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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深渊。 ...


  •   是的,我们没有命运这种东西,只有因为无知和恐惧而失足的人们,才会堕入被称为命运的浊流之中。
      因为无知,蓝染不知道他选择了一条已经注定结局的路,但是我知道,以操盘者的身分。
      因为恐惧,我不知道我选择的路会通往何处,却清楚我不会回头。

      ***

      「虎彻五席,您真的不要紧吗?」
      跟在头上和左手都还绑着绷带的黄色短发上司身边,瞅着虎彻清音发白的脸色,露琪亚担心地问。

      弥漫四周的魄动蠢蠢欲动,到处都能感受到不安的紧绷气息,干扰着露琪亚一向敏锐的感应力。
      现世的战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半个小时前,志波海燕集合被派驻到现世的所有队员,连同今日刚抵达的支持小队,详细说明目前的情况。
      推测至少有两具以上的基利安和数十头巨大虚潜藏在暗处,随时准备袭击。随着入驻现世的死神越多,受到高灵力者吸引前来的虚群也越多,从一开始事发地区只在空座町之内,渐渐扩展范围,波及到临近的鸣木、镜野两町。

      接下来的行动按照东西南北四区分成四组,志波海燕带着队士负责最棘手的东区,十一席到十五席则前往北区,身上带伤的三席志波都和五席虎彻清音分别接手较为安定的南区和西区。
      露琪亚则被分配到和虎彻五席一组,小组成员中还包括两个末席席官和四个首批和志波海燕一块来到现世的一般队士。

      「安啦安啦,朽木妳不用担心,我可是很强壮的!更何况说什么也绝不能躺着回去让那个死山羊胡嘲笑!」
      「如果知道虎彻五席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不好好休养,小椿四席才会笑妳吧。」
      「他敢笑我我掐死他!」一提起小椿仙太郎,虎彻清音就特别激动,连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
      露琪亚失笑。这两个人是露琪亚见过最极品的欢喜冤家,一见面就吵架,就算不见面也能用传令神机或地狱蝶吵得欢快,什么东西都能拿来攀比,言词中谁也不让谁,却又比任何人都关心对方的安危。

      安排她进十三番队,是露琪亚最感激朽木白哉的第二件事。顺带一提,第一件则是他给她准备了有一池温泉的小院。
      队长浮竹十四郎虽然体弱多病,却是个温和宽容的长辈──虽然外表年龄看不出来,但他的实际年龄确实是个老人家。副队长志波海燕奔放豪爽得和恋次有些相似,又有兄长照顾人的风范。三席志波都则像是姊姊一样亲切而且干练,更重要的是长相和露琪亚穿越前的胞姊有几分相似。而永远吵闹不休的四席小椿仙太郎和五席虎彻清音使得原本就融洽的番队更添热闹。

      比起朽木大宅的冰冷肃穆,这样的十三番队更让露琪亚有种家的归属感。

      「啊啊啊啊啊!」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虎彻清音和露琪亚猛然停下瞬步回头,入目的景象让她们两人惊骇得寒毛直竖。
      负责殿后的两名队士,一个被插在虚的利爪上奄奄一息,另一个被同一只虚给捏起,只剩下胸部以下的躯干,两截前臂掉落在地。
      喷洒出来的鲜血在夜色下只如墨黑,唯有消失的灵压才能令人确实感受到队友生命的消散。

      四只巨大虚明晃晃地出现在露琪亚眼前,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它们的灵压和魄动,是会隐藏灵压的新型变种虚!露琪亚咬牙切齿地马上联想到始作俑者是谁。
      蓝染你个王八蛋!姐诅咒你一辈子不举!

