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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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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鱼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串冰冷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错误代码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跳动前的剧痛，以及无边无际的疲惫感，是她对那个名为“现实”的世界最后的印象。
再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白得刺目的天花板，也不是传说中的地府奈何桥，而是……一片极尽奢靡的绯色。
流苏锦帐，暗香浮动。
身下是触手冰凉丝滑的玉簟，身上覆盖着绣工繁复、厚重温暖的云锦被。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雅又持久的甜香，绝非她那个出租屋里廉价的空气清新剂可比。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为宽敞华丽的古代宫殿寝室，雕梁画栋，陈设精美。不远处的紫檀木圆桌上，摆着一套看似价值连城的白玉茶具，旁边还立着一座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孔雀造型落地宫灯。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娇柔婉转，与她原本因为常年加班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截然不同。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十指纤纤，白皙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还染着淡淡的蔻丹。这绝不是她那双因为长时间敲代码而有些粗糙、指甲都来不及认真打理的手。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
姜如玉，年十六，当朝吏部尚书姜明远之嫡女，母族是赫赫有名的镇北侯府。半月前被选入宫，因家世显赫，容貌昳丽，初封便是从一品的贵妃，赐居奢华仅次于皇后中宫的“长春宫”。
然而，这位姜贵妃空有美貌家世，却是个智商常年不在线的主。入宫后便仗着身份嚣张跋扈，尤其嫉妒同样新入宫、圣眷正浓的婉嫔白婉儿。在今日清晨的御花园“偶遇”中，她因妒生恨，当着不少宫人的面，狠狠掌掴了看似柔弱的白婉儿，口出恶言，极尽羞辱。
而不巧的是，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皇帝宇文曜目睹。
记忆到这里，姜小鱼如遭雷击。
姜如玉？宇文曜？白婉儿？
这、这不是她昨晚熬夜加班间隙，为了缓解压力草草翻完的那本宫斗小说《深宫婉容》里的人物吗？书里的姜贵妃，就是典型的开局一手王炸，却打得稀烂的恶毒女配。她不断作死陷害原书女主白婉儿，最终导致家族被厌弃她的皇帝宇文曜借机清算，满门流放，而她本人也被打入冷宫，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病逝，结局惨淡。
她，姜小鱼，一个兢兢业业、只想攒钱付个首付的苦逼程序员，居然穿成了这个开局就在作死路上狂奔的炮灰贵妃？！
还没等她从这个惊天噩耗中回过神，一个更加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音在她脑海中直接响起：
【检测到灵魂绑定……绑定成功。宿主：姜小鱼（现身份：姜如玉）。】
【欢迎使用“剧情维护系统008”号。本系统致力于维护《深宫婉容》主线剧情稳定运行。】
【宿主任务：严格遵循系统指引，走完恶毒女配“姜如玉”的核心剧情线，即“陷害女主白婉儿→激怒皇帝宇文曜→导致家族失势→最终被打入冷宫，终老于此”。】
【警告：任何试图偏离主线、泄露系统存在、或消极任务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世界稳定性的严重威胁，系统有权直接对宿主进行……抹杀处理。】
抹杀！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姜小鱼所有的侥幸和茫然。
她张了张嘴，想骂娘，想质问，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比面对猝死时更甚。死亡过一次，她才更知道活着有多好。
“我……能不能拒绝？”她尝试在脑海里与那个所谓的系统沟通，声音带着她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
【拒绝即视为消极任务，启动抹杀程序倒计时：10、9、8……】
“等等！我做！我做！”姜小鱼几乎是尖叫着在内心喊道。社畜的本能让她在面对无法反抗的“上级”时，第一时间选择服从保命。
【抹杀程序中止。请宿主积极履行任务，争取早日走完剧情，达成“终老冷宫”结局。】系统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终老冷宫……
若是以前，听到这个词姜小鱼只会觉得凄惨。但现在，在经历了猝死、穿书、系统绑定和抹杀威胁之后，她突然觉得，“终老冷宫”这四个字，简直闪烁着“提前退休”、“安享晚年”的诱人光芒！
不用996，不用应付难缠的客户和老板，不用为KPI和房贷发愁。虽然环境差了点，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摸鱼啊！冷宫，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带薪长假”或“长期病假”吗？还是包吃包住（虽然可能很差）的那种！
这么一想，目标瞬间清晰明朗起来——积极配合系统，走完剧情，然后麻溜地滚去冷宫躺平！
就在她努力消化现状、重新规划“鱼生”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淡粉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走了进来，见到她坐起身，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娘娘！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记忆告诉姜小鱼，这是原身的贴身宫女，名叫小桃，是姜家带进宫的，对原身忠心耿耿。
