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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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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季卿然正坐在房里,一边品茗一边听着阿赦汇报关于唯一活抓的刺客的各种事项,此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一把成熟悦耳的女声就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公子,是我。”
季卿然应了一声,一名年轻美丽的少妇便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长条物。阿赦瞧见少妇,向她恭敬地喊了声“阿姐”。这位少妇正是阿赦的亲姐姐,与季卿然情同姐弟的余桑。
余桑,比过了生辰才满廿二岁的季卿然大两岁,季家家仆余氏之女,阿赦的胞姐,同时也是季府管家敖若的妻子,于五年前嫁给了敖若。余家是世世代代侍奉季家的家仆,余桑更是从小照看季卿然长大的。虽是主仆,但打小季卿然便把她当成是最亲近的人来看的,两人感情自然亲厚些。
余桑一踏进来,见到自己的弟弟阿赦在此,就问:“叨扰到公子的正事了?”
“无妨,业已说完。”
“那好,”余桑微微一笑,对着自己的弟弟说:“你便去看看锦绣吧,那丫头哭得可伤心了,好生安慰她去。”
阿赦黝黑的脸红了一下,偷偷向季卿然瞄了眼,见他比了个退下的手势,便急急忙忙地向他告退离开了。
季卿然站起来走近余桑,掀开她手中之物的盒盖,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崭新的山水竹扇。正欲拿起来细看一番,手还没碰着,余桑却已移开了手向一边。
“公子……”
“……”
“你太乱来了。”
“是情报有误。”
“你怎么可以一意孤行以身犯险呢?”余桑嗓音轻轻柔柔的,语调虽然好似没怎么变,但季卿然却是从里面听出了细微变化,几乎是到了吼的程度,只不过不是用喊的。“你是嫌命长吗?”
“桑姐,我有穿软甲,又有暗卫,死不了的。况且宁烨那死兔崽子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比他先死?”
余桑死盯着季卿然,良久才无奈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
“我才不管宁烨怎么样。你是我的主子,又是我的弟弟。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为何若哥没跟我说?”
季卿然心想:被你知道还得了?嘴上却体贴地柔声劝慰道:“是我不让敖若大哥告诉你的,桑姐你刚怀了身孕,应当好好歇息,少操心那么多事。之前收到线报说宁烨派了几只苍蝇来,后来打听之下得到消息说是三只苍蝇。而最近在季家附近飞来飞去扰人耳根的也正巧是三只苍蝇,它们飞不进季家,我就只好出去拍拍苍蝇图个耳根清静。况且,没我这身上等肉,又怎么引得出苍蝇来?只不过没料到竟然多出了两只苍蝇,还挺厉害飞的。”
“公子……”
“桑姐,你不必替我担心。在宁烨没死之前,我绝不会死。”季卿然沉下语气,严肃地正色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他不做的也做了,余桑看着季卿然日渐丰神俊秀的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在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半晌,季卿然才开口问道:“对了,锦丫头的伤势如何?”