      眼见巨大虚要朝其他队士出手,虎彻清音立刻拔刀始解冲上前去。
      「虎彻五席,小心!破道之七十三,双莲苍火坠!」露琪亚发出破弃咏唱的双莲苍火坠掩护虎彻清音,她很清楚不擅长斩术的自己就算冲上前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继续保持距离使用鬼道和袖白雪的能力协助虎彻清音。

      「凌舞吧,袖白雪。」
      生死交加的关头,露琪亚也顾不得继续隐藏实力,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解放斩魄刀,系在刀柄尾部的缎带在空中化成圆弧,整柄打刀如同冰雪结晶般纯白无暇,属于袖白雪的寒冷灵压立刻蔓延开来。

      露琪亚不知道,她一始解,一直待在空座町三宫区默默观察整个战区灵压分布的某人立刻有了行动。

      ***

      空座、鸣木和镜野三町加起来还不到瀞灵庭的一半大,现世灵力又稀薄,虎彻清音一始解,在东边鸣木町战斗的志波海燕第一时间就察觉,可惜他分|身乏术,紧接着又是另一个始解,志波海燕浑身一震,虽然这个始解的斩魄刀灵压陌生,但是随之上扬的死神灵压他却认得,是朽木露琪亚的灵压!

      志波海燕想起在朽木露琪亚正式加入十三番队前夕,朽木白哉特地造访雨干堂,郑重地拜托队长和他多多照拂这位朽木家养女。
      他记得自己还故意摆架子对以前的白哉小弟,现任的朽木家主说:「又不是我们志波家的妹妹,我为什么要特别关照?」然后被浮竹队长赶在千本樱始解前压着头道歉并表示应允。
      看着脸色黑漆漆的朽木家主,当时志波海燕摸摸鼻子,忍住没有向朽木白哉提出他犹疑许久的疑问:朽木白哉收养的义妹,和他与市丸银在真央教室外偷看到的小姑娘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据说朽木家大小姐虽然灵力和死神的天赋都不出色,只有鬼道能力好一些,但是胜在性格温婉知礼,虽然出身不高,但是经过朽木家熏陶后颇有大家风范──这些传闻让志波海燕无法把朽木家大小姐和真央那个追着流魂街同伴打的小姑娘联想在一起。

      等朽木露琪亚来报到时,志波海燕见她一丝不苟地正坐行大礼,只能心中暗暗叹息,那个活泼张扬的小姑娘真的被朽木家的贵族教育给洗脑了。

      志波海燕知道做为四大贵族的本家养女,朽木露琪亚在十三番队里表现越优秀在家族中才越有地位,不过朽木白哉的意思却是只要她安全无虞,家族方面的声音他会处理,因此压着不让朽木露琪亚有晋升席官的机会。
      可是看到有时候朽木露琪亚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眼神,志波海燕都替这个女孩心疼。

      眼下朽木露琪亚突然始解,若不是战况危急,志波海燕一定会为她高兴万分,如今却只有焦心而已。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朽木家主不会掀了十三番队吧?

      志波海燕用尽最快的速度压制东区的虚群,为了防止情况有变,志波海燕留下队士们镇守,然后全力迈开瞬步往西边前进,只是等他循着魄动赶到时一切正好宣告结束。

      空气中寒意逼人,周遭建筑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陡然下降的温度使志波海燕每一口吐息都凝成白雾,他瞪大眼睛,愣怔地看着绯红色斩击在夜空中散发妖异的光芒,将最后一只巨大虚劈成两半。

      志波海燕一直挂心的朽木露琪亚此时无力靠在浦原喜助肩上,已经失去意识,灵压微弱到生死不明,身上的血沿着衣襬和浦原喜助抱着她的左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浦原喜助头戴渔夫帽,身穿羽织的背影被月光拉得细长,一身凛冽的肃杀之气,哪里还看得到以往温和幽默的半点模样。
      志波海燕被震慑得哑口无言。

      他和四枫院夜一、浦原喜助在志波家被逐出瀞灵庭之前就十分要好。
      志波家没落后,比起其他贵族的漠视或打压,四枫院家和浦原家的态度却一如往昔,把志波摆在平起平坐的交好家族位置上,就好像志波家不过是临时起意到流魂街小住几日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志波海燕发现被宣判驱逐出境的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藏身现世后,毫不犹豫地隐瞒起所有消息,甚至几次帮着夜一偷偷潜回瀞灵庭。

