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遣的名册》景穆

28、（二十八）扭曲与单纯3

　　“海先生，您喝醉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她和另外一个男子一起把海莺时的爸爸扶到旁边的沙发上
　　“我没有喝醉，我还能再喝一瓶！”男人甩着胳膊，好像想冲出去。
　　“您在这儿等一会儿，待会儿我送您回家。”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把海先生安放好之后，便匆匆离开，前去穿外套。
　　海先生不一会儿便坐不住，倒在沙发上，但是他的手还趴着沙发的靠背，似乎还想坐起来。
　　“你好。”轻轻的，缥缈的，从忽远忽近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海先生四处转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难道你变成人类就看不到我了吗？”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海先生的脸颊，男人努力地睁开眼睛，才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张漂亮青年的脸。然而，在这青年身后的人们，却仍然只顾着饮酒把欢，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陌生人。海先生张开嘴，想告诉人们这个奇异的事情，但是他的声音在别人看来却只是醉酒人的嘟囔声而已。
　　“他们是救不了你的，”漂亮青年温柔得可怕，仿佛是风暴之前的平静般，微微翘起嘴角，轻启嘴唇，一点一点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沙、谢、尔。”
　　海先生被这个名字吓得酒意全无！这个名字指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这是自己作为天使时的名字！海先生睁大眼睛，终于认出了这个漂亮青年的来历——堕落天使！
　　“再、见……”与温和的话语完全不同，漂亮青年突然粗暴地按住了海先生的额头。
　　这天晚上，海先生没有回家。
　　*****
　　第二天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海莺时刚从校门口出来，便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车停在不远处。她飞奔过去，看到爸爸果然在车上，便利索地坐了进去。
　　“爸爸，你昨天去哪了？你平时都不会不回家睡觉的。”海莺时颇为担心，说道。
　　“昨天爸爸喝醉了，随意就在同事家睡了一夜。下次不会这样了。”海先生坐在副驾驶上，他微微回过头，对坐在后排的海莺时说道。
　　“我以为你跑去你的小情人那里了。”海莺时鼓着嘴巴，显得非常不高兴。
　　“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她们了。其实，我今天白天，就已经全把她们打发掉了。”海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
　　海莺时顿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我们家没钱了么？”
　　“莺时，你不想要妈妈么？”海先生回过头来，深沉地、但仍然微笑着说道。
　　“我有妈妈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一起去南京，把妈妈找回来，好不好？当然，我会先和你继母离婚，然后诚心地和你妈妈道歉。”
　　“爸爸，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莺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在外面主动找情人的，都是坏人。所以爸爸要洗心革面。”
　　“坏人？你说什么呢？大家都这样啊。”
　　“那么，你喜欢你未来的丈夫在外面找女人么？”
　　“……”
　　“还有，从明天开始，你必须去上晚自习。要靠自己努力考大学，这样别人才会真正尊敬你，懂吗？你现在还来得及，爸爸也会和你一起努力。”
　　“……爸爸，你今天好奇怪。”
　　“不是我今天奇怪，而是我以前对你太不负责任了。”
　　“啊，对了！我要去接我那朋友！她就在电话亭给她父母打电话呢！顺路的。”海莺时突然想起了公主的事，急忙说道。
　　“朋友？”
　　“就是我前天带回家的那个女孩。”
　　“她多大了？”
　　“十四岁左右吧。”
　　“她不用上学吗？”
　　“好像是离家出走……”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不懂事。待会儿快到电话亭的事情告诉我们一下……不过她也可以用我们家的电话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她不要。”突然，海莺时喊了一句就是这儿，便飞快地摇下窗户，和公主摆手。
　　不一会儿，公主也上了车，坐在了海莺时旁边。
　　海先生向公主打了一个招呼，问她：“你在给父母打电话？”
　　——这家伙，前天不是才见过自己么？还是说，他不好意思对女儿说他自己半夜去了别人的房间？但是海莺时在这，公主也不方便说什么。
　　“嗯。”
　　“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父母会担心的。”
　　“谢谢叔叔关心。”
　　突然，海莺时搀住公主的胳膊，撒娇道：“你听我说，爸爸突然变得好奇怪，说不要情人了、也不帮我上大学了，还让我明天开始去上晚自习。”
　　公主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是单纯地点了点头。
　　——这男人到底吃了什么药？公主悄悄地感受着男人的气，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前天的那个派遣天使！他是个堕落天使！
　　“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如果没有真的本事，就很难得到别的尊重。甚至，有时候——连命都保不了。你说对不对？”“海先生”的声音像是残酷的警告，忽然，他转换话题，说道，“对了，我看你有点面熟，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子主，爸爸。”海莺时帮公主回答道。
　　“原来是你！你是小王的女儿吧，我们前几天才见过面呢，他当时着急得要死。没想到你就在我家。我待会先把莺时送回家，再送你回家。”
　　“……谢谢您。”
　　“呵呵，不客气。”
　　*****
　　“海先生”以“小王”是只朋友且与公司无关的理由把司机打发离开了。
　　“没想到就在我实事计划的前一天，监目天使会出现。”那堕落天使说道。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男人轻轻笑了两声：“你问吧。”
　　“是你告诉莺时不找情人、金钱也不是万能的？”
　　“不然还有谁？”
　　“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皱着眉头，却是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以为所有的堕落天使都像海莺时‘父亲’一样肮脏吗？我只想利用这个身体完成任务，然后回到天解罢了。”
　　“那，她真正的父亲呢？”
　　“喝醉的时候被我入侵灵魂，死掉了。怎么，你要替他报仇？”男人悠闲自得地说道。
　　公主也学着堕落天使的样子站着，说：“怎么会？”
　　男人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哦？原来还有你这样的监目天使？有意思。”
　　“因为，他也是我应该抓捕的对象。”
　　“不过想你这么弱小的天使，要抓他，恐怕还有些难度呢。”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交换条件？”
　　公主点点头，道：“算是吧。你要好好照顾海莺时。因为，在相信钱无所不能、在相信每个人都有外遇的情况下，她仍然愿意帮助一个睡在大街上的女孩。她其实是个好人。而你，虽然是个堕落天使，却还能告诉她世界是单纯的。我相信，你也是个好人。”
　　“你这么信任我？”男人的表情看上很是惊奇。
　　公主点点头：“条件是，我不抓捕你。”
　　“哈哈！你是监目天使，我以为我会相信你？尤其是相信你这种毫无判断力只会听神的命令的小天使？也许那哪一天，一个漂亮的天使稍微对你温柔一点，你就会把我供出来！”
　　“这个……”出现在公主脑海的第一个反映，便是吉弗尔。
　　“对不起！交易失败！你——只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