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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九章 偿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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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江城拦住给岳凌楼送饭的狱卒,把一杯热奶和一个蛋黄放到托盘里。
狱卒不解地望着江城,江城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挥挥手,让他快点把饭菜送进去。
就在狱卒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站住!”
江城扭头一看,竟是尹珉珉。尹珉珉走上前来,望着狱卒手中端的托盘,又望了江城一眼,然后扬手一挥,把那一盘饭菜全都打翻在地!只听“啪啦”一声,瓷碗裂成碎片。
“珉珉……”江城低声惊呼。
“我不准你管他的事!”
“我没有……”
江城似乎还想争辨,但尹珉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心太狠?你是不是还在可怜他?”
“我没有可怜他,只是觉得那个孩子……”
“够了!”尹珉珉不想听他多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珉珉?……你既然要找岳凌楼报仇,就找岳凌楼,何必要和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过不去?”
“你不懂。”尹珉珉的眼神暗淡下去,声音冷冽得就像雪山极风,“我不用毒也不用刑,我要他亲手养死那个孩子……我要让他知道,那个婴儿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杀的……他要我把那个婴儿还给他,我还了,但他却没有本事养活……我不折磨他,但我要他自己折磨自己,折磨到疯,折磨到死!……”
尹珉珉的话,让江城从头冷到脚。
“我要你活着睁大狗眼看清楚尹珉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岳凌楼的话猛地撞入脑中。
“江城哥,我是不是很坏?”尹珉珉突然这么问道,眼中闪烁着一丝痛苦和迷茫。
“不……”江城低声回答,猛地摇头甩开岳凌楼的话,抬手轻抚尹珉珉脸颊,用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低喃着,“你本性不是这样……你一点都不坏,你是被逼的……”
◆◇◆◇◆◇◆◇◆◇
护送乾坤上京的车队离开广州,一路北上。
天气越来越冷,偶尔还会遇到大雪阻道,行进速度就更慢了,经常走走停停。
这天夜里,天降飞雪,车队正在山中缓缓穿行。
突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数十块岩石突然从山坡滚落,在一片腾空而起的雪尘中,挡住车队去路。有人被砸伤,有人坠马,还有人滚落山崖,霎时间车队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如闪电般从山坡俯冲下来。
半空中,欧阳扬音挥出袖中金铃,只见一道细光闪过,车窗已被拦腰割断。
下一瞬,西尽愁已经破窗而入,闯进车厢。
紫乾早就料到他们会来,稳坐不动,镇定道:“你们来错了,姐姐不在这里。”
谁料西尽愁蓦然抬头,手中短剑对准他的喉咙刺去,猛喝道:“没有错,杀的是你!”
紫乾闻言大惊失色,刚要闪避,突然感到身体被金铃牵起的细丝牢牢缠住,动弹不得,竟是欧阳扬音的揭天索命铃。就在西尽愁一剑刺去的瞬间,突然一股神秘力量将他弹飞出去。
紧接着,紫震已经拔剑站起,挡在紫乾身前。
西尽愁和欧阳扬音被那股力量弹出车外,摔倒在人群中。
这时不仅是宁王护卫,就连另一辆马车的紫艮和睦月也已赶来,将两人包围。
然而,月摇光却稳坐车中,没有动静。他面带喜色,扬眉对青炎道:“总算开始了……”
说完扭头望了一眼座椅后面,那里铺着软垫,盖着绣衾,昏迷的紫坤正安然躺卧在上。
没错,紫坤就在月摇光车上。青炎松了口气,道:“他们猜错了。”
谁知月摇光却笑意深邃,摇头道:“不,他们没有猜,他们做了正确的决定。”
虽然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但他依旧气定神闲,不为所动,轻轻为紫坤压好被角,为青炎解释道:“只有乾坤两人同在,才能压制护法神力,抵挡反噬。只要死去一个,神力就会彻底释放,反噬也会扑到护法身上。以前紫坤重伤,所以更易得手,但现在杀紫坤要靠三选一的猜测,没有万全把握,而紫乾却目标明确,为什么不改变做法,直接杀紫乾呢?”