      相识百余年又经过铁打般的交情,可是眼前这样的浦原喜助还是第一次见到。
      犹如修罗。

      消灭所有巨大虚后,浦原喜助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带着朽木露琪亚瞬步离去,志波海燕刚想追上去,一只黑猫轻巧地落在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来迟了,海燕。」黑猫仰头对着志波海燕说道,金眸中带着几分责备。
      「我已经尽力了,夜一。喜助他要把朽木带到哪里去?要是让白哉知道他妹妹受伤,一定会杀了我的。」志波海燕苦笑。
      「露琪亚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先带回去治疗,等她痊愈后再让你们带走。」

      志波海燕觉得四枫院夜一话中有话,活像朽木露琪亚属于他们,只不过暂时放在十三番队而已。他抛开心里的疑惑,现在可不是纠缠夜一古怪语气这种小事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志波海燕皱了皱眉,想起刚才大开杀戒的浦原喜助。
      「是我的错觉吗?喜助好像很生气,他不是说他不插手管这件事?」
      「被踩到底线自然就爆发了。」四枫院夜一避重就轻地回答,「我去喜助那边看看需不需要帮忙,负责西边的这只小队只剩下露琪亚和你们队上的五席活着而已,铁斋已经在帮她治疗了,去关心一下吧,志波副队长。」
      「喂喂,夜一妳这家伙!」
      四枫院夜一调侃完志波海燕后一溜烟就不见了,志波海燕一口气憋在胸口却无可奈何,就算瞬神变成了猫仍然是瞬神,想赶上四枫院夜一就算等到下辈子也困难重重。

      志波海燕转向前往另一个存活者身边。
      虎彻清音虽然灵压稳定,却昏迷不醒,正接受前大鬼道长的治疗。
      「清音她没事吧,铁斋?」
      「不严重,主要是旧伤口裂开,新伤反而无碍。」
      「那就好。」志波海燕吁了口气,他垂眼瞧着治疗鬼道的光芒在黑暗中显眼得紧,和铁斋两个人一时无话,忍不住好奇心又打探起浦原喜助今晚的异常,「你知道喜助他是怎么了?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发火。」
      「我也不清楚。不过,」握菱铁斋顿了顿,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据夜一大人说,那位朽木家的大小姐是店长的初恋,宝贝得很,六十年前没能一起带她走店长已经很懊恼,这回差点赶不及救人,也难怪他心情不好。」

      突然被扔了一记响雷,志波海燕表情不受控制地扭曲。
      六十年前……朽木露琪亚才多大啊?就算是现在她都还不及他的胸膛高,娇小得像个孩子似,真亏浦原喜助当年下得了手,哈哈。话说回来,朽木白哉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要是知道的话──志波海燕仰天任由混乱的思绪翻腾,掩盖心里隐约涌起的异样。

      ***

      露琪亚几次眨眼,眼前的迷蒙才退去。映入眼底的是一片陌生的木造天花板,但周围的气息却是她所熟悉的,令人再安心不过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但是安全无忧。
      意识到这点后,露琪亚顿时放松心神,瞇眼准备再次陷入疼痛和疲惫结合成的昏沉诱惑中。

      一张大脸突然凑近,挡住了光线。
      「啊啦、妳醒了吗?感觉如何啊,朽木小姐?」
      虽然背光的笑容轻浮随意,可是眼中的关心和忧虑清晰可见。

      这双柳茶色的眼睛彷佛会摄人心魄,露琪亚一时间蒙了脑袋,以为他们仍在十二番队,浦原喜助还是那个温吞好欺的队长,她依旧是十三番最恐怖的副队,浦原喜助只不过是来叫醒因为劳累,不小心打起瞌睡的自己而已。

      只是听到最后那声「朽木小姐」使露琪亚乍然清醒。
      不知不觉已经分隔百年,虽然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处于沉睡状态,完全没有察觉时间流逝,不过记忆中的俊逸秀气青年变成如今邋遢胡渣大叔,还是让她深深感到恍如隔世。

      露琪亚翻着白眼,虽然她早知道剧情,但是亲眼所见还是很难以接受这其中剧烈的差距。想揪住眼前那撮碍眼的浅金黄毛,却发现自己连手指都动弹不得,更别提抬起整只手臂,露琪亚只能弱弱地吐槽那个还没发现自己恢复记忆的男人。
      「……朽木你妹啊,白痴队长。」

