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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简辞·第五章 史笔如锋,不妄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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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晖透过太史局的雕花窗棂,斜斜洒在铺着青石板的庭院里,将一排排晾晒的竹简映得透亮。竹简上的字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辨,墨香混着草木的清新,弥漫在空气里,透着一股独属于史书的肃穆与沉静。
苏简提着食盒,踏着晨光走进太史局。她今日依旧穿了石青色襦裙,只是换了块素色的丝绦系在腰间,发髻上仅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褪去了侯府主母的雍容,多了几分史官的清隽。食盒里是青禾早起做的糯米糕与清茶,她昨夜与陆辞结盟,心中虽有了底气,却也深知前路艰险,晨起便特意早些赶来,想趁着无人之时,再去密库翻翻天启三年的存档。
“苏修撰早。”门口值守的小吏见了她,连忙躬身行礼,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自那日深夜圣旨宣她嫁入侯府后,太史局上下看她的目光便多了些异样——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苏简微微颔首,回了一礼:“早。”她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密库方向走去,却在穿过回廊时,迎面撞上了一群身着官服的同僚。为首的正是吏部尚书柳明之的女儿,同为太史局修撰的柳知意。
柳知意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锦裙,裙摆绣着繁复的缠枝牡丹,头上插着金步摇,走起路来珠翠叮当,与太史局的肃穆氛围格格不入。她见到苏简,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苏姐姐今日来得这般早?想来是侯府的事都打理妥当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的同僚都听见。“侯府主母”的身份,像是一根刺,被她刻意提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苏简心中了然。柳知意暗恋陆辞多年,当年陆辞镇守北境,柳家曾多次想要求亲,都被陆辞以“军务繁忙”推脱。如今她嫁给了“病逝”的陆辞,成了名正言顺的镇国侯夫人,柳知意心中定然憋着一股气,今日怕是要借机发难。
“府中诸事有管家打理,不劳妹妹挂心。”苏简语气平淡,神色未变,“倒是妹妹,今日打扮得这般明艳,怕是有什么喜事?”
柳知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不过是母亲新送的衣衫,想着穿来让姐姐瞧瞧。对了,苏姐姐,昨日李太史令吩咐下来,让我们分头校对《先帝实录》的誊抄本,姐姐刚嫁入侯府,想必还未着手,不如妹妹帮你挑了一份最轻松的?”
她说着,身后的小吏便递过来一卷厚厚的竹简,竹简用红绳系着,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天启元年至三年·先帝实录卷三”。
苏简心中一动。天启三年,正是父亲入狱、陆战战死的那一年,也是粮草失窃案的关键年份。柳知意偏偏将这一卷交给她,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试探?
“多谢妹妹费心。”苏简接过竹简,入手沉甸甸的,显然是誊抄本的正本,“只是校对实录乃是大事,哪有轻松与否之分?妹妹放心,我定会仔细校对,不负李太史令所托。”
柳知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痛快接下。她本以为苏简嫁入侯府后,会摆起主母的架子,或是以“刚入府事务繁忙”为由推脱,届时她便能借机发难,说她“尸位素餐,有负史官之责”。
“姐姐能这般想,再好不过。”柳知意笑了笑,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只是这卷实录有些特殊,当年负责誊抄的老吏说,有几处字迹模糊,需要仔细辨认,若是姐姐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便是。”
苏简点点头,没有接话,转身便朝着自己的案几走去。她能感觉到背后柳知意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敌意,还有周围同僚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笼罩。
她将食盒放在案角,摊开那卷《先帝实录》。竹简的质地细腻,显然是精心挑选的上等竹材,誊抄的字迹工整秀丽,确实是太史局老手的笔法。她快速翻阅着,目光在天启三年的记载上停留,心中渐渐起了疑。
这卷实录的记载,与她记忆中父亲当年提及的内容,有多处出入。尤其是关于“北境战事”与“边防粮草”的部分,原本应该详细记录的粮草调配、将士战功,都被一笔带过,反而着重描写了先帝的“英明决策”与朝中大臣的“同心同德”,字里行间透着刻意粉饰的痕迹。
更让她心惊的是,其中有几处字迹,看似与其他部分浑然一体,实则笔锋滞涩,墨色略淡,与柳知意的笔迹有几分相似——她想起细纲中柳知意“擅长模仿他人笔迹”的设定,心中已然明了,这卷实录,被人篡改过,而篡改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柳知意。
苏简指尖抚过那些被篡改的字迹,指腹能清晰感受到竹纹上墨色的深浅不一。她想起父亲当年的教诲:“史者,记功过,明善恶,正得失也。一笔一画,皆为实录,不可妄改分毫。”而眼前的《先帝实录》,却为了迎合某些人的意愿,篡改史实,掩盖真相,这是对史官职责的亵渎,也是对天下百姓的欺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翻阅。忽然,她在“天启三年秋,北境大捷”的记载旁,发现了一处极淡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刻下的,形状与父亲卷宗上的暗记有几分相似。她心中一动,凑近细看,发现划痕旁的字迹,墨色与其他部分不同,显然是后来补上去的。
“苏修撰,这卷实录看得如何了?”柳知意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
苏简收起思绪,转身看向她,平静地说道:“刚看了一小部分,发现有些地方似乎有问题。”
柳知意心中一紧,面上却故作惊讶:“哦?什么问题?这卷实录可是当年多位老吏共同校对过的,怎么会有问题?”