“娘娘，您快把药喝了吧。陛下……陛下虽然斥责了您，但还是让太医来瞧过了。”小桃将药碗捧到她面前，眼底满是担忧和后怕，“娘娘，您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如此冲动了，那白婉嫔如今正得圣心，您何苦去触这个霉头……”
姜小鱼看着那碗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胃里一阵翻腾。但为了维持人设，她只能模仿着记忆里姜如玉那骄纵的语气，冷哼一声，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真苦！比甲方的无理要求还苦！
她强忍着没有吐出来，把空碗塞回小桃手里，没好气地说：“本宫知道了！啰嗦！”
小桃见她肯喝药，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欲言又止。
姜小鱼没心思安抚小宫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尽快开启自己的“冷宫退休计划”。按照原著剧情，接下来她应该会被皇帝厌弃，禁足一段时间，然后继续找白婉儿的麻烦，直到把整个姜家都作死，最后被打入冷宫。
【新手任务发布。】冰冷的电子音适时响起。
【任务名称：立威与铺垫。】
【任务内容：于一个时辰后，前往御花园莲花池附近，再次“偶遇”婉嫔白婉儿，并完成“言语挑衅”及“推搡”行为。（注：此为非关键剧情点，但为后续关键剧情“御花园掌掴”做必要铺垫。）】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电击惩罚（轻度）。】
还有惩罚？！姜小鱼心里一紧。虽然只是轻度电击，但想想也知道不好受。看来这个系统是铁了心要逼她上岗营业了。
“更衣！”姜小鱼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姜贵妃该有的嚣张架势，对小桃吩咐道，“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散散心！”
小桃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娘娘！您才刚醒，陛下才……此时出去，是否不太妥当？万一再冲撞了……”
“怕什么！”姜小鱼按照剧本，强撑着底气，“本宫是贵妃！难道在这宫里走动还需看人脸色不成？快去！”
小桃不敢再劝，只得战战兢兢地伺候她更衣梳妆。
看着镜中那张堪称绝色、却因为眉宇间带着几分骄横之气而减损了些许韵味的陌生脸庞，姜小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对不起了妹子，姐也是被迫营业。等姐进了冷宫，一定早晚三炷香……啊不，在心里感谢你的无私奉献。
收拾停当，姜小鱼带着小桃，以及另外两个随行的宫女，一路朝着御花园进发。
不得不说，这皇宫真是大得离谱，一路走来，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奇花异草，目不暇接。姜小鱼一边努力维持着目不斜视、高傲冷艳的姿态，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我的妈，这得多少平米啊？这公摊面积得有多大？物业费……啊不是，维护费得多少？”
“这路也太长了，上班通勤距离堪比跨省，差评！”
“那边假山看起来挺适合摸鱼的，记下来记下来，以后有机会来试试。”
“当贵妃也太累了，这头上顶着的首饰怕是有好几斤吧？颈椎病警告啊！”
她内心的弹幕疯狂滚动，与表面那副“尔等凡人皆不入我眼”的倨傲模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终于，在绕过一片开得正盛的芍药丛后，目标人物出现了。
不远处的莲花池畔，一个身着月白色宫装、身姿纤细袅娜的女子，正凭栏而立，微微俯身，似在欣赏池中游弋的锦鲤。她侧颜柔美，气质清雅如莲，在初夏的阳光下，仿佛自带一层柔光滤镜。
正是原书女主，婉嫔白婉儿。
姜小鱼脚步一顿，心脏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来了来了，社畜的第一次“线下实战表演”，就要开始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恶毒女配挑衅小白花”的经典戏码，调整面部表情，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刻薄又嫉妒，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白婉儿走了过去。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婉嫔妹妹啊。”姜小鱼开口，声音是刻意拔高的娇蛮，“真是好兴致，这御花园的风，吹着可还舒服？”
白婉儿闻声转过身，看到姜小鱼，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随即换上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柔弱，她微微屈膝行礼：“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回娘娘话，今日风暖日和，景致甚好。”
“景致好？”姜小鱼嗤笑一声，走上前，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婉儿，“再好的景致，被某些晦气的人沾了，也显得俗不可耐了。”
她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在心里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妹子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剧本要求！你长得真好看，比书里描写的还好看！这皮肤，这气质，我见犹怜啊！难怪是女主……”
白婉儿脸色白了白，眼圈微微泛红，更显得楚楚可怜：“娘娘……何出此言？嫔妾不知何处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
“得罪？”姜小鱼按照系统提示，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白婉儿面前，声音带着讥诮，“你站在这里，就是得罪了本宫！本宫看到你这张故作柔弱的脸，就觉得恶心！”
她内心却在哀嚎：“靠得太近了！妹子你用的什么护肤品？皮肤真好，零毛孔！不像我，加班熬得毛孔能插秧了……不对，现在这皮肤好像也挺好？原主保养得不错……重点错！”
“娘娘……”白婉儿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眼里的水光更盛，泫然欲泣。
就是现在！推搡！
