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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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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鸿蒙初始,两仪不分,天道擎来太初神剑,将乾坤一分为二,即今日之修真界与魔界。”
“凡界由修真界衍化而来,两界同根同源,千万年来同气连枝、彼此照拂;而人魔有别,魔物生来强悍异常,修士与凡人曾饱受魔物的欺凌侵害……”
周庞一边讲,一边时不时地往台下瞟去。
瞟了几眼,周庞的脸色越来越黑,但还是勉强说了下去:“万年前,修真界数位先祖以身化锁,才将两界间的‘往来之门’彻底封死。”
“然此举悖逆天道,天道对修真界降下三罚……”
“呼……”
一道轻细的鼾声,怡怡然飘进周庞的耳中。
周庞:“……”
周庞忍无可忍,一把撂下手中的书卷,对准最后一排靠窗的两颗脑袋厉声呵斥:
“楼、暮、凉!”
楼暮凉浑身一抖,下意识站起身。
她揉开惺忪的睡眼,与满堂望来的弟子一一对视,直到从一个娃娃脸的女弟子口型里看出“周庞”“提问”四个字,她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听论学课。
外门弟子的日常课业分作“论学”与“实战”两类,顾名思义,在学堂听讲的为论学,在演武场对练的为实战。
周庞冷冷地道:“你睡醒了?”
楼暮凉感受了一下,实话实说:“其实没有。”
周庞嘴角一抽,劈头盖脸地喝斥:“我本指望你与傅奚搭档,能激励他提起劲来求道修炼,结果你倒好——”
他指向楼暮凉旁边那颗仍在伏案安眠的脑袋:“你竟然被他带偏,在课上睡觉!”
楼暮凉觉得周庞大惊小怪,本来她论学课就不怎么听,只是精力旺盛睡不着罢了。
她瞥了眼还在装睡的傅奚:“我劝过他了,但他不听,非要睡觉。”
周庞匪夷所思:“所以你就跟他一起?!”
楼暮凉振振有词:“所谓搭档,就是要时刻保持步调一致。”
她本就比傅奚强,若再不等等他,还怎么公平对决?
周庞:“……”
周庞:“行,行!”
“你睡可以,不过得先答对我的问题,否则就给我出门罚站!”
周庞脸色黑如锅底,薅起没讲完的两界通史,恶狠狠道:“你给我说——天道对修真界降下的三道惩罚是什么?”
楼暮凉眼也不眨,自信开口:“让玄寂宗成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让苏桑寒成为当世最强者,让……唔唔唔。”
楼暮凉气愤地扒拉自己中了缄口术的上下嘴唇,浑不在意整个学堂的弟子再度惊异地投来目光。
就连傅奚都不继续装睡了,从臂弯间投来一个“你疯了”的眼神。
讲台上,周庞收回甩出缄口术的手。
他一改寻常不着调的神态,面目冷肃,吓得前排弟子暗暗坐正。
“不知‘天道三罚’你承认便是,休得胡言乱语。”
周庞瞪着楼暮凉,警告道:“谅你入宗半年,对许多事情还没有数,但你记住——”
“苏家主是整个修真界的恩人,容不得你诋毁。”
训完楼暮凉,周庞重新叫人:“离江,你来告诉她‘天道三罚’是什么。”
沈离江应声站起,扶正左眼佩戴的单片眼环,从容开口:“其一,松动修真界与魔界间的‘往来之门’,迫使修真界仍需提防有魔物从缝隙间侵入的危机,不过千万年来,修真界从未发现魔物的踪迹,直到……”
周庞一敲桌案,道:“直到十年前,原四大宗门之一的观潮阁覆灭,便是遭到了魔物的侵袭,即使十年来再无魔物现世的踪迹,我们也要居安思危,时刻以‘将来可能要直面魔物’的意识来敦促自己勤勉修炼。”
一名弟子举手提问,周庞示意他等下:“让离江先说完。”
沈离江便接着道:“其二,两界相交处形成妖族混沌之地,修真界会不时受到妖族的侵扰……”
周庞不屑:“所谓‘妖族’,其实只是人魔之间衍生出的残次品,称他们为‘妖族’不过是给它们安了个顺耳的名头罢了。”
“而且,这些残次品的修为智识等方面都低劣得很,充其量也只够给咱们弟子每年下山历练时练手用。”
沈离江望着周庞:“……”
周庞奇怪道:“离江,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离江叹了口气,说服自己不和这个爱插嘴的师父置气:“其三,修真界会诞生‘魔种’,即介于人类修士与魔修之间的混沌存在。”
她刻意停顿了下,周庞果然接上了话:“魔种一旦堕魔,就会成为开启‘往来之门’的‘钥匙’,是非常危险的存在,所以在修真界,一旦发现修士有堕魔的迹象,一律格杀勿论。”
说完,周庞自顾自鼓起了掌:“说得很好,离江!不愧是咱们十七岁级最为优秀的弟子!”
