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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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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缈的茶气弥散开,在楼中一圈一圈盘旋。
 “砰——”
 “且说......”
 说书人的惊堂木乍响,将悠悠飘荡的茶烟拍散。
 茶楼中人不多,也不算少。前排的大多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说书先生,中间和后排的就多是聊闲天的了。
 大门未关,不曾将楼外熙熙攘攘的人烟气和初冒新芽的杨柳枝拦在外。
 榆柳三月,已是初春。
 这不是陆择羽第一次来扬州。
 近些日子,似乎有些传言在民间不胫而走。
 那位死了十几年的武林盟主散佚消失的武学遗产有部分又有所浮现,沉寂了许多年的江湖,再次有了沸腾的迹象。
 “据说若是得了那秘籍,哪怕是残卷都可以开宗立派了啊。”
 “想什么呢,现在谁还想过那种天天和别人争来争去的日子——不说自己过不过的下去,打了人隔天官府就要来拿人喽。”
 “就说说嘛。”
 “话虽如此,也不好说有没有人真起心思。不是说有一份就流传到了咱们这嘛,想想十几年前那地位.......”
 陆择羽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种一听就不可靠的传言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他坐在二楼临窗的位子,没有去听茶博士抑扬顿挫地云云,也没有再注意旁人的谈天,望向窗外。
 街上似乎有些骚乱。一个青衣少年略显无奈地走在前方,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气势汹汹地赶在后面。
 似乎是朝官府的方向走去了。
 陆择羽放下茶碗,无奈扶额。
 方才那几个家丁,很是眼熟。
 许久未接活了,顺路去一趟吧。
 
 还未走进官府,陆择羽便听见一阵叫嚷声。
 “我家小姐就是撞见你偷窃,你便打伤了她!必须跟我们回府上亲自道歉去!”
 诸如此类。
 倒也是第一回听闻打伤了不要钱不要命要强拉回家的。
 其间还夹杂着无奈的辩解声,想必是来自方才的少年。
 陆择羽径直走入。
 他看也没看吵成一团的一伙人,走到坐在案前被吵得头疼扶额的官员面前。
 “赵大人。”
 堂内一静,赵知府如蒙大赦,“噌”地站起,一脸感激地说道:“陆贤侄你可算来了!”其神色仿佛想要将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扣在陆择羽头上一般如释重负。
 陆择羽点了点头:“我来......”
 赵知府两步并作一步走,一面嘴里还不忘念叨着打断了陆择羽未完的话。
 “自从收到梅庭那家伙的信后我就一直盼着贤侄你来,我这就给你拿东西去。”
 演什么呢,他都来扬州多长时间了。
 赵知府眨眼便消失在尽头,也没说拿什么东西——再者,揭榜拿单的事想想也不需要知府自己去,可见是被磨得不轻。
 好吧,本来也是来帮忙料理现在这事的。
 陆择羽转头看向那一拨人。
 青衣的少年与他年岁相仿,身形挺拔修长,眉眼透着尚含青涩的俊秀,举止却端庄有度,言语间温和有礼,好似一把挺立的青竹。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凡家子弟。
 陆择羽心中微叹——难怪会被那家跋扈小姐缠上。
 “不知郑小姐又是害了什么恶疾,需不需要在下再诊上一回?”陆择羽说道。
 几个家丁显然认出了陆择羽,脸色变了变。
 “尊小姐那点小伎俩大家都心知肚明,赵知府方才也是给足了各位面子,几位又何苦继续纠缠呢?”又没有证据。
 陆择羽眉梢微挑,继续说道:“若是传出去,怕是有损小姐名声啊。”虽然大伙都知道。
 赵知府已经离开,继续折腾下去也没有意义。
 其中一个家丁收敛了神色,对陆择羽说:“陆少侠说的是......小姐一直都想再邀您去府上一叙,希望您能赏脸。”
 陆择羽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一届草莽,上回就唐突了小姐,这回可当不得小姐如此垂青。”
 家丁走后,青衣少年向陆择羽行礼表示感谢。
 “多谢解围,”他微笑着说,“在下李昀,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陆择羽——你刚来扬州没多久吧?”