“妹妹请看。”苏简指着其中一处记载,“这里写着‘天启三年秋,北境粮草充足,将士奋勇,大破北狄’,可据我所知,当年北境粮草屡屡迟滞,将士们常常饿着肚子打仗,何来‘粮草充足’之说?”
柳知意的脸色微微一变,强作镇定道:“苏姐姐怕是记错了吧?史书所载,岂能有误?或许是你混淆了其他年份的事?”
“我并未记错。”苏简语气坚定,眼神锐利如刀,“我父亲当年曾任太史丞,负责记录边防事务,他的卷宗中明确记载,天启三年秋,北境粮草转运受阻,军中缺粮达三月之久,多名将士因饥饿而战力大减。而且,这部分字迹的墨色与其他部分不同,笔锋也与誊抄者的惯常笔法相悖,显然是后来被人篡改过的。”
周围的同僚听到两人的争执,都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竹简上的记载。
柳知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没想到苏简竟然这般敏锐,一眼就看穿了篡改的痕迹。她强自辩解道:“苏姐姐说笑了,这卷实录乃是正本,岂能随意篡改?许是当年誊抄时墨色不均,或是笔锋略有偏差,姐姐未免太过吹毛求疵了。”
“吹毛求疵?”苏简冷笑一声,拿起竹简,走到庭院中央的石桌旁,将竹简摊开,让众人看得更清楚,“史官下笔,一字千钧,关乎千秋功过,岂能有‘墨色不均’‘笔锋偏差’之说?这卷实录中的篡改之处,绝非无意为之,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当年北境粮草失窃、将士受苦的真相!”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周围的同僚都愣住了,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太史局众人虽不敢明说,但心中都清楚,史书往往会为尊者讳,为胜者言,篡改史实并非罕见之事,可像苏简这样当众点破的,却是第一人。
“苏修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柳知意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你说实录被篡改,可有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太史局的先辈,也是对先帝的不敬!”
“证据?”苏简拿起桌上的狼毫笔,蘸了一点深黑色的“实证墨”,在一张空白竹简上写下几个字,与实录中的字迹对比,“大家请看,这是我模仿誊抄者的笔法写的字,再看看实录中被篡改的部分,笔锋转折处刻意模仿,却终究失了神韵,墨色也偏淡,这便是最直接的证据。”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如苏简所说,被篡改的字迹与誊抄者的原笔锋有明显区别,墨色也确实略淡。
“除此之外,我父亲当年的卷宗,以及北境老兵的口述,都能证明当年北境缺粮之事。”苏简继续说道,“史官的职责,是记录真相,而非粉饰太平。这卷《先帝实录》被人篡改,掩盖了粮草失窃的真相,也埋没了将士们的血汗,若是我们明知如此,却依旧视而不见,任由虚假的史实流传后世,那我们这些史官,与欺世盗名之徒有何区别?”
她的话语慷慨激昂,眼神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围的同僚都被她感染了,有些人面露愧疚,有些人眼中闪过赞同,还有些人则面露犹豫,显然是忌惮柳家的权势。
柳知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简道:“苏简!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刚嫁入侯府的寡妇,竟敢质疑太史局的实录,污蔑先辈!我看你是仗着侯府的身份,目中无人,根本没把太史局的规矩放在眼里!”