沈离江面无表情地坐下,坐她旁边的萧在洲憋笑憋得椅子都在抖。
周庞点起之前举手的弟子:“你想问什么?”
弟子站起身,问:“师父,您一会儿说‘魔修’一会儿说‘魔物’的,二者到底有何区别?”
周庞耐心解答:“区别为有无‘灵识’——魔物是魔界的产物,诞生之初只有杀戮的本能,而经过修炼,魔物会逐渐拥有自主的意识,即‘灵识’,进化成与修真界的修士类似的存在,至此‘魔物’成为了‘魔修’。”
他强调:“修真界的修士堕魔,也是直接变作‘魔修’。”
“但魔修与修士有着本质的不同——魔修性情暴虐,缺乏人类所具有的正常情感,可以说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且对强大的追逐堪称病态,因此,有不计其数的魔修并非死于修士之手,而是死于自相残杀、走火入魔。”
弟子“唰唰”记笔记:“我明白了,师父。”
听了得意弟子得回答,又回了好学弟子的问题,周庞总算舒心了些。
他转向某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弟子:“楼暮凉,你听到了没?”
楼暮凉没听,她全程在琢磨如何强行冲破缄口术。
周庞额角青筋迸出:“还不听是吧?那就滚出去罚站!”
这句楼暮凉听到了,于是她开心地出去了。
周庞对着她大摇大摆的背影吹胡子瞪眼,一转头,又目睹看完热闹趴回案上的傅奚。
这个多年来烂泥扶不上墙的末位弟子,寻常周庞都当看不见他课上的惫懒。
这种漠视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周庞回忆起一些与傅奚之间的不大愉快的往事。
外门弟子大多出身凡间,其中又大多出身优渥,不乏只是来仙门混个日子。
但只要出身稍微贫寒些,且不是有天赋硬伤的弟子,都不会怠于修炼,错失改变命运的机会。
偏偏傅奚不同。
他双亲已逝,自七岁时被外门收留,便是个孑然一身的孤子。
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不仅不勤于修炼,甚至对一切有关修炼的课业避如蛇蝎。
周庞就亲眼见到过,崭新的修炼典籍下发下来,这孩子便用墨笔将典籍中的文字涂抹得一塌糊涂。
曾经有一回,周庞被他气急了,按着他的头要他去看修炼典籍。
不成想,这素来温温淡淡的小弟子竟直接翻了脸,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那双眼中的戒备浓重到了憎恶的程度,深深刺痛了彼时的愣头青周庞。
自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傅奚见到他就躲着走。
长此以往,岁月消磨,周庞也渐渐放下了不放弃每一个弟子的执念。
转眼便是十年。
但今日周庞被楼暮凉气得不轻,当即迁怒这个和她狼狈为奸的搭档:“傅奚!你作为楼暮凉的搭档,你也跟她一块儿出去站着!”
