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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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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一黑衣男子浮在半空,衣袖灌注神力,化作刺枪,向结界刺去。他力道惊人,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砸”。每砸一下,结界上的裂缝也就加深一次。三五次砸下来,裂缝已密如蛛网。那黑衣男子又是一记猛攻,轰地一声,结界破开一个大窟窿,整座壶果仙岛随之一晃。黑衣男子穿过窟窿,飞入结界,径自去砸下一重结界。他不识阵图,更不懂破阵之法,只凭借一股蛮力,倒也能破解此阵。
少恭赶到时,最后一重结界也已被破坏。他右手执剑,左手拨弦,五道弧光相继飞出,逼得那黑衣男子左闪右避,不得不落在浮石上。
“吼——”黑衣男子一声嘶鸣,如惊雷炸响,“欧阳少恭,速速交出焚寂,本座饶你不死。若稍有迟疑,叫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少恭淡淡一笑:“若在下猜得不错,这位便是敖岸吧?可叹,伏羲陛下竟昏聩至此,收容你这等化外之民。”
“不错,本座便是。化外之民?你自己也不过一把琴,几片木板,又是什么好东西了?”敖岸斥道。他性子急,经不住激。少恭淡淡一句讽刺,已惹得他怒气冲天。他心目中,化外之民尽是些披发纹身,衣不蔽体之徒,不识耕稼,更无礼乐,只不过是群居的畜生。当下抖抖衣摆,重重砸在地上。浮石被砸出一个深坑,而他反借着这一击之力,身子窜高,向少恭迫近。
少恭心知,敌方盛怒之际,万不可撄其锋芒。当下侧身让过,落到另一块浮石上方,收了羽翼。这浮石与敖岸所站的恰恰组成卦象中的一爻,合则为阳,分则为阴。敖岸一击不中,急忙回身,少恭已在后方三丈之外。他再次奔袭而来,双袖暗藏身后,如同两把不知何时、会从何种角度挥出的刺枪。少恭眼看他冲到身前、已不可能再改变方向之时,一个侧翻,滚下浮石。那浮石四壁陡直,绝无可供攀援借力的石棱。敖岸虽又扑了个空,却不恼,反而狂笑道:“叫你葬身鱼腹!本座既已有言在先,必然兑现。”
眼看就要落入海中,少恭倒转焦尾,以琴尾在水中一点,下坠之势顿减。他一掌平平拍出,击在水面上,身子顺势一扭,竟然重新跃起,稳稳落在浮石上。
“你……气死我也!”敖岸接连两次失手,气势已然衰颓。他捏紧衣袖,枪尖一挑一晃,已在左、右、上方三处相继刺出,正是一招“枪横三辅”。少恭举剑一摆,化去他左右攻势,忽而右手松开,剑柄滑落。只见他双掌合拢,夹住剑身,反以剑柄末端挑去上方枪尖。两人如此拆过近三百招,仍不分胜负。少恭虽然取出琴,却并不弹奏。敖岸似乎也未尽全力,但心中已知道对方绝非易与之人。他觑准空隙,横袖带过,身形一闪,已退到旁边一块浮石上。刚刚站稳,两块浮石便迅速分开。少恭紧随其后,还是慢了半步,焚寂与前臂长度相加,仍够不着他。敖岸略不在意,争得这片刻空隙,调整招式。哪知少恭一剑刺出,手臂伸到最长时忽然松开五指,焚寂脱手而出,剑势不减。战斗中弃剑乃是习武之人的大忌,敖岸万万不曾料到少恭敢行此险招。这,可不正是夺剑的绝佳机会?敖岸衣袖猛地伸长,上臂挥出,带动衣袖去卷那剑。少恭十指微动,琴鸣骤起,焚寂竟凭空转向,划破衣袖,向敖岸胸口刺去。敖岸大惊,已来不及格挡,只得侧身闪避。一抹血色飞溅,他肩头已被划破。
少恭一击得手,立即退回旁边的浮石。他双手操琴,以琴声控制焚寂。十指如飞,略得空隙,便有弧光自琴弦飞出,攻敌之不备。调做“镇魂”,正是扰人心神之曲。那一琴一剑配合的天衣无缝,仿佛一对合藉双修的侠侣,背面相对,正面共同迎敌,都只需顾及攻击,而借对方的攻击为自己防御。剑势紧时,如密雨、如织梭,琴声则封住敖岸退路。剑势略缓时,琴鸣相继,琴弦拉长可至敖岸身畔,又将剑势带起。
敖岸独力难支,怒吼一声,身形暴长,两袖如乾坤宝袋,风声鼓荡,吹乱了海面波纹。焚寂剑长不过三尺,如此一来,就难以笼罩敖岸全身。少恭全力应战,指端曲调陡变,一式“沧海龙吟”倾泻而出。此曲本是太子长琴在榣山之日,与悭臾一同创制:悭臾初具法力,时常于榣山戏水。一日太子长琴来到榣山,正见悭臾摆尾,激起百尺浪头。他悄悄坐下,抚琴相和。悭臾道:“这曲子不长,在榣山之地已显露出万千气象。我真喜欢。太子长琴,给曲子起个名字吧。”太子长琴略略思索,答道:“就叫做沧海龙吟如何?我以琴声拟海啸,和悭臾飞龙摆尾之威。”后来悭臾不在,少恭一人反复琢磨,竟以一把古琴,同时发出海啸龙吟之声。此时,琴、剑均在手,少恭便以之互相配合,将这招“沧海龙吟”使得如太子长琴和悭臾二人合击一般。登时海面波涛汹涌,他与敖岸脚下的浮石都被巨浪掀起,抛向空中。空中结界也受到震荡,现出异彩,随后纷纷碎裂。少恭顺势一跃而起,在激昂跳跃的水柱间安然抚琴。敖岸腹背受敌,一水一火,一炽热一刺骨,两厢夹击之下,只听得他惨叫一声,“哇”地咯出一大口鲜血。
少恭神色凛然,双眉一挑:“还要战么?”
第一口血喷出时不及防备,以后仍有血不断从胸口涌出。敖岸性子极倔,竟咬紧牙关,死死屏住,将淤血全咽了下去。
少恭见敖岸不答,继续说道:“我还不屑杀你。回去细细告知伏羲氏,欧阳少恭是何等样人。”他并未让敖岸带什么话给伏羲。面对这等纠缠千年不休的宿怨,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敖岸低哼一声,忽然解下披风,抛向空中。那披风撕裂成无数黑色碎布。他用力跺脚,脚下巨大的浮石也一颤,激起浪花,溅湿了碎布。正是三九严冬,又借了敖岸灵力灌注,冰冷的海水在碎布条上纷纷冻住,每一片黑布都如同一道削尖的冰凌。敖岸祭起法术,那些黑色冰凌在空中急转直下,纷纷向少恭飞去,如乌鸦群飞、蝗虫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