“我敬重太史局的规矩,更敬重‘史笔如铁’的准则。”苏简毫不退让,挺直脊背,像是一株宁折不弯的青竹,“我虽嫁入侯府,却依旧是太史局的修撰,肩负着记录真相、传承历史的职责。今日我既然发现了实录中的问题,便不能坐视不理。这卷实录,我不能按照篡改后的版本校对,我要求重新核对原始卷宗,还原史实真相!”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柳知意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转身看向人群中的李太史令,“李太史令,您看看苏修撰,她刚入府便如此放肆,质疑先贤的心血,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李太史令一直站在人群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他是太史局的老人,深知其中的门道,也知道这卷实录的篡改与赵渊脱不了干系。只是赵渊权势滔天,他不敢轻易得罪,如今苏简当众点破,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地。
他沉吟片刻,走上前道:“苏修撰,柳修撰,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定论。《先帝实录》乃是国之重典,确实不可妄改,但也不能仅凭一己之言便断定其有误。不如这样,先将这卷实录封存,待我召集众史官共同商议,核对原始卷宗后,再做定论如何?”
苏简知道,李太史令是在变相地支持她,既给了柳知意台阶下,也为她争取了时间。她微微颔首:“多谢李太史令。我并非有意质疑先贤,只是不愿让虚假的史实误导后人。只要能核对原始卷宗,还原真相,我愿配合任何调查。”
柳知意见李太史令没有偏袒她,心中更加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冷哼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她说完,狠狠瞪了苏简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周围的同僚见事情平息,也渐渐散去,只是看向苏简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与忌惮。有人暗自竖起大拇指,佩服她的胆识;也有人摇着头,觉得她太过冲动,得罪了柳知意与赵渊,日后在太史局怕是不好立足。
苏简回到自己的案几前,看着桌上的《先帝实录》,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今日当众驳斥柳知意,虽是情非得已,却也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查案之路,远比她想象的更艰难。柳知意背后有赵渊撑腰,而赵渊党羽众多,权势滔天,日后必定会对她百般刁难。
但她并不后悔。父亲教导她,史笔如锋,当照见真相,不可因强权而退缩,不可因危险而妥协。今日她守住了史官的底线,也为查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只要能核对原始卷宗,便能找到更多关于粮草失窃案的证据,也能进一步证实赵渊的罪行。
她拿起食盒中的糯米糕,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驱散了心中的些许疲惫。她想起昨夜陆辞的话,柳知意与赵渊交往甚密,今日之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到赵渊耳中,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果然,没过多久,太史局的小吏便匆匆跑来,对苏简道:“苏修撰,赵尚书派人来传话,说请您即刻去兵部一趟,有要事商议。”
苏简心中一凛。赵渊果然很快就知道了此事,看来是想亲自出面刁难她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苏简放下手中的糯米糕,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神变得坚定。该来的总会来,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退缩。
她跟着小吏走出太史局,坐上了兵部派来的马车。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窗外的市井喧嚣渐渐远去,苏简的心中却一片沉静。她知道,这是赵渊对她的第一次试探,若是她退缩了,日后便再也无法在太史局立足,查案之事也会寸步难行。
马车停在兵部尚书府门前,朱漆大门前的石狮子威严耸立,透着一股官场的肃穆与压迫。苏简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府内的庭院布置得极为奢华,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与太史局的清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吏将她引到正厅,赵渊早已坐在厅内等候。
赵渊身着一身紫色官袍,面容清瘦,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苏简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猎物。
“苏修撰,久仰大名。”赵渊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刻意的客气,“今日请你来,是听闻你在太史局对《先帝实录》提出了质疑,不知可有此事?”
“回赵尚书,确有此事。”苏简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先帝实录》中关于天启三年北境粮草的记载,与史实不符,臣女身为史官,职责所在,不得不提出质疑。”
“史实不符?”赵渊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苏修撰刚嫁入侯府,怕是还不了解当年的情况吧?《先帝实录》乃是经过多位大臣共同审定的,岂能容你一个黄毛丫头随意质疑?”
“臣女并非随意质疑,而是有凭有据。”苏简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家父当年曾任太史丞,记录过北境事务,他的卷宗中明确记载了天启三年北境缺粮之事。而且,实录中的部分字迹,明显是后来篡改的,这一点,太史局的同僚都能作证。”
赵渊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没想到苏简竟然如此强硬,还拿出了她父亲的卷宗作为证据。他知道,苏慎的卷宗中定然藏着不少秘密,若是让苏简查下去,迟早会查到他头上。
“苏修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赵渊的语气变得冰冷,“你父亲当年因‘粮草账目不清’入狱,他的卷宗岂能作为凭证?依我看,你是因为你父亲的事,心存怨恨,才故意质疑《先帝实录》,想要混淆视听!”
“赵尚书此言差矣。”苏简毫不退让,“家父的冤屈,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而我今日质疑实录,只是出于史官的职责,与家父的案子无关。我只想还原史实真相,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还北境将士一个清白!”