的确是月摇光提出用三辆马车来迷惑西尽愁和欧阳扬音,但是他的真正目的,却是引诱这两名刺客放弃紫坤,转而刺杀紫乾,因为……
“反正紫乾又不会遗骨招魂术,于我无用,杀便杀了。紫乾一死,神力释放,紫坤就不用抵挡反噬,一定能慢慢好转起来。这样我也开心,西尽愁也开心,各遂所愿,皆大欢喜。”
讲到这里,他忍不住表扬起自己来:“唉……我真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
说着微转过身,垂手轻轻抚摸紫坤冰冷的脸颊,狭长的双眸中寒意毕现,深邃无底。
“放心,你很快就能醒来了,而且还能看到一个大惊喜……”
◆◇◆◇◆◇◆◇◆◇
潮湿静寂的地牢里,正对牢门的石壁上,嵌着一扇小小的天窗。
透过天窗,落下几丝惨淡的月光。
月光清冷,印在地上,出现一个浅浅的银色光斑。
天窗的正下方,岳凌楼背倚石壁,怀中抱着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小秋儿,望着脚边那块光斑出神。他眼中没有一点神采,空洞麻木,好像灵魂已被抽离身体,无意识地低声絮语。
“当初我们在广州,你爹老是欺负你娘,喜欢打你娘的头……有一次,你娘说,如果打笨了怎么办……我说,如果打笨了,就让你爹娶她,养一辈子……你娘说,嫁猪嫁狗也不嫁你爹……你爹说,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娶男人也不娶你娘……但后来我们返回京城时,走到一半,你爹突然掉转马头,把你娘接过来,带回京城……没过多久,他们就成亲了……”
“你娘怀你的时候,去云南养胎,但你爹却被人诬陷,要押去广州……那时被迫无奈,你爹本想一剂汤药打掉你,但你娘却坚持不肯喝药……后来在押送途中,你娘生下了你……”
“我抱你去河边清洗时,满天都是美丽的萤火……秋儿,秋季出生的孩子……萤秋,你爹给你取的名字……你还记不记得他抱过你,亲过你?你还记不记得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你爹人很好,对谁都好……也很爱你,但你可能记不住他……秋儿,为什么你还这么小……就再也见不到你爹了?……”
“你娘想杀我是当然的……她恨我也是当然的……等你回到你娘身边,好好长大……好好学武,练好本领后……来找我报仇……小秋儿,秋儿……你睁开眼睛好不好?你看着我好不好?……不然我真的好怕……好怕……”
抱住小秋儿的手臂骤然缩紧,岳凌楼全身都在颤抖。
那的确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当你感觉到,即使你再用力,再想去珍惜,去守护一样东西,也依然无法改变什么的时候……就真的会怕到颤抖……
“小秋儿,你不要睡,听我唱歌好不好……”
窗口飞进一片片细小雪花,寒冷的夜风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轻柔起来,像是一首低沉的曲调。风鸣,飞雪,月华如水,柔和的嗓音轻轻哼唱起来。
“风无情,叶凋零……”
眼泪无声滑过脸庞,只因为一个淡淡人影,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心随风去,空留下喃喃叹息……”
那个挥之不去,时时萦绕的身影。
“君记否,雕阑水榭,共倚残霞;玉砌楼台,醉看风雨……”
那个人笑着时的温柔,生气时的愤然,离开时的背影,还有那些动听的誓言……
“尘缘欲断,香梦难续,终是难守今世缠绵……”
那个把他从湖边救起,那个交给他血红扳指,那个跳下山崖,那个失去记忆又再次重逢,那个拼命维护另一群女人,那个总是有一堆借口,总是有一堆责任,总是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总是让自己一次次绝望、伤心、流泪、悲痛欲绝的人……
但每次,又总是有着不得不让自己心软,忍不住去原谅的魔力……
“一切结束之后,如果你还想见我,我就会出现。”
一切结束之后……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抓住他们!”紫震愤然怒喝,第一个冲上前去,要将西尽愁和欧阳扬音就地正法。
谁知欧阳扬音扭头对西尽愁说了一声“走”,两人纵身跃起,踩着人头钻进树林深处。
与此同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从车厢里面传出,竟是紫乾被他们拽飞出去。
揭天索命铃的细丝牢牢缠在紫乾身上,散发出淡淡光芒。
紫乾刚才还能以神力弹开西尽愁,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光芒加强,神力竟使不出来了。
眼看紫乾被拽进树林,紫震一路猛追,急促大喊道:“主公!”