 “刚来三日。”
 “那还是避着点那家小姐,被缠上了挺麻烦。”
 李昀向他道谢后转过身准备离开,陆择羽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的刀。
 很奇怪,当今世人多认为使刀过于粗俗,世家弟子更是以持剑为多。这个名叫李昀的少年看起来绝非出身普通,那把刀反倒成了他身上最格格不入的地方。
 萍水相逢,陆择羽也不欲窥探他人秘密,刀又封在鞘中,也就打住思绪,转头去找哪个躲麻烦躲到现在还不出来的赵知府去了。
 陆择羽之所以如此熟练自然地顺嘴提醒李昀,也是有原因的。
 两月前他刚刚来到扬州,从北方裹了一身寒冬的冰雪。
 结果发现南方此时更是又潮又冷,叫他刚从北风肆虐的京城匆匆赶来的身心更是雪上加霜。人还没坐下歇一口呢,就被麻烦找上门了。
 扬州城有家豪门贵族,姓郑,是那家荥阳郑氏的“郑”。这郑家搬来扬州已有些年头了,郑家夫妇二人性情和善,在城内素有美名,无奈只有一独女,养得有些骄纵。
 虽说郑小姐被娇养着,其实倒也没有那么跋扈任性,或者说,她的跋扈任性不太传统。
 郑小姐好美男,但凡见了喜欢的死缠烂打好不矜持,每每都在事后被爹娘押着去道歉,就是屡教不改。
 不过手段并不过激,只是缠人得紧。扬州城大多时候风平浪静,民生淳朴,城里的大家提起大多是无奈好笑。
 好在前段时间不知是认识了哪个郎君,居然收敛了好长一阵子。
 陆择羽算是倒霉。
 那天郑小姐似乎心情不好,散心散着散着就看见一个白衣的少年。
 少年身量修长,还带着这个年纪的单薄瘦削,眉目英挺俊逸,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似是一副风流多情的相貌。但偏偏眼中沉静,透露出少年老成的神色,将轻佻的气质尽数压了下去。
 此时的陆择羽似乎还没有甩掉北方凛冽的寒风,眉眼都带着些冷意。而郑小姐一见他仿佛先前的忧郁都驱散了大半,力图燃起一身热情感化陆择羽。
 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郑小姐自然是不愿轻易放弃,于是陆择羽便经历了与李昀大差不差的剧情。
 只不过理由是中毒。
 不料拜他那位神秘莫测的师父所赐,陆择羽学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门道傍身。
 很不巧的是,他因此略通药理和医术。
 考虑到郑小姐一个姑娘的面子,加上她也只是以此为理由请他去府里“作客”,陆择羽采用了比较委婉的方式戳穿了她。
 那会儿郑小姐号称手脚无力,陆择羽去了郑府煎了碗“药汤”。郑小姐一见碗底不停扭动,还冲她露了露两颗尖牙的小蛇时差点一把将碗覆下桌,惊慌地跳起三尺远,扒在站在一旁一脸无奈的侍女身上不愿意下来。
 侍女倒是不害怕,安慰她“没事的”。
 陆择羽从碗里拈起小蛇,面不改色地说了句“药到病除”,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郑府。
 临到大门处,那位侍女追上来叫住了他。
 “......小姐她并没有恶意,有些赔罪礼......”
 侍女话未说完,郑小姐的声音远远传来:“秋露快回来啦,我会去道歉的——”
 最后陆择羽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很在意,赔罪礼也没收。
 似乎远远地看见郑小姐瞪了自己一眼。
 又招上一位啊......
 没想到那位小姐还记得自己,该不会是上次吓得太过头了吧......
 其实这事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这么些年因为这张脸给自己招来的麻烦数不胜数(对,那些桃花在他看来都是麻烦),反倒是那个李昀让他莫名有些在意。
 那把刀的轮廓划过陆择羽的脑海,暗沉的刀鞘也没有什么特点。
 怎么回事......
 陆择羽放倒逃跑的毛贼,仍想不透。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又一次见到了李昀。
 依旧是惹上麻烦的李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