姜小鱼心一横，伸出手，看似用力，实则暗中收了九分力道，朝着白婉儿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
白婉儿“啊”地轻呼一声，顺势向后踉跄了两步，幸好被她身边机灵的宫女扶住，才没有摔倒。她抬起头，泪眼盈盈地看着姜小鱼，满是委屈和不可置信。
【任务完成。】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姜小鱼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正准备再接再厉，放完“你给我等着”之类的狠话就收工回宫躺平，却在抬眼的瞬间，看到不远处假山旁，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无俦，但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寒与威压，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冷冷地注视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正是当今圣上，暴君宇文曜。
姜小鱼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空白。
完了！被抓包了！还是现行犯！
按照剧情，他此刻不是应该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跪下请罪，但残存的理智和系统对人设的维护要求，让她强行挺直了脊背，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语气硬邦邦地：“参见皇上。”
心里却早已炸开了锅：
“要死要死要死！暴君怎么来了？！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看起来好凶！眼神能杀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吗？腿有点软……”
“他现在是不是更讨厌我了？太好了！离冷宫又近了一步！加油姜小鱼，你可以的！”
“不过……他脸色好像有点苍白？是生病了吗？啧，当皇帝也不容易，看来也是个大号社畜……”
宇文曜今日批阅奏折有些疲乏，听闻御花园的莲花初开，便信步走来散心，没想到竟又撞见这姜贵妃在欺辱婉嫔。
他心中厌烦更甚，正欲开口斥责，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加重对她的惩罚，比如降位份或者延长禁足时间。
然而，就在他薄唇将启未启之际，一连串清晰无比、却又与他所见场景截然不同的、充满各种奇怪词汇的“声音”，突兀地、毫无阻碍地直接涌入了他的脑海！
【要死要死要死！暴君怎么来了？！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看起来好凶！眼神能杀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吗？腿有点软……】
【他现在是不是更讨厌我了？太好了！离冷宫又近了一步！加油姜小鱼，你可以的！】
【不过……他脸色好像有点苍白？是生病了吗？啧，当皇帝也不容易，看来也是个大号社畜……】
宇文曜猛地顿住，到了嘴边斥责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深邃锐利的目光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牢牢锁定了那个表面上强作镇定、眼神却有些飘忽的姜贵妃。
这声音……是她在说话？
可她的嘴唇分明没有动！
而且这内容……“暴君”？“剧本”？“冷宫”？“社畜”？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看着她那张明明写满了“心虚”和“害怕”，却偏要强撑出“嚣张”和“不屑”的脸，再听着脑海里那与她表情完全不符的、充满惊恐和吐槽的“心声”，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确认，这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难道……是病了这一场之后，竟让他获得了能听见此女心声的能力？
宇文曜眸中的冰寒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他原本打算的“禁足一月”的惩罚，在听到她内心狂呼“离冷宫又近了一步”时，悄然改变了主意。
让她禁足，岂不是正中她下怀？如了她想去冷宫摸鱼躺平的心思？
天下岂有这般便宜之事？
他倒要看看，这个表里不一、满脑子古怪念头的女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在姜小鱼内心七上八下、祈祷着“快骂我快罚我”的期待中，在白婉儿柔弱可怜、期待陛下主持公道的目光里，宇文曜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姜贵妃。”
“臣妾在！”姜小鱼一个激灵，赶紧应声，内心OS：“来了来了！审判的时刻到了！禁足！扣份例！快点！”
只听那低沉的、带着帝王威严的声音继续说道：
“看来，禁足思过对你并无用处。”
姜小鱼内心狂点头：“对对对！没用！快换个更狠的！比如直接贬入冷宫？”
宇文曜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明日开始，你来养心殿，侍疾。”
“啊？”姜小鱼猛地抬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和懵逼。
侍……侍疾？
伺候这个看起来就能一巴掌拍死她的暴君？
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她的内心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问号刷屏：
“不是吧阿sir？！剧本拿错了吧？！我不是该被厌弃吗？侍疾是什么鬼？！”
“近距离接触暴君？我会不会因为左脚先踏入养心殿而被拖出去砍了？”
“我的冷宫退休计划！怎么感觉越来越远了？！”
“救命——！！！”
看着姜小鱼那副如同被雷劈中的表情，再听着她内心那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崩溃呐喊，宇文曜忽然觉得，连日来因朝政和病痛而积压的郁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这比那些枯燥的奏折，似乎……有趣得多。
他不再多看石化当场的姜小鱼和神色复杂的白婉儿一眼，转身，带着侍从离开了御花园。
只留下姜小鱼在原地，风中凌乱，欲哭无泪。
她的摸鱼之路，好像从一开始，就拐上了一条不可思议的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