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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牛郎织女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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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锦帕悬浮于空,万丈光华将黑夜映的如同白昼,锦帕上的星河仿佛活过来一般,银河开始慢慢流淌,锦帕渐渐旋转起来,散发出浩瀚威严的神圣气息。
整个地主庭院,乃至整个村庄,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异象所笼罩。
方才还喧闹的宴席,此刻一片死寂。
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神迹般的景象,所有人都股强大威压震慑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牛郎脸色惨白心惊肉跳,他想冲上去把那该死的帕子扯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巨大的震慑力下,动弹不得。
他只能惊恐地看着,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终于,他还是喊出了声:
“妖……妖怪!她是妖怪!”
对!
只要说她是妖怪,所有人就会站在自己这边。
听到他的喊声,有胆小的村民立马就被他糊弄住了,开始惊恐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想逃离院子。
“不,她是织女,她是织女!她真的是那个能织出云霞的织女!”
但也有人理智尚存,没有被牛郎恶毒的谎言欺骗住:
“她若是妖怪,早就把整个村子甚至镇子都给屠杀了,又怎会被那牛郎区区一个凡人囚禁,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
“就是说啊,若真是妖怪,她做过伤害咱们,伤害牛郎的事情吗?”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我怎么突然觉得牛郎更可怕啊,不管他妻子到底真是仙子还是妖怪,至少这么多年他可全靠织女织布才有口饭吃呢,现在却当众说自己妻子是妖怪,是妖怪又怎样,人家对他那么好,但凡有点良心,难道这种时候不该护着自己的妻子吗?”
“……”
被一些人一说,大家原本的惊恐很快就被对牛郎的鄙夷所替代。
一个一无是处的大男人,不仅软饭硬吃,还如此没担当,真是恶心啊。
再回想着织女平日里的辛劳与沉默,以及她刚才怨气冲天的泣血控诉,许多人心中的天平彻底朝着侄女倾向。
因为她是织女,才会拥有那么完美的织造手艺。
因为她是织女,所以才能织出光华万丈的迢迢银河!
她不是妖怪,也不是牛郎的妻子,她是织女,是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织女!
仙子!
是仙子降临人间了!
渐渐地,开始有人激动的跪拜织女,大家看向织女的眼神满是敬畏!
老黄牛在院外疯狂地撞击着篱笆,发出绝望而焦躁的“哞哞”声。
它灵智更高,更能感受到那锦帕散发出的、属于更高层次力量的威严与——
审判!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个女人,她真的把事情捅破了天!
就在这片混乱与死寂中,悬浮在半空的锦帕光芒达到顶点,一道仿佛凝聚着无数星光的耀眼光柱,猛地从锦帕中冲天而起,直破云霄,没入那蔚蓝的天际,消失不见!
光柱消失的瞬间,锦帕似乎耗尽所有力量,万千光华在一瞬间消散,最后轻飘飘地落下,被织女稳稳接住。
紧握着这方耗尽心血的锦帕,织女胸膛剧烈起伏,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毫无畏惧地仰望着天空。
天上,凌霄宝殿。
值守灵官匆匆闯入,手持一面观尘镜,镜中正映照着下界那冲天的星光和织女决绝的身影。
“禀!娘娘!下界有仙灵之气冲撞南天门,且伴有冤情上达!观尘镜显示,乃……乃昔日私自下凡、久无音讯的织女!”
值守灵官越说越震惊,声音也越说越小。
自从王母最疼爱的外孙女消失后,王母就再未笑过,天庭众仙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织女。
织女的失踪,是一根扎在王母心中的刺,天上也在织女消失后,再未出现过绚烂耀眼的云霞了,连银河都失去了万丈光华。
听到值守灵官的话,王母惊喜,却在目光望向观尘镜,看到织女那憔悴却坚定的面容,以及她手中那方蕴含着她本源仙力与无尽委屈的银河锦帕,又听到织女那通过锦帕传递的、字字血泪的控诉时,凤眸中立即有滔天怒气升腾而起。
“偷衣强留”“囚禁”“如同牛马”……
王母脸色阴沉。
织女私自下凡与凡人婚配,触犯天条,被惩罚是理所应当。
但“偷衣强留”、“囚禁凌虐”?