      浦原喜助脸上的笑容像是被谁用强力胶固定住,足足过了百秒,他才找回自己干涩的声音,小心翼翼而且不敢置信地问:「小露琪亚?」
      睡意依旧朦胧的露琪亚用鼻音哼了一声作为响应。
      响应很轻,轻到浦原喜助几乎以为是幻觉,所以他忍不住又开口呼唤一次。
      「小露琪亚?」
      「闭嘴,我困。」

      三番两次被打扰入睡的前黑崎少女不耐烦地咕哝了两声,连眼睛都懒得张开,幸好浦原喜助还是挺了解她,没有再问出第三次,否则露琪亚真的要跳起来让他重温当年瀞灵庭史上最恐怖副官的手段。
      至于感觉到有人不请自来地挤进她的被窝,前黑崎少女看在那个人的怀抱一如往昔温暖,勉强还能接受。

      ***

      浦原喜助一手圈着怀中女孩的纤腰,另一手轻抚着她的及肩短发,沿着柔软乌丝下移的动作短暂得让他很不习惯,以前他的副官可是蓄着一头漂亮的长发,乌黑发亮,发长过腰,微风拂过就能带起发丝间的淡淡清香。

      眼底闪过怀念,浦原喜助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二代刀宫和虚主归来之前,都不会再见到拥有过去记忆的黑崎露琪亚。可是如今露琪亚竟然因为灵压之芯受损,整个记忆封印出现松动。

      乍然听到久违的一声「队长」,浦原喜助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惊喜多些,还是惨淡多些。把脸埋在露琪亚的黑发间,浦原喜助眼神黯然,他不知道他能偷到多少时间,有没有一个月?不,恐怕最多只有两周,必须用这两周治愈灵压之芯,并且再次和所爱告别。

      浦原喜助苦涩地咧了咧嘴。
      罢了,两周就两周,本来连这十四天的时间都不会有。和真子先生完全失去一护先生的消息比起来,他还有机会和小露琪亚多两周的相处时间,该偷笑了。

      圈着瘦小身躯的手收紧了些,似乎被露琪亚传染浓浓睡意,早已习惯做一个夜猫子的浦原喜助打个呵欠,也一块沉入睡眠。
      不过他觉得才刚阖上眼睛没多久,就被头顶的细微声响给惊醒。

      「喂,喜助,你不是说露琪亚要醒了吗?怎么她没醒,反而是你钻到人家被窝去?小心她回去后一状告到白哉小弟那里!」四枫院夜一用猫掌拍打着浦原喜助的头,怕吵醒脸色还青白得像死人的露琪亚,特意悄声说。
      她因为等浦原喜助治疗结束等到肚子饿,便先去厨房找吃的,没想到回来后只看到两个浑蛋在她这个孤家寡人面前晒恩爱──好吧,肯定是浦原喜助自主钻进人家被窝中。

      「她刚才醒过,又睡着了。夜一小姐,小露琪亚的记忆封印松动,她现在是黑崎露琪亚,还记得我们的露琪亚。」浦原喜助揉揉眼,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却仍维持侧躺姿势,浑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仰头对着黑猫同样压低了嗓音回道。

      夜一金眸微瞠,喜色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愁虑取代。
      「所以等她伤好之后……」黑猫低声说到一半的话嘎然而止,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世界上和她血缘最近的亲人笑得嘲讽凄凉。

      他们都知道,为了维持灵王的法则正常运转,露琪亚的记忆必须再次封印,而这件事只有浦原喜助能执行。
      夜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得再次拍拍他的头。

      「你们好好休息吧,海燕那边我会处理。」
      她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

      第三夜。
      「小露琪亚?」
      「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脑子就退化到只会说这四个音节了吗,队长大人?」
      没想到一觉睡醒后,听见的头句话仍然是她睡前听到的最后四个字,所以一连睡了两天的露琪亚张嘴就是声音沙哑的吐槽。

      浦原喜助摸了摸鼻子,嘿嘿傻笑了两声,翻起茶杯倒了温水,再撑起露琪亚的头一点一点地喂她。
      旁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噗嗤」,接着是一段毫不客气的大笑声,露琪亚侧头看去,边上一只黑猫完全没有一只猫咪该有的样子,抱着肚子笑得打跌。

