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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瘟神 ...

  •   城郊古道,一匹枣红大马拉着口漆红好棺,慢悠悠走着,时而发出一两声嘶鸣。
      天色将晚,原野尽头的夕阳洒落江畔,衬得嘉安江波光粼粼、晃人眼球。偶有田间耕作回家的农夫路过,见这棺材,纷纷吓得调头便跑。
      虞念我坐在马上,把玩着腕上的手链,晚风拂过她的侧脸,半边面庞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
      神情里三分漫不经心,七分游戏人间。
      “你住阴司庙里?我倒听说,本郡阴司大人和城隍爷是一对夫妻。”骑马男人似乎觉得无聊,想和虞念我搭两句话。
      却不想,第一句话就是王炸。
      虞念我眸色里闪过不悦,反驳道:“这道听途说也忒没道理了些,阴司大人断情绝爱,何曾成过婚?”
      “那兴许是我记错了吧。”
      骑马男人也不介意,继续搭着闲话:“我卖棺材这些年,听说了不少神仙逸闻。”
      这人满嘴便是神仙鬼怪,虞念我心中犹疑,可他是个卖棺材的。
      卖棺材喜欢谈神谈鬼,不很正常吗?或许是她自己多虑了。
      反正闲来无事,她仰头看了看东边天光渐暗,随口道:“那有哪些逸闻呢,可否说与我听听?”
      骑马男人轻轻踢了一脚马肚子,这枣红大马加快了速度。
      隔着口鼻前的一层黑布,他缓声道:
      “听说上界有一对夫妻,在飞升前晚互相杀了对方,可真叫一个情深义重。只不知道,是哪两位仙人呢……”
      “……公子,你还是别讲话了。”
      虞念我沉默下来,一阵闷怒,待怒火平息,问道:“今日相遇也算有缘,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活着拿这人没辙,死了还不是得归她管?暂且先记下名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哦,名字?我想想啊,有点忘了……”
      骑马男人拉了拉耳后的细线,骤然打了个喷嚏,所幸被那黑布挡住,飞沫未曾溅出来。
      虞念我蹙眉,望着他遮住口鼻的那块黑布,疑惑道:“你这戴的是何物,怎地这般古怪?”
      骑马男人:“这东西叫口罩,我自己发明的,免得打喷嚏时飞沫洒了出来。”
      “哦对了,我想起来,我叫季禺。”骑马男人恍然大悟道。
      “季禺……”虞念我捋了捋头发丝,反复在心尖重复这个名字,越读越觉得耳熟。
      诸天神佛里似乎也有一位季禺,那位好像是……瘟神?
      “……你是瘟神?”虞念我有点绝望的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凡间应该无人识得才对。”骑马男人饶有兴趣的回头瞧了她一眼。
      神仙的本名通常不会流落凡尘,他在嘉南郡做了上百年的棺材生意,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功夫回头,他盯着虞念我的模样仔细端详了一会。
      甫一垂眸,看到她手腕上的剑形挂饰,再联想那句住在阴司庙里,心中顿时明了。
      “你就是本郡阴司?”
      季禺眯着眼看她,像是在看一件珍稀灵兽,“你从仙牢里逃出来了?”
      得知眼前这人竟是上界古神之一的瘟神,虞念我心尖不由得波纹阵阵,诘问道:“我就不能是被放出来的吗?”
      都坐一百年牢了啊!
      “哦,我还以为你同孙大圣一般闹了一次天宫,强行逃出来了。”季禺说这话竟显得有几分失望,“是我高看你了。”
      ……瘟神被人人讨打似乎也不是没有理由。
      骑着马,悠哉哉的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看去两座小庙的黑瓦渐渐露出了一截。小道上清风相迎,拂来不知名的花香。
      虞念我跳下马,垂眸看手链上的挂饰,漫不经心道:“就送到这吧,棺材我自己扛回去就行。”
      倘若让谢拒阳知道她和瘟神见了一面,指不定又得如何阴阳一番。
      “我再送一程。”季禺拍拍身后的马背,固执道。
      “不用了,我扛得动。”
      自己好歹也是一方正神,还沦落不到扛不动棺材的地步。
      季禺眸光微转,隔着口罩却也能看出表情的为难。
      半晌,他道:“我待会还要蹭饭的,你确定不用再送一程?”