趴了一半的傅奚:“……”
他无奈起身:“是,师父。”
走过前几排座位时,傅奚听到一声轻飘飘的笑:“真是报应啊。”
余光里,邓星西弯眸掩唇,身旁的容今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傅奚视若无睹,径自走出学堂。
学堂外林木苍葱,满目浓绿,衬得那一抹树荫下的玄色的身影突兀至极。
此时将近正午,日头炎烈,唯有那片树荫下可得几分阴凉。
傅奚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甫一站定,他就听到一声询问:“今日要搬寝,你知道吗?”
傅奚:“……我知道。”
为了让成为搭档的弟子配合方便,外门每一年都会重新安排弟子的住宿,让一对搭档的寝院能够靠近。
基于此,安排时其实会尽量避免男女弟子成为搭档,无奈戊等刚刚好好只有他们两个。
傅奚回完话,忽觉哪里不对。
这个人不是被下了缄口术吗?
她怎么能讲话的?
就在这时,楼暮凉回过头,趾高气昂道:“你这么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需要我大发慈悲地帮忙吗?”
傅奚盯着她血肉模糊的上下嘴唇:“……”
原来是靠蛮力冲破了缄口术。
他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多谢楼道友,不过不必了,我没多少东西。”
楼暮凉“哦”了一声,拔腿就走。
傅奚:“?”
他不敢置信:“不是要罚站吗?”
楼暮凉头也不回:“谁爱站谁站。”
傅奚东西不多,她东西可多了,一晚上怕是搬不完。
等等。
楼暮凉刹住脚步。
她一个人搬,总没有两个人搬得快。
傅奚正在无语牵连自己罚站的人先跑了,冷不丁被去而复返的楼暮凉吓了一跳:“楼道友?还有事吗?”
楼暮凉一扬下巴,颐指气使地道:“你,跟我走。”
傅奚:又来了。
他费解地望着面前这张盛气凌人的皮囊。
长得人模人样,行为举止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像一只恃强凌弱的野兽,凡事尽凭自己的心意行事,丝毫不屑理会与人相处的分寸。
譬如成为搭档的这几日,这人时时刻刻催促他勤勉修炼,甚至打算武力胁迫,若非他展现了极致的宁死不从,恰巧她也劝乏了,还不知要闹腾多久。
傅奚叹了口气,告饶道:“楼道友,放过我吧。”
楼暮凉歪头:“放过你什么?”
傅奚解释:“上回试炼得了‘戊等’,若再逃学记上一过,以我的等次,来年的综合考量结束,我怕是要被逐出宗门了。”
楼暮凉:“你很害怕被逐出宗门?那为何回回放任考核垫底?”
傅奚只回答她前一句:“一介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子,自然是怕的。”
楼暮凉:“那正好。”
傅奚:“……?”
不祥的预感方才涌上心头,就在对方抽出腰带的动作中得到应验。
更离奇恐怖的是,她抽的是他的腰带。
傅奚惊恐地去拢自己散开的外裳:“你……唔……”
上下唇倏尔被一股强力粘合,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楼暮凉骄傲地炫耀:“缄口术,我也会。”
她一边用傅奚的腰带将他本人五花大绑,一边条理分明地剖析道:“我明白了,你就是仗着外门不独看重修为,所以才看重纳入综合考量的其他方面,以此来弥补修炼上的短板,从而堪堪吊在等次的末位,不至于差到被逐出宗门。”
“所以,为了达到我要让你修炼的目的……”
楼暮凉绑好死结,将傅奚往肩上一抗。
“我就更要让你逃学,这样你才会为了不被逐出宗门,被迫勤勉修炼。”
她在奋力挣扎的傅奚臀上拍了一下:“安分点,不然可能会掉下去摔死。”
傅奚瞬间不挣扎了。
他彻底僵住了。
楼暮凉满意了,向空中踢出一块碎石。
随即屈膝蹬地,一跃而起,在滞空的碎石上轻巧一踏。
二人相叠的身影疾速远去。
那块借力的碎石则猛地击中学堂的外墙,发出一声爆炸的巨响。
学堂中,周庞警惕地向门外探头:“什么声音?魔修突袭?”
