索额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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