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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傩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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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架势有点吓人,他轻咳两声,无奈道:“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样吗?”
“玩笑?呵——”虞念我一声冷笑,冰蓝色长剑赫然拔出,剑身流光溢彩,散发着无尽的寒意,“你该庆幸你是在开玩笑。”
季禺打了个寒颤,揣起手默默搓了下。
谁说瘟神厉害啊,他就是个破卖棺材的。
过了半晌,两人收回了武器。
谢拒阳转了下竹笛,别回腰间,声音冷冷的:“最好你说的话全是玩笑。”
“……”
季禺有点不解的看这两人,心里明白这顿饭只怕是容不下他了,当下自认倒霉。
那边,一盘白菜出锅,虞念我忽地想起院外还有个瘟神正揣手杵着。
她走出院子一看,却只见一口棺材停在外面,连马带车都不见了影。
棺材上的大红“寿”字异常显眼,在夜色里显得有几分诡异,“寿”字上面用石子压了张字条。
虞念我拿过字条扫了眼,竟是瘟神开的棺材铺地址,信中言辞恳切、字字泣血,只说了一件事——交朋友。
她捏着信纸一角,摩挲许久,还是收了起来。
虽说瘟神这人贱贱的,但她毕竟和谢拒阳这种危险人物住在一起,伴谢如伴虎,多个朋友总不吃亏。
吃过晚饭,虞念我将谢拒阳赶出了阴司庙,锁上庙门与院门,躺在破破烂烂的床褥上。
阴司庙没有床,所谓床褥也只是一堆铺在地上的绒絮,躺在上面又冰又凉,还硌人。
夜深人静,窗外蝉鸣蛙叫一阵随一阵,好似层层波浪拂入屋里,扰得人心神不宁。
虞念我躺在床褥上,望着破烂的天花板,情不自禁走了神。
她摸了摸殷红的唇角。
为什么瘟神能打断她的拔剑?
虽说这个问题的确有几分荒谬,毕竟瘟神是古神,实力远在她之上。可是,虞念我还是有几分不安。
就像明知世上有比自己更强的存在,却因为一个实力悬殊就放弃追赶,这难道不是荒谬?
自成仙以后,她便再未修炼过,今日实力与一百年前相较毫无长进。可世界在往前走,每个人都在努力修炼,她却还在原地踏步。
一想到这,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大脑,烦躁、不安和紧张全部涌入思绪中。
少女猛地坐起来,重重喘了一口气。
不行,她要修炼!
虞念我行动力很强,说干就干,当即就在神像后边的老鼠洞里翻找了起来。
老鼠洞阴暗潮湿,待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书卷已经残破肮脏,甚至沾满了老鼠的排泄物。
老鼠洞里的老鼠两天前已经被她剿灭了,因为洞太大,就被用来存放一些没用的东西。
虞念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这本书。
书卷陈旧破败,早已泛黄,没有名字,也没有封面,像是胡乱写成。湿透的纸张嗒嗒滴着水,濡湿了少女的指腹。
往事如烟,一蓑烟草般的不断冲击她的记忆。
虞念我眼前渐渐模糊,朦朦胧胧间天地混沌一片,待再次思绪清明之时,竟置身于山野密林之中。
她前方是一棵老松树,树下站着个老婆子。老婆子头发花白,身子佝偻,正面色阴狠的用荆条抽打她的腿。
她跪在地上,双腿鲜血淋漓,火灼般的刺痛钻入骨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虞念我艰难的昂起头,直勾勾的盯着这个老婆子,目光好像要撕碎一切。
“师父……”
老婆子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狠狠抽打她的大腿,倒刺扎入血肉,拉出一条条深深的伤口。
师父?
不,不可能是,那个老家伙早就被她杀了!
她曾亲眼看着,自己亲手将师父推下了悬崖,甚至还在悬崖下找到老家伙的尸体,用匕首捅成了筛子。
老家伙早死了!
虞念我咬住牙,倏然抬手抓住荆条,纵然倒刺将她的手掌刺破、鲜血遍地,她却仿佛不知道痛似的,狠狠抓住荆条丢了出去。
只在一瞬间,山野密林如镜片般齐齐破碎,碎了一地,不复存在。
虞念我惊觉回来,阴司庙的烛火照亮她的侧脸。
“老家伙……”
少女抚摸着书卷上的字迹,孤冷的眸光里滑过蔑视,进而冷笑:“死了都还想着摆我一道。”
她用法术将书卷烘干,随即坐回被褥上,借着烛光翻看起来。
当年老家伙死后,她便将所有的藏书秘籍一并带走,日日翻阅修行,最后得以飞升。包括献祭的阵法也是老家伙书上记载的。
可这么多年虞念我唯一不理解的,便是老家伙为何不自己飞升。以她的实力,分明可以成仙,为何却要隐居山野,做个害人的老婆子。
或许秘密就藏在了这最后一本书中,这也是虞念我唯一一本未曾修行的书。
因为当年老婆子将这本书藏在了后山山洞里,她整理藏书秘籍时并未发现。直到后来迟迟不能飞升,苦寻破局之法时才意外发现。
而在找到这本书后不久她就在另一本古书里找到了献祭法阵,这本书便是连看都没看就被随手和其他秘籍丢到了一起。
可如今回想起来,老家伙那样狡猾的一个人,她都要精心隐藏的,怎么可能只是普通功法?
虞念我下定决心,要将这本书细细研究一遍。
可翻开的第一页,她就傻眼了。
不像其他秘籍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本书打开的第一页竟是一幅图画。画工潦草,只用线条与少许水墨勾勒,十分符合老家伙的习惯。
而所画之物,竟是一个鬼怪面具,獠牙鬼面、双目炯炯,但却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其下标注:傩面。
虞念我微微蹙眉:老家伙这是做什么,在这样一本书上画个傩面?
她继续往后翻阅,发现所讲的竟然全是傩舞相关之事,看不出丝毫功法痕迹。
简直诡异至极!
老家伙是山野修士,心肠歹毒。虞念我也不曾见她做过傩面,更不可能会去跳傩舞这种驱邪的仪式。比起驱邪,招邪才是老家伙的拿手戏。
思来想去许久,虞念我还是不得其解,只叹老东西实在狡猾,净给她做些哑谜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暂时先将这傩舞之书放到一旁,转回从前的修炼之法,继续巩固精进。
夏天的夜晚,一阵大雨,吹散几日的燥热。花香芬芳与泥土微腥,簌簌飘散开来,直至清晨雨停,露珠压弯了桑树的叶片,天边晨曦放出一缕光。
虞念我悠悠转醒,正要去屋外洗漱,甫一推开门,便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师父,弟子前来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