      「夜一?」露琪亚眉毛高高扬起。
      「好久不见了,小、露、琪、亚。」一个个音节加重强调,黑猫亮出一口白牙,「不管隔了多久,妳还是一样毒舌。」
      「妳的兴趣也依旧不敢令人恭维啊,好好的人不当,竟然当起猫来了,这是要朝着人兽发展吗?几年不见四枫院家主竟然变得如此重口味。」露琪亚怜悯地摇摇头。

      「臭丫头,信不信我抓妳!?」黑猫炸毛,亮出利爪威吓。
      「信,不过我是伤员我最大,这里有替代用沙包。」露琪亚笑得活像个无赖,扯了扯扶着她坐起来的浦原喜助的衣袖,毫不犹豫把她家前队长给推出去当替死鬼。

      「妳还知道自己是伤员啊,竟然又伤到了灵压之芯,若不是喜助及时启动崩玉修复妳的灵魂,妳就准备再回两仪殿泡罐头吧。」四枫院夜一冷哼。如果不是因为露琪亚的灵魂特殊,体内又埋了崩玉,普通人的灵压之芯哪禁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真不容易啊,夜一小姐终于知道罐头是什么了……」懒洋洋靠在浦原喜助怀里,露琪亚感叹。
      当年她随口提起的名词,曾让四枫院第一位女性当家怎样也想不懂,为什么要把食物装在铁罐里藏上个几年而不是直接吃掉。

      「黑、崎、露、琪、亚!」这丫头忒欠揍了,仗着自己是伤员就如此嚣张!
      「查无此人,我现在可不姓黑崎。」
      露琪亚凉凉地说,语气里不自觉的惆怅让夜一一愣,一肚子气顿时消去,反而出言安抚她。
      「就当作回归朽木嘛,毕竟妳是刀宫啊。」

      「我只是第二代,王上可没有规定刀宫非得是朽木不可。我敢赌上一护的人品发誓,银岭老队长肯定是故意不拦着朽木白哉收我当义妹,他以为夸黑崎露琪亚这名字好听,我恢复记忆后就会不追究这件事了吗?做梦。」露琪亚咬牙切齿地说。

      「妳该改口叫白哉小弟为大哥了。」夜一故意捉着露琪亚的语病不放。
      「他是『兄长大人』。我已经有一个大哥,而且一个就够了。」
      有一护这个妹控珠玉在前,白哉小弟的前景可真不乐观。
      瞧露琪亚说得理直气壮,夜一猫哭耗子假惺惺为朽木白哉哀叹两声,接着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可是妳只有在闯祸时才会喊一护作大哥。」还记着某人刚才取笑自己,四枫院家主义正严词地难得说了句公道话。
      前黑崎少女瞪圆了眼睛却反驳无能。

      ***

      第五夜。
      浴室里热气氤氲,连露琪亚憔悴的病容都被熏上一抹红润。
      她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已经全数愈合,可是看不见的伤害只能靠着浦原喜助操控崩玉一点一点修补,这段时间露琪亚觉得自己和废人没有两样,不但容易疲倦,异常嗜睡,甚至虚弱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扎起短发的浦原喜助让露琪亚半躺在自己身上,扣着她的腰,防止她滑入水中的同时,也摩挲着那还没有完全消退的伤疤,另一手拿着浸湿的海绵在露琪亚身上来回游走。
      无论是舒适的水温还是久违的肌肤相亲都让两个人没有说话的欲望

      露琪亚头靠在浦原喜助的胸膛,瞇眼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虽然露琪亚和夜一每次见面都能斗嘴斗得欢快,但是和浦原喜助单独在一起时反而话很少,有时候心血来潮,才会说些和恋次在戍吊的趣事,或是朽木家不为人知的秘辛,其他时候就如同现在一般,只是安静地依偎在浦原喜助怀里。