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已非两情相悦触犯天规,而是凡人以龌龊手段,欺凌、囚禁天庭仙女!
即便不是仙女,即便只是人间的寻常女子,牛郎此等恶行,也当天理难容!
“岂有此理!”
王母一拍宝座扶手,整个凌霄殿都为之震颤,众仙也气愤不已:
“区区一介凡夫,竟敢如此欺辱我天庭仙娥!偷衣逼婚,囚禁奴役,是当我天庭无人?当这三界没有条理法规不成?”
“此等卑劣行径,若不严惩,我天庭严威何在?”
众仙纷纷要求严惩牛郎和老黄牛。
王母阴沉不语,她虽愤怒,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怜悯。
她是气织女私自下凡,如今知道真相后,只恨不得把牛郎和老黄牛给抽筋拔骨丢进十八层地狱。
不过——
看着那方银河锦帕所展现的技艺与其中蕴含的强烈意志,也让她意识到,这个曾经温顺的织女,已然不同。
“千里眼,顺风耳!”
王母沉声开口:“即刻彻查此事,不得有误!”
下界,地主庭院。
就在牛郎感觉身上束缚一轻,心头大喜,准备再次扑向织女时。
天空陡然暗了下来!
众人以为变天,下意识抬头朝着夜空看去。
并非乌云蔽月,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天庭之上的威压笼罩了四方。
两道巨大的、如同日月般的光影出现在云端,那是千里眼与顺风耳显化的法相!
即便夜色漆黑,这两道法却光亮异常,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瞬间便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前因后果,看了个清清楚楚,听了个明明白白!
天神显像!
牛郎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动。
老黄牛也停止了冲撞,匍匐在地,发出哀鸣。
千里眼的目光尤其在牛郎和老黄牛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冰冷,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
随即,他与顺风耳的法相缓缓消散,天空恢复清明,但恐怖的威压却久久不散。
所有人震惊,但也瞬间了然。
织女没骗人,天庭——
来查了!
他们对织女更加敬畏了,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和抬头。
牛郎面如死灰,他知道,他完了。
不仅留不住织女,恐怕还要面临天庭的雷霆之怒!
织女却缓缓松了口气,她知道,她赌对了。
天庭或许不容仙凡相恋,但更不容许仙子被如此折辱!
她将被迫的真相公之于众,便将自己从“触犯天规者”的身份,部分转向了“受害者”,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牛郎,目光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解脱。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篱笆,落在了那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老黄牛身上。
就是它,当年的帮凶!
为了报所谓的恩,心安理得地牺牲另一个无辜者的全部人生!
织女一步步走向老黄牛。
老黄牛感受到她的靠近,抬起巨大的牛头,浑浊的牛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你现在知道怕了?”
织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当你怂恿他去偷衣时,可曾想过我的恐惧?当你看着他囚禁我欺辱使唤我时,可曾有过一丝愧疚?你口口声声报恩,却助纣为虐,造下如此孽障!你的恩,比天还大吗?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人生吗?!”
老黄牛无法回答,只能发出绝望的悲鸣。
它那点可怜的灵智终于彻底明白,它错了,错得离谱!
它所谓的报恩,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另一个生命的痛苦之上,注定不得善终。
报恩,是该它自己亲自去报的。
就像白九儿说的,应该在年轻力壮时,替牛郎犁地耕田,在衰老时,用一身皮肉替牛郎换取银钱。
但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织女没有动手,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它。
有时候,活着承受内心的煎熬与即将到来的惩罚,比死亡更痛苦。
就在这时,白九儿的身影出现在了村口。
她远远地看着庭院中傲然而立的织女,看着瘫软的牛郎和绝望的老黄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最关键的一步,织女靠自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