紫艮、睦月也立即追上,其他护卫紧随其后。
之所以要把紫乾拽出来,是因为普通刀剑可以伤他,却杀不掉他。
要想置他于死地,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这里!”欧阳扬音停在悬崖边上,回头对西尽愁使了个眼色。
西尽愁立即提起被细丝缠绕、动弹不得的紫乾,将他举到悬崖上。
这里已是山巅,寒风凛冽,割肤剔骨,地上覆满白雪,树枝上裹满冰晶。
毗伽兰华的宿敌是昆仑雪晶,唯有昆仑雪晶可以将他彻底杀掉!
◆◇◆◇◆◇◆◇◆◇
夜已太深,岳凌楼刚要闭眼的时刻,突然瞥见一道黑影。
黑影脚步迅速,向牢门走来。随即只听“哐啷”几声金属响动,铁锁被那黑影取下,随手扔在地上。岳凌楼神志瞬间凝聚,借着从天窗透入的清亮月光,向那人望去。
来人笼罩在阴影之中,重新阖上牢门,缓步走近。
待他走到月光能照见的地方,岳凌楼才认出他来,双眉随即紧蹙,低声念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延……世安?”可随即又想,对,他应该在这里,首辅府就是他家啊。
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岳凌楼把怀中小秋儿抱得更紧。
脱臼的膝盖已经被他自己推了回去,但依旧又软又痛,无法站立,更别说逃跑和反抗。
延世安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岳凌楼噤声,迅速移动到他身边蹲下,伸手摸向小秋儿额头。
岳凌楼下意识躲开,埋头把小秋儿护在怀里。
见状,延世安从袖袋里摸出一支小小的奶瓶。
岳凌楼闻到奶香,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疑惑,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当然是奶水,也是……”延世安趁岳凌楼不备,戳了小秋儿的脑袋一下,低笑道,“也是可以救这小家伙一命的东西。”
岳凌楼明明已经丧失神采的眼眸,霎时间灵动起来,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有条件。”延世安把奶嘴塞进小秋儿的嘴里。
小秋儿尝到奶味,许久未张的眼皮这才轻轻抬起一条缝隙。接着,她开始吮吸,身体也随之蠕动了一下,慢慢抬起两只浮肿不堪的小手,抱住了奶瓶。
“她吃了……”岳凌楼忍不住惊呼,差点就要哭出来。即使如此,他的声音依旧很低很低,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就连刚才的一声低呼,也让他眼前黑了好一会儿。
“我说过有条件。”延世安提醒着,抬手抚上岳凌楼冰凉的脸。
岳凌楼一动未动,身体是僵硬的,十指却不自觉地骤然缩紧,揪住怀中小秋儿的襁褓。
他已知道延世安的条件是什么。
“你说过,只要我放过洛少轩,你就肯从我……”
“他死了。”岳凌楼低声打断他的话,不想听洛少轩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
“但是在他死前,是我让宁王放人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回京?”