      反倒是浦原喜助这段时间变得异常唠叨,像是要补全一百多年的空白,叨叨絮絮地不停说着分别这些年发生的种种。唯独上次分别之前,露琪亚亲手交给他的未来笔记,浦原喜助连提都没有提,就像他不曾接下那本足以惊天动地的薄册。
      他不问,露琪亚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

      「队长。」
      「怎么了?」
      「你靠起来没以前舒服,都没肉了。」
      「怕妳嫌弃我在现世过得太舒坦变胖了,所以特意减了肥。」
      「……我不喜欢太瘦的,抱起来手感不好。」
      「好,那我吃胖点。」
      「也不能太胖,两手环不住腰还抱什么?」
      「好,那就不胖也不瘦,够小露琪亚靠得舒服,抱起来手感上佳,还要刚好能环住腰。」

      浦原喜助亲吻着她湿漉漉的黑发,声音里的笑意满满得像是随时会溢出来。
      背对他的露琪亚却垂着头,任泪水无声一滴滴落入浴池中。

      ***

      第六夜。
      「哟,罗兹。」露琪亚突然对着没关上的窗户打招呼。
      一颗深金色的脑袋从窗缘下探出来,翻身跃进室内。
      「好久不见了,露琪亚,妳的灵压感应力还是一样恐怖呢。」

      「这是本能啊,不想被发现就别带着斩魄刀在我附近瞎晃,这样让我查觉到的机率就小多了。」露琪亚边说边打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凤桥楼十郎没有太大的改变,还是波浪卷长发披肩,弯着八字眉,只是一身现世时下流行的西装配衬衫,虽和露琪亚穿越前的记忆重合,但是也让看习惯他穿死霸装模样的露琪亚感到有些违和。

      接过浦原喜助递来的露琪亚的身体检查结果,凤桥楼十郎盘腿坐在他们两人对面,一边翻着纸本,边随口说道:「真子应该也在路上了,他上个月跑去青森,没这么快赶回来。」
      浦原喜助、握菱铁斋和四枫院夜一虽然都精通鬼道,尤其前两人对治疗的领域略有涉猎,但终究不是专业人士,露琪亚的状况又异于常人,因此浦原喜助特地联络已经失踪将近半个世纪的平子真子,再让平子真子找来凤桥楼十郎,有浪华家的医术确认过露琪亚的恢复情况他才能安心。

      「叫他滚回去种苹果,我不想见他,免得倒胃口。」露琪亚一听到死对头的名字,毫不掩饰满脸嫌弃的表情,「而且他来也没用,时间还没有到,他找不到一护的。」
      凤桥楼十郎翻病例的手一顿,犹豫地问:「志波海燕他真的不是……」
      「不是。」
      听露琪亚说得斩钉截铁,凤桥楼十郎只能低头沉默,虽然早就知道可能性很低,但他还是忍不住询问。

      志波海燕自真央灵术院毕业时,正好是凤桥楼十郎当上三番队长的同一年。
      和众位队长坐在一起,眼见那位毕业生代表上台接过死霸装,凤桥楼十郎真的以为是黑崎一护回来了。
      九成相似的五官,同样仅仅花费两年就始解斩魄刀,并且从真央毕业,而且他还姓志波──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是黑崎一护?

      如果不是平子真子扫过来的眼神淡然,几乎无法察觉地对他摇了摇头,如同一桶冰水浇在头上唤醒他的理智,凤桥楼十郎真的会跳起来冲上台去,抓着志波海燕的手求他别进五番,到三番帮帮他应付严厉的射场副队长,哪怕要他马上让出队长之位也没关系。

      以前在黑崎一护手下当三席都比当时做队长来的幸福,真的。要知道不是每个队长都像平子真子一样领薪水不干事,就算每个队长都是平子真子好了,只要有个如黑崎一护一样给力的副队长在上面顶着,哪怕做个扫地队士也无妨。

      最后志波海燕没进三番也没进五番,人家早早就被十三番给预定走了。
      在志波家被逐出瀞灵庭后,是浮竹十四郎亲自向真央校长推荐志波海燕入学,否则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人怎么会让当时比平民还不如的志波家子弟入学?虽然浮竹的个性是出了名的温厚宽容,但是千年资历的队长又岂是等闲之辈。这位老资历的队长眼睛比谁都利,早就发现志波海燕的才华,连席官位置都准备好,就等志波海燕毕业后上任。