      蹭饭???
      虞念我张了张嘴,话语卡在喉间,身后忽地飘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请便,贱内的饭,随便蹭。”
      贱内!!!
      一口百年老血积压心口,只差喷涌而出。虞念我按住手链,冰蓝色光芒乍现,一柄长剑横于胸前缓缓拔出。
      “今日,死期已至!”
      怎料,剑还未完全拔出,一股强大的气流自背后袭来,恍如水面惊石,漾起层层波涛,瞬间就把拔了一半的剑打回了挂件。
      季禺小心翼翼戳了戳她的后脑勺,“可以先做饭吗?”
      “你……”虞念我下意识想骂,可念及对方古神身份,忍气吞声道:“你不是瘟神吗?香火呢,何必吃饭?”
      季禺:“你见过哪家拜瘟神的?”
      他指了指夜幕笼罩的嘉南郡,“但凡他们给我上一炷香,我都不至于沦落到卖棺材的地步。”
      “……”
      阴司庙,烛光飘摇。
      虞念我坐在临时搭建的灶台边,抓了把干枯的秸秆,指尖忽而冒出一小簇火苗,好似在跳舞。
      她将秸秆引燃,丢到铁锅底下。
      谢拒阳带着洗净的白菜,一片片扔入锅中,用不知从哪找来的铲子在锅中翻炒。
      “你这哪找的铲子?”
      虞念我不由得蹙眉,她不记得自己庙中有过铲子,难道是季禺带来的?
      她回头看了眼蹲在院外抚摸棺材的季禺,觉得也不像。
      谢拒阳举起锅,在大火上一阵行云流水的翻炒,“村口茅厕边捡的,凑合用吧。”
      茅厕!!!
      兴许是这一天里动怒太多,虞念我一时间竟扯不出力气吼他。她闷闷看了眼认真炒菜的男人,转头走出了院子。
      树上乌鸦叫了一声,振翅飞到了另一棵树上,惊落几片绿叶,落在少女肩头。
      季禺站在棺材边上,漫不经心的绕着走了一圈,边走边道:“虞姑娘,虽说我是个外人,但作为一个过来人还是想劝你几句。”
      “你想说什么?”
      “小夫妻之间嘛,和气些才是,不要整天吵架。”
      季禺挑眉,指了指院里炒菜的谢拒阳,“看看,你夫君多好啊,知足吧。”
      虞念我就不明白了,“你难道还把他的话当真了?”
      “贱内”这个词谢拒阳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几乎每天他都要这么恶心一遍自己。
      “当然不是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
      季禺轻笑两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因为上界的人,哦,还有地府的人,都说你们是夫妻。”
      “……”
      这位瘟神见她垂头不语,下意识觉得虞念我没听够,便侧身坐到棺材上,慢慢道:
      “话说你们这对小夫妻啊,手段可真是狠,当年阎王听说了这事,都自愧不如呢。”
      季禺脸上滑过几分留恋,似是想起了一百年前的岁日。
      “哦对了,顺便一提。当年还是我向玉帝提议,把你俩的庙建在一块的。不过也不用谢我,我这人啊,做事从来都低调……”
      说到尽兴处,季禺长叹口气,自袖中摸出把折扇,风流的把摇起来。
      虞念我摸了摸手链,语气冷若腊月寒:“你说,是你提议的?”
      声音竟有两道,另一道是院内飘来的。
      多年素未谋面的仇人终于找到了!
      季禺甫一回头,便见一人拔剑,一人持笛,磨刀霍霍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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