岳凌楼没有做声,他知道不是延世安放的,但这时争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做人要讲信用,我已经讲了,你也不能抵赖。”
说话间,延世安已经捏住他的下巴,见他乖乖没有反抗,嘴角牵出一抹笑意。
突然猛地一抬手,岳凌楼被迫仰头,与他四目相对。
延世安目光阴寒,声音冷冽,钳制住岳凌楼下巴的双指更加用力。
“我在广州就看上你了,但你联合别人耍我,我没有计较;我在杭州就想要你,你却打晕我,偷走我的金牌。你这么放肆,还从我身上捞走这么多好处,难道不该还债了?”
岳凌楼双眉紧蹙,挣扎了一下,甩开延世安的手。
原来,是来讨债的……
岳凌楼低头轻轻把小秋儿放在地上,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忽然露出淡淡的微笑。小秋儿满足地吮吸着奶嘴,正在逐渐恢复生气,眼睛也缓缓睁大了,望着正俯视自己的岳凌楼。
岳凌楼把小秋儿推到墙角,而延世安却一把扼住他的手腕,扯回身边逼问道:“你干什么?”
“放开。”简单易懂、不卑不亢的两个字,既不是威胁,也不是乞求,但却让延世安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岳凌楼把小秋儿推到更远的地方,然后撕碎衣角,蒙住她的眼睛,又用两个布团塞住她的耳朵。
什么也不要看,什么也不要听。你只要安安静静地喝奶,然后慢慢恢复身体,平安健康地回到你娘身边,就好。
“每天一次。”岳凌楼背对延世安,一边整理小秋儿的衣服,一边说。
“什么?”延世安愣了一下。
岳凌楼转过身来,冷静地注视着他惊愕的脸,说道:“我要你每天一次,送奶过来。”
延世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岳凌楼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
月光浮在他的身上,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延世安,眼中没有无奈,没有痛苦,也没有迷茫,只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坚定,绝境之下的强硬,还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心愿。
他绝对不能,让小秋儿死在这种地方——绝对不能!
望着缓缓向自己移近的岳凌楼,延世安竟下意识后退了。
岳凌楼一边走,一边缓缓解开衣带,污渍斑斑的白衣滑落脚边。
“你是不是要我还债?……好,我可以……都可以……”
即使如此落魄,也依然美得勾魂摄魄。
全身皮肤像玉一样温润光滑,只在背部狠狠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圆形图案。
那是紫星宫赐给他的,永不超生的诅咒——烬灭之眼,在黑暗中深深凝视。
这一世的罪人,这辈子的罪人,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是罪人。
无法翻身,无法改变,深深烙下罪印已经刻进他的生命。
如果这样一具罪孽深重的身体也可以挽救一个无辜的生命,他不会有一点犹豫,所以他向延世安走去。强慑人心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响了起来:“延世安,每天一次,只要你送奶过来,我岳凌楼——随便你怎么上,随便你上几次,你想我多乖就多乖,想我多贱就多贱!”
“你疯了……”延世安被他的气势震慑得倒抽凉气。
“我很正常。”平静的回答在这雪花飞落的夜中格外寒彻人心。
这不是延世安来讨债,而是红叶来讨债了……
当初红叶痛彻绝望的咒骂声,又在耳边响起。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岳凌楼,你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
没错,他命中该有这一劫,注定要还这一报。
几天之前,与西尽愁诀别时,他就已经认过错了:“红叶的死,是我的错,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你想让我怎么赎罪,只要你说,我都可以……”
西尽愁没有让他偿还,但是他躲不掉,原来这就是红叶的报应……
◆◇◆◇◆◇◆◇◆◇
“你们要干什么!”
被西尽愁提到悬崖边的紫乾吓得脸色苍白,双腿悬在半空,疯狂踢动。
“送你归天!”欧阳扬音狞笑着走到悬崖边,俯身向下望去。
悬崖之下是结冻的冰湖,湖面上倒插着数十根锋利的冰锥——都是用昆仑雪晶凝成的。
西尽愁和欧阳扬音已经准备多日,专挑今夜动手,就是因为这里可以保存冰锥。
只要把紫乾扔下去,他必将被昆仑雪晶刺透全身,顷刻毙命。
“今晚,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欧阳扬音说着猛地扬袖扯飞金铃,西尽愁同时松开提起紫乾的手。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紫乾在飞旋的雪花中,笔直坠落悬崖……
◆◇◆◇◆◇◆◇◆◇
延世安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揪住岳凌楼的头发,强迫他仰头望着自己。
“好大的口气,你真以为我不敢?真以为我玩不死你?”