      几次和志波海燕接触,凤桥楼十郎渐渐放下怀疑,虽然说不同的环境会造就不同的性格,可是志波海燕和黑崎一护的差异却是在于本性,认真淡定爱吐槽的一护永远也不可能如同志波海燕一样豪迈奔放。
      若不是这些年他和平子真子始终找不到黑崎一护的下落,今天来到空座町时又查觉到志波海燕的灵压,他也不会重新想起这个疑问。

      「不说这个了,你们过得如何?」
      「大家一开始都很难接受,无论是虚化还是尸魂界的背叛。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能掌握住虚化,对于尸魂界也死心了,只剩下厌恶。」凤桥楼十郎耸耸肩,只是听到露琪亚的问话后,神色瞬时黯淡下来。
      「日世里呢?」
      「只要真子出现在她面前,就照三餐外加消夜点心给予拖鞋伺候。」
      「非常好。」露琪亚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日世里不记得那些往事,不过既然她下意识知道要逮着平子真子痛揍,肯定是健康万分,完全不用担心。「那你怎么了?苦瓜脸都快要挤出苦瓜汁,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纠结?」

      被调侃的凤桥楼十郎勉强笑了笑,几次欲言又止,才低低地开口。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们和内心的虚斗争,厮杀,到完全征服,一路上有喜助先生他们的帮助,还有彼此互相扶持。可是,当初被所有人都抛弃的一护先生,到底是如何一个人熬过来的?」

      他不能原谅在黑崎一护最需要援手,却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而袖手旁观的自己。直到他也走上虚化这条路,凤桥楼十郎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痛苦和艰难。
      黑暗紧紧缠住四肢,被无法反抗的力量强行拖入无底深渊,再也不是死神,也非虚,只能成为世界边缘的游离者。
      可是凤桥楼十郎有假面军势,八个人并肩和各自精神世界的阴暗面作战,交换心得,舔拭伤口,一起找出获胜的方法,一起痛恨尸魂界的遗弃。

      可是百年之前第一个走上虚化之路的黑崎一护呢?
      被最信任的人砍成重伤,不顾生死直接囚入监牢,遭到整个尸魂界连同他最亲近的朋友所背弃,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经过这一切的黑崎一护对于背叛他的他们有失望,有冷漠,有视而不见,却唯独没有仇恨。
      然而,凤桥楼十郎宁愿被憎恨,也好过那双曾经满载温暖笑意的棕眸里看向他们时空洞无神。

      「谁说他是一个人?我和日世里一直都站在他身边。」露琪亚淡淡地说,话中到此为止的意味很明显,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也假装没有察觉一直安静当她的靠垫的浦原喜助蓦然一僵。

      伤害已经造成,不想轻易说出原谅,却又无法舍弃过往情谊。
      在伤口愈合之前,就先这样吧。
      不要触碰,不要试探,在黑崎一护能翻着白眼说出「都多久以前的陈年旧事,早就忘记了」的那一天来临之前,请继续保持缄默。
      这也是一种报复,如果真的感到抱歉,请承受它。

      「说的也是。」凤桥楼十郎勉强笑了笑。

      ***

      第十夜。
      虽然露琪亚说不想见到平子真子,但是恶劣的前五番队长又怎么会放过关心躺在病榻上几乎动弹不得的死对头的机会?
      平子真子一脚踹破浦原喜助卧室的窗户玻璃,大剌剌地登堂入室。

      一番唇枪舌战后,以黑猫夜一肆无忌惮的笑声充作背景音乐,平子真子把露琪亚气个半死的同时也把自己气个半死,然后在露琪亚使出卑劣绝招,大喊:「关门,放浦原喜助!」时逃之夭夭。

      有个重色轻友的生死之交绝对是场悲剧。
      被无数红色光箭逐出浦原商店时,平子真子忿忿不平地心想。
      露琪亚这个死丫头比他以为的有精神多了,哪里像是灵压之芯受损的模样。哼,要不是如果死丫头留下什么后遗症,一护又要自责半天,他才不管她的死活!