“公道?清白?”赵渊猛地拍案而起,语气凌厉,“在你眼中,何为公道?何为清白?难道先帝的英明决策,朝中大臣的同心同德,在你眼中都是假的?苏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先帝,诋毁朝臣!”
苏简心中一紧,知道赵渊是想给她扣上“污蔑先帝”的罪名,这可是杀头之罪!
“赵尚书息怒。”苏简依旧镇定,“臣女不敢污蔑先帝,也不敢诋毁朝臣。只是史书当记实录,不能因个人意愿而篡改。当年北境将士浴血奋战,却因粮草短缺而受苦,这是事实;家父因揭露真相而蒙冤入狱,这也是事实。臣女只是想让这些事实,被记录在史书之中,让后世之人知晓,北境将士的血汗没有白流,家父的冤屈也终将昭雪。”
她的声音坚定而恳切,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屈与执着。赵渊看着她,心中暗暗吃惊。他本以为苏简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嫁入侯府后会安分守己,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有胆识,有魄力,还这般执着于查案。
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赵渊的眼神变得阴鸷,语气却放缓了几分:“苏修撰,我知道你急于为你父亲洗刷冤屈,但有些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先帝实录》乃是国之重典,岂能轻易改动?我看你还是不要再追究此事了,安心做你的镇国侯夫人,享受荣华富贵,岂不是更好?”
“荣华富贵并非臣女所求,真相与清白才是。”苏简毫不犹豫地拒绝,“赵尚书若是没有其他事,臣女便先告辞了,太史局还有许多事务等着臣女处理。”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赵渊喝住她,语气冰冷,“苏简,你可知道,忤逆我的下场?”
苏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臣女只知道,史官的职责是记录真相,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说完,她大步走出正厅,留下赵渊一个人在厅内,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走出兵部尚书府,阳光洒在苏简的身上,却驱不散她心中的寒意。赵渊的威胁,柳知意的刁难,都让她明白,查案之路,布满荆棘。但她别无选择,为了父亲的冤屈,为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她必须坚持下去。
她坐上马车,返回太史局。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苏简看着窗外的市井烟火,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力量。她不是孤军奋战,她有陆辞这个盟友,有父亲留下的线索,还有心中那份对真相的执着。
回到太史局时,李太史令已经召集了几位资深史官,正在核对《先帝实录》的原始卷宗。见苏简回来,李太史令连忙迎了上来:“苏修撰,你可回来了。我们刚才核对了原始卷宗,发现你所说的没错,那卷誊抄本确实被人篡改过!”
苏简心中一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太好了!”她连忙走到石桌旁,看着原始卷宗,“原始卷宗中,关于天启三年北境粮草的记载,是不是与我父亲的卷宗一致?”
“是的。”李太史令点点头,语气沉重,“原始卷宗中明确记载,天启三年秋,北境粮草转运受阻,军中缺粮严重,将士们死伤惨重。只是不知为何,誊抄本竟然被改成了‘粮草充足,大破北狄’。”
周围的史官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脸上都露出愤慨的神色。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篡改史实,掩盖真相!”
“太过分了!将士们的血汗岂能如此被践踏?”
“我们必须还原真相,不能让虚假的史实流传下去!”
苏简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一阵欣慰。她知道,还有许多史官坚守着初心,不愿同流合污。
“各位前辈,多谢大家支持。”苏简对着众人躬身行礼,“还原史实真相,不仅是为了北境的将士,也是为了我们史官的尊严。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苏修撰说得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史官说道,“史笔如锋,不妄一字。我们今日若是纵容这种篡改史实的行为,便是对后世的不负责任。我们支持你,一定要将此事追查到底!”
“对!支持苏修撰!”其他史官也纷纷附和。
柳知意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她没想到,苏简竟然真的能说服众人,还得到了老史官的支持。
苏简看着柳知意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丝沉重。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困难等着她。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的手中,有史笔为刃,有同僚为援,有真相为灯。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太史局的庭院里,将竹简染成了金色。苏简站在庭院中央,看着手中的原始卷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史笔如锋,不妄一字。她会用手中的史笔,刺破黑暗,照亮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还天下一个公道。
这场始于牌位的婚姻,这场裹挟着权谋与冤屈的博弈,她已然站稳了脚跟。接下来,她会与陆辞携手,一步步揭开赵渊的阴谋,让所有被掩盖的真相,都重见天日。
夜色渐浓,苏简收拾好卷宗,走出太史局。她知道,今夜的侯府,陆辞一定会来,与她商议接下来的对策。而她,也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