坐在窗边观摩完全程的萧在洲收回视线:“师父放心,只是楼道友用腰带将傅道友绑架飞走了,顺便还向咱们墙上踢了块石头。”
周庞:“……”
一对逆徒!不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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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暮凉最终没能劳役得了傅奚替她搬东西。
不是她心善,而是因为这家伙连她的一柄剑都提不起来。
楼暮凉嫌弃地看着被剑身压住手腕、痛苦跪倒在地、完全抽不动手的傅奚。
算了,何苦为难一个纯正的废物。
她踢开长剑,宽宏大量道:“就你这手劲,不如到一旁做几组伏地撑。”
傅奚捂住被压得发青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楼暮凉观察他神色:“你生气了?”
傅奚扯了一下嘴角:“没有。”
楼暮凉冷笑:“生气了,就好好修炼,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亲手报复回来。”
傅奚微笑:“楼道友说笑了。”
楼暮凉不再理会他,开始专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一收拾,便是直到月至中天才停下手来。
大功告成,楼暮凉站在自己的新寝院中,擦了把额角的汗。
傅奚早不知何时溜了,不过眼下想找他也很容易。
她瞥了眼旁边的高墙。
傅奚的寝院,就在这面高墙之后。
楼暮凉纵身跃上墙头,朝隔壁院中一看。
月色凄清,照出院中一派空旷寂寥。
若非院角堆放有几只破烂布包,她几乎要以为这院中无人来过。
楼暮凉凝神听辨屋中动静,不禁略感惊讶。
不仅连包裹都没来得及收拾,傅奚这大半夜的人也不在寝院里?
楼暮凉站在墙头,迎风思考了一会儿,便知道该去哪儿逮人了。
跃下墙头,一路七拐八绕,楼暮凉来到了一个前世知晓却鲜少来过的地方:
外门的待办阁。
外门的一些繁琐又不得不做的事务,有时会挂进待办阁中,交由认领的弟子完成,且“乾”“仪”“坤”“尘”等次考量的评判标准中,有一项便是参与待办阁事务的次数。
“……搞这么多繁文缛节的东西,外门真是和凡间越来越像了。”
“能不像么?收留了那么多没有半点天赋的凡人……为了照顾那些在修炼上一事无成的家伙,愣是搞出了个所谓的‘综合考量’,只要每一年搭档综合考量等次过关,就不会被逐出宗门。”
“内门的资源还要分出一些给外门,修真界四大宗……哦不,如今只有三大宗门了,只有我们玄寂宗设有外门,真就是仗着家大业大,便如此挥霍无度么?”
“设立外门的原因你不知道?是那一位的夫人……”
“哪位?哦,是苏……”
楼暮凉即使打住记忆中有关待办阁的议论。
好险,差点就要想起那个晦气的名字了。
此刻子时将至,楼暮凉遥遥看见待办阁前排起的长队。
楼暮凉藏息匿气,潜入上方葳蕤的枝叶之中,向队伍的前端靠近。
片刻,铮铮钟鸣响起,宣告新的一日来临。
同一时间,待办阁镂花的木窗后,一泓暄黄的暖光漫开。
四道光束从阁中照出,在三尺窗台上投下四团光晕,光晕中又浮现出四只玉匣,匣身分别印刻着“乾”“仪”“坤”“尘”四字。
依照待办阁的规矩,每只玉匣中陈放有一到五只不等的签牌,排队的弟子会按照自身的等次,从相应的匣子中取出一只签牌,签牌上的内容即是这名弟子需要完成的任务。
随后楼暮凉就看见,排在队伍头一个的那人微微倾身,一把将“尘”匣中的五只签牌全部拢进了手里。
见状,队伍中响起一阵愤懑的抽气声。
“傅奚!你给我站住!”