      ***

      第十三夜。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浦原喜助披着墨绿羽织站在长廊上,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露琪亚蹲在后院的灌木丛前,不停戳弄纺锤形的白绿花苞。
      露琪亚不知道他为什么栽了满院栀子,也不知道他对自己许下的誓言──用一生守候与妳的爱和约定。浦原喜助不愿意让她知道,害怕这份感情对于露琪亚来说太过沉重,更何况这是浦原喜助的誓言,理应由他自己去背负并且实践。

      踩下石阶,穿上木屐,浦原喜助鞋底两齿敲出的咔咔声响在静夜中格外的清晰。

      露琪亚终于停止残害花苞的动作,撑着浦原喜助伸到眼前的手站起身,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她深深爱过也狠狠怨过的男人,她发现爱还是比怨更多,否则她不会心疼,也不会希望他离得远远,继续做个和原作中一样自由自在的无良奸商。
      至少不用像现在明明难受,还在她面前笑得像个傻瓜。

      「下次见面我就不认识你了。」
      「是啊。」
      「我不会记得这两周,也不会记得一百五十年前的所有事。」
      「我知道。」
      「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喔,把那本笔记丢给平子秃子去操心,你就可以──」
      「不要。」
      「……算我求你,别再管这些事了。」
      「不要。」
      「浦原喜助你是笨蛋吗?干嘛让自己这么痛苦,我任性胡闹又惹人厌,而且我说过了吧,不管几次,王上和一护都是我最优先的选择!我才不──」
      「我已经知道灵王和一护先生对小露琪亚来说是无可取代的,但是那又怎样?我也说过不会再放手。」
      「……骗子,你那时候明明说过以后都会听我的话。」
      「我没有说除了放开小露琪亚这件事除外吗?」
      「没有。」
      「好吧,那就现在补上。」
      「你个无赖!既然你不答应滚远点,我要提其他要求了!」
      「好。」
      露琪亚拉着浦原喜助的羽织袖口,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她一点都不想哭,哭泣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行为,会给予帮助的人不需要她哭也会出手相助,不会给予帮助的人即使她哭到声嘶力竭也是充耳不闻,可是现在她却无法遏止泪水溢出眼眶,扑簌簌地往外流。
      「把我的记忆封印起来吧,以后,再也没有黑崎露琪亚了。」
      「……好。」

      不满十四天的短暂重逢,在栀子花开之前,道别。

      ***

      五月末,十三番队副队长志波海燕领着队员凯旋而归,为期一个月的空座町暴动事件至此正式结束,总计消灭大虚三具,巨大虚三十二具,普通虚一百零七具,乃现世百年间最大一场战役。
      ──《瀞灵庭大事记˙卷二十》

      ***

      最后妳还是掉了眼泪。
      我除了满心不舍之外,隐隐有些窃喜,妳愿意在我面前哭泣,是不是代表我在妳心中仍有些份量?
      早在那年对一护先生见死不救之后,妳就再也不在我面前落泪,不,应该说,妳是再也不在黑崎一护之外的人面前落泪。

      ──就算哭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那哭有什么屁用?

      听到妳对日世里这样说时,我心中彷佛有什么轰然倒塌。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最初单纯的爱恋。
      可是我能怪谁?责怪突然虚化的一护先生吗?还是怪罪于下令的中央四十六室?

      不,是我自己亲手葬送了我曾经拥有的信任和依赖,拨开妳自彷徨无助中伸出求助的手,没能紧紧抓着妳不放,告诉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妳身边──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我不知道对妳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萌芽,等到发觉时,已经落入深渊,深到即使我清楚我不是妳心里最重要的男人也没有关系,我仍愿意做那个最宠妳的男人。
      比灵王给妳更多自由,比一护先生容妳更加胡闹。

      除了让我放弃露琪亚──无论是黑崎露琪亚,还是朽木露琪亚都一样──除了这点以外,无论什么我都能给妳。

      我已堕入无底深渊,那里有光,有温暖,有我最喜欢的女孩的灿烂笑容,所以我无法抽身,只能下沉得更深、更深。

      至死方休。

      《漂灵革命番外˙深渊,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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