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的名册》景穆

27、（二十七）扭曲与单纯2

　　海莺时跟着保姆，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客房，轻轻推开了一点门缝，猫着腰，伸着脖子，透过那里向屋内望去。
　　“原来她也睡过头了。”海莺时回头，对保姆悄悄说道。
　　保姆点点头：“她昨天一定是累坏了。”
　　*****
　　“啊——”从客房传来公主的叫声。
　　海莺时和保姆急忙赶过来，问她怎么了。
　　“现在都晚上七点了！”公主吃惊地说道，“我本来应该今天早晨就走的。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海莺时走上前去，搀住公主的胳膊，问道：“你一天没吃饭了，现在饿不饿？要不先吃饭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公主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已经空空如也了。她还未点头，便被海莺时拉到餐厅。桌子上放着五盘菜，有凉菜有热菜，有素菜有荤菜，这对经常吃肯德基的公主来说，就犹如满汉全席一般。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一起来吃吧。”海莺时说着，便坐了下去。
　　公主不再顾虑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然而，米菲斯现在又在哪里呢？他是不是还在吃着垃圾食品？
　　“你再住一天吧。”海莺时的话打断了公主的思绪。
　　“不行。”
　　“你是怕你父母担心？没关系，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在朋友家住，不就好了？”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海莺时歪着头，问道。
　　“我已经答应你住一晚就走的。”——还答应了你爸爸。
　　“就这个？”
　　公主点点头。
　　“那我现在同意你可以继续在我家住，一直到你住腻为止。怎么样？”
　　“可是……”
　　“好么好么~~”海莺时嗲声嗲气地说着。她大概平时也是这么向别人撒娇的吧。她明明比公主的年纪还大，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公主在哄着她。
　　“那你得告诉你爸爸一声，我怕他不喜欢陌生人。”
　　“没问题。”海莺时笑眯眯地说，“我们明天一起去玩吧？”
　　“明天是星期二，你不用上课么？”
　　“晚上去玩。晚自习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为什么？”
　　“我爸爸已经帮我安排好大学了。”
　　“大学……不都是自己考的吗？”
　　“你傻啊。有钱去，你还不去？有几个人是考自己的能力考上的？还不都是家里帮的？”海莺时一副开导公主的姿态，仿佛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才是事实。
　　——果然是个奇怪的女孩。
　　说起来，一直都没有看到海莺时的母亲：“你妈妈呢？”
　　海莺时一边吃一边说道：“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在外地；继母和爸爸分居了。”
　　“……哦……”公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语塞。而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海莺时本人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比如难过、尴尬。相反，她愉快地吃着晚饭。
　　*****
　　第二天白天，海莺时乖乖地上课去了。晚上，她和公主才出去逛街。
　　“莺时！”对面做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打扮地很时髦。
　　“姐姐，你也来逛街啊？”海莺时热情地打着招呼。
　　“下了班，刚好从这里路过，所以顺便来逛逛。”
　　聊了几句之后，海莺时问公主累不累，便带着她走进了一家咖啡厅——这是公主从来都不敢来的地方，因为她认为那里消费贵到连作为天使的她都要皱眉头。
　　坐下去之后，公主随便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姐姐？亲生的还是叔叔舅舅家的？”
　　“是我爸的小情人。”
　　公主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现在觉得，这个海莺时的身上充满了传奇、甚至比任何一个派遣天使都传奇：“他、他的情人，你居然认识？”
　　“我爸爸的每一个情人，我都认识。他会介绍给我。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玩呗。男人玩女人的身体，女人玩男人的钱。”海莺时顿了顿，突然让公主往后看，她指着那个男人，偷偷摸摸地说，“他是我一同学的爸爸，家里特别穷。我本来以为穷人不搞外遇，原来他们也喜欢在外面弄个情人啊——居然被我撞上了。”
　　“你怎么这么觉得？”公主越来越吃惊了。
　　“他刚才看到我看见他，尴尬地笑了笑。而且，他旁边不是坐着一个女的吗？”
　　公主回头望了望，飞速地透视着这个男人的的经历和想法。一反映过来，她立刻扭头对海莺时说道：“他想和那女人借钱，被你发现，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女人以前是他的朋友，现在找了个有钱人。”
　　“你真会YY。那女的肯定是他的外遇啦！不然就算你说的，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她？”
　　——扭曲的思想。
　　“大多数人还是安心过日子，根本就没有时间找外遇！”公主又生气又悲哀。
　　“大多数人都有外遇。你看连这个人都有，更别说其他人了！你爸爸肯定也有外遇，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海莺时如同向公主揭露了一个残酷的真理。与公主一样，海莺时也觉得自己对面的这个女孩非常可不思议。
　　——不是的。至少公主所知，汤蓓、邱真涵、印苏、顾心逸的父母都忠实于彼此。公主想象不到，如果是一个有父母且父母恩爱的孩子听到海莺时这样的言论该会有多气愤！公主也想象不到，这个单纯的女孩究竟有着多么扭曲的观念！难道……这就是那个派遣天使惧怕自己的原因？米菲斯曾经说过，许多“新堕落天使”其实对自己的主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他们只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返回天界。虽然公主不知道海莺时父亲的任务具体是什么（一定和海莺时有关系），但是她却确定这个男人只是想随随便便地混混日子、马马虎虎地完成任务！对他而言，无论怎样都没有区别，但是对于海莺时而言，他却是毁了她的一生！
　　“你生气了？”海莺时见公主长时间不说话，轻轻地问道。
　　“有点。”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
　　*****
　　“我们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公主说道。
　　刚出门没多久，公主便看到海莺时正在和马路对面的人打招呼。
　　——难道又是外遇？
　　公主略带无奈和恐慌地看过去，却发现那笑得正开心的人竟然是顾心逸！
　　“她是你的同学？”公主问道。
　　“嗯。我坐她后面。她学习特别刻苦呢！”海莺时笑呵呵地说道。
　　原来，每一个你认为的配角也都会和你一样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也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