“白大夫说伤势虽然严重了点,但幸亏耳朵没有被扯掉下来,否则真是回天乏术,神仙也难救了。”停了一下,余桑接着说:“以后虽然会落下疤痕,拿头发遮遮也就没事了,总比没有掉一只耳朵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季家有两个大夫,一个是善治病疗伤配药的白霜序,另一个是善制毒解毒的赛翟贤,两人各有所长,缺一不可。白霜序和赛翟贤皆是季卿然在外游历认识的朋友,分别先后与季卿然相识,经季卿然介绍后两人曾比试医术,结果不相上下旗鼓相当,却另在配药和解毒方面各有千秋,皆对对方钦佩不已,从此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结为好友。后一同被拉拢至季家,两人的药庐就干脆建在一块,日夜专研,互相切磋医术。
听余桑如此说,又有白霜序照看着,季卿然放心道:“既然霜序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事了。你让阿赦多去逗她开心点。”
“嗯,我正有此意。”余桑点了一下头,莞尔一笑,继续说道:“锦绣此番受伤,换得阿赦那呆头鹅如此紧张,想是因祸得福了。”
语毕,又双手奉上山水竹扇。
季卿然拿起做工精致的竹扇,打开收拢,收拢打开,一直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看样子这把内镶铁骨的竹扇,比上一把更为好用。横手一扇,哆哆几声,窗边便多了数根细针。
比划了数下,季卿然说了声:“不错。”
“当然,这可是若哥亲手为你打造的。”余桑自豪一笑:“替公子你打造的武器自然是最好的。”
“替我向敖若大哥道谢。”
“他现在应该正忙着调查吧,一大堆烂摊子呢。”余桑苦笑道:“五名刺客,从小巷逃走两个,原本应该活抓了三个的,结果一个被半路杀死,一个事先服毒自尽口吐白沫,剩下一个半死不活。公子,你干嘛不带多一些人呢?”
“他们不是呆子,倘若我带的人多了,他们就不会跳出来了。靖安府太大,也不可能用包围之术,他们又有些难找,所以我就自己做鱼饵,引他们出来。”
季卿然停顿了一下,摸出几年前余桑送给他的护身玉坠,续道:“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比以前更厉害了。”以前,自然指的是十一那一次。
“赛大夫验了尸,说他是知道逃不了才服下剧毒自尽的。”他,指的是伤了锦绣的青衣人。
“宁烨的手下可真狠,死前还不忘害了锦丫头。”
“那么,施翊要如何处置呢?”
“施翊?”
“赛大夫说她肩胛骨中的那根银针,沾了一种混合了化功散和‘绝息’功用的剧毒,名叫九墨北冥散。这毒由冥萧山北部极寒之地的悬崖上产的一种九墨孢子所研制,不过极难制成,因此产量极少。中了毒的人只要一运功就被化去内力,然后会因运功而一点一点加快中毒,而且一下子运功太多,就死得更快。像化功散一样化掉人的内力,又会像‘绝息’一样置人死地,这样的毒根本就是针对你而使!”
余桑缓过一口气,幽幽说道:“虽说你穿了软甲,但还是经不起此等风险啊!也幸亏是那傻丫头帮你挡了下来,我才能够安下心来。所以,你要救她、让她半死不活地吊着命、还是就让她这样慢慢毒死?”
季卿然瞧着余桑一脸担扰,手里摸着护身玉坠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桑姐,你看那抓回来的刺客会不会松口?”
余桑一听,心领神会,说道:“你的意思是,就先吊着命看着办?那刺客没用的话就继续留着施翊,如果有用的话,这条性命就……” 见季卿然莞尔不语,余桑又道:“不过我很疑惑她为何会这样做,时机真是抓得太准了。于是之前趁她暂时醒转过来时问了她,她说不知道,擦肩而过时就是有一种感觉,一种很熟悉、很危险的感觉。”
身为刺客同类的直觉?季卿然心下冷笑。
“我已派了念思看着她,想必她现在也难有作为。”余桑最后说道。
季卿然不禁想到,当时小翊死死抓着刺客的手不放,那个狠劲十足、决绝的眼神。
眼中那份凌厉精芒,季卿然仿佛看到了一年以前的十一。
那个才是施翊原来的样子,而不是季卿然这一年来所看到的假象。
施翊,十一,不得不防。
“公子,你不觉得你和宁烨是同一种人吗?你杀不了宁烨,宁烨也害不了你。”余桑倏地感慨地说。
季卿然不语,只是万分小心地把手上余桑送的护身玉坠系在山水竹扇的扇柄上。
“我,希望你好好的,卿然。”
余桑这样的小声说道。
季卿然摸着玉坠的手微微一震。
说完,余桑便走了。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季卿然缓慢地来回抚摸玉坠。
良久,季卿然才落寞浅笑地低语叹道:“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啊……
……余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