“我说过,你想怎样都可以……”
话的尾音,被吞噬在激吻之中。
“我是吃过药才来见你的,不要以为你逃得掉。”
延世安压住他的双手,把他按在地上撕咬。
“那药有多猛,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了!”
——岳凌楼,总有一天,你会尝到所有我受过的苦!
“我有次干一个人,干着干着里面都凉透了,我才发现他早就死了,这事我都有阴影了……你没死就叫啊,大声叫出来……”
“不……不要……”
——我现在报不了仇,但是以后报应找上你的那天,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无辜。
“快叫啊,叫不出来,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这样就受不了,还和我谈什么交易?”
——你要明白,那是你今日对我所作所为的罪有应得!
岳凌楼全身紧缩,头脑混乱。
没错,我连觉得无辜都不敢……杨红叶,你看到了么?你满意了么?
恶毒的诅咒和延世安的身影错乱混杂,将他彻底笼罩,前所未有的恐怖侵袭下来。
“啊啊啊……不要……放开我……”绝望地挣扎,却依然无法逃脱。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手,奋力伸出,想要抓住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刺耳的啼哭令岳凌楼浑身凉透,如坠冰窟。
“秋儿……小秋儿……”扭头向小秋儿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奶瓶滚在一边,小秋儿号啕大哭起来。岳凌楼心中绞痛,想要爬过去,却被死死压住,无法移动半寸。
“吵死了!”延世安厌恶地捡起地上衣服,朝墙角扔去,盖住小秋儿的脸。
这非但没让小秋儿停止哭闹,反而让她哭声越来越大。
延世安不怕引来侍卫,因为在这之前,他早已调开侍卫,不准他们靠近。
他烦的是小秋儿的啼哭,吵得他头疼欲裂,兴致大减。
可他怎么也不想抽离岳凌楼的身体,强忍着继续下去。
岳凌楼用手肘挡开延世安,扭头向小秋儿爬去。
延世安实在忍无可忍,拨开岳凌楼冲过去,一把按住小秋儿的脸。刚才扔过去的衣服,正好盖在小秋儿的脸上,现在又被他死死按住……
“放开她!你会捂死她的!”岳凌楼嘶吼着,身下血液流出,脸上湿泪模糊。
他拼命抱住延世安的手,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拉开。
“放开她!你放开她!”
嘶哑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刺耳。先前的坚毅和强硬早已不见,绝望到极点的声音,颤抖着从被咬得流血的嘴唇中发出:“我求你……延世安,你放开她……放开……”
渐渐地,小秋儿的哭声弱了,停止了……
“你放开……她……”岳凌楼的声音也跟着变小下来。
不仅是声音,就连紧抓延世安不放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力气,软软垂在地上。
心脏快要停止了,抽搐般的跳动着。
延世安大口喘息,见小秋儿终于不哭,以为她死了,这才慢慢松开手。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岳凌楼扑过去,要跟延世安拼命。
这时突然只听“咚”的一声,延世安被什么东西击中后脑,应声倒地。
岳凌楼呆滞地抬起头,看到的竟是——江城!
江城从地上抱起小秋儿,一听心跳,低声道:“还有救。”
随手从地上扯起一件衣服,丢给岳凌楼,简洁而急促地说:“快跟我走!”
“小秋儿……”岳凌楼仿佛听不见江城的话,目光只追随着江城怀里的孩子,“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我知道还你!”江城没有时间多做纠缠,拉过衣服把岳凌楼的身体简单裹好,抓着他的胳膊向上一提,半拖着往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