背后传来的呵斥隔三岔五就会闹腾一番,傅奚早已见怪不怪。
他懒得理会,拿好五只签牌,兀自走开。
足下却倏然一绊。
傅奚低头,就见一轮流光闪烁的法阵盘踞在他的鞋底,阵中攀出数道柔韧的光带,锁链一般牢牢缠住他的足踝。
走是走不了了,傅奚只得耐着性子回身。
“邓道友,有事吗?”
身后,容今与萧在洲正一人拽一只胳膊,将意图冲向傅奚的邓星西拖住。
“你们别拦我我!”
邓星西怒气冲冲地瞪视傅奚:“今日就算违反禁止斗殴的门规,我也要揍得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账满地找牙!”
沈离江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道:“你揍他就有用吗?忘了你去年把他打得五天下不来床,被罚得差点跌出‘乾’等?但人傅道友伤势一好,还是每回能顺多少‘尘’等签牌就顺多少。”
邓星西咬牙切齿:“我去年动手,是气不过他害得阿若被逐出宗门!”
“邓道友。”
听到这里,傅奚才终于开口。
他望着邓星西,轻声问:“待办阁有规定,一名弟子不可同时领取多只签牌么?”
邓星西噎了一下:“没有,但你……”
傅奚打断她道:“既然没有,那我错在何处?”
他叹了口气:“去年你便向师长构陷过我,说我为一己之私,不给其他‘尘’等的弟子留活路,这才过去一年不到,你便忘了当时主裁此事的师长如何说的了?”
缚足法阵略微松动,傅奚抬步走向邓星西,生怕她听得不清楚般,好心地凑近道:“邓道友不记得,那我来替道友回想一下——”
“当时师长说:何若修炼欠佳,又不如傅奚积极从待办阁事务中找补,以至综合考量多次跌破‘尘’等底线,将他逐出宗门之事并无争议。”
他的神色温和,甚至流露出几分善解人意:“或许邓道友还是听不懂人话,那我不妨替师长解释得再直白些?师长的意思是:何若技不如人,又惫懒懈怠,落得如此下场,怪不得任何人。”
“傅道友。”
萧在洲按住傅奚的肩膀,将他推远了些:“这话过分了。”
乾等弟子的力道本就不容小觑,萧在洲又是个强悍的体修,傅奚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数步。
勉强站稳,傅奚耸了耸肩,眼眸弯弯:“实话总是伤人的,希望这一回邓道友能听进去。”
说完,他礼貌告辞,转身就走。
邓星西却突然挣开了萧在洲和容今的阻拦。
“跟你这种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萧在洲、容今:“?”
不是,她来真的?
邓星西动了真格,灵力护体,掌下光华流转,猩红的攻击法阵遽然成形,身旁的二人皆已来不及阻拦。
他二人都猝不及防,更遑论修为低下的傅奚。
传送符早在试炼那日由于某人用掉,电光火石间,傅奚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头脸。
然而,预想中的痛楚迟迟没有到来。
傅奚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
视线越过臂弯,他看到一道被迫熟悉的,又意料之外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道杀气腾腾的法阵,被这身影轻而易举地攥在手中,修长的指骨微一用力,便令法阵扭曲变形,灵光消弭。
下一瞬,一簇火焰燎起,疯狂游弋的赤色活蛇般环臂而下,眨眼之间,便将她手中的法阵啃噬殆尽。
溅起的火星破开浓晦的夜色,将少女峻丽张扬的眉眼描摹无遗。
她就那样从容而随意站着,衣袍点染些微清冷的星光,在夜风中猎猎鼓荡,映照在他的眼底,如玄身银鳞的蛟龙潜跃逶迤。
最终,楼暮凉不甚在意地一扬手,法阵的灰烬随风而逝。
烟尘四散,云净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