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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同心共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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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的清晨,天光未亮,平远王府已灯火通明。霍听澜身着亲王朝服,玄衣纁裳,玉带九旒,通身的威仪凛然,令人心生敬畏,不敢逼视。许棠霁亲手为他整理衣冠,指尖抚过朝服上繁复的章纹,动作细致而专注。
“不必担心。”他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今日之后,再无人能阻你我之路。”
许棠霁抬眸,见他眼中尽是成竹在胸的锐意。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一枚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塞入他掌心:“这里面是安神的梅香,还有......我的一缕发丝。”
这是民间女子为远行夫君祈福的习俗。霍听澜微微一怔,随即收紧手掌,将香囊牢牢握住:“等我回来。”
这一刻,他们不像即将面临生死对决的权谋者,倒像是世间最寻常的恩爱夫妻。
送走霍听澜后,许棠霁并未如常人般坐立不安。她端坐听雪斋中,铺开霍听澜赠的薛涛笺,执起那支狼毫,开始临摹他的字迹。既然他能模仿她的字迹替她分忧,她也要学会他的笔法,以备不时之需。
玄非子悄悄在窗外望了一眼,见她气定神闲地练字,不由暗暗点头。这般心性,果然配得上王爷。
与此同时的皇宫宣政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霍听澜当众呈上刘瑾结党营私、贪墨军饷、构陷忠良的数十条罪证。每一桩都证据确凿,每一件都触目惊心。满朝文武鸦雀无声,龙椅上的皇帝面色铁青。
就在刘瑾党羽纷纷跪地求饶时,刘瑾突然抬头,阴冷的目光直射霍听澜:“王爷指证老臣这些罪状,不知王爷自己可敢说问心无愧?您身边那位许姑娘,来历不明,行踪诡异,莫非也是别有用心之人?”
这是最后的反扑,意图将水搅浑。
满朝目光齐刷刷投向霍听澜。却见他从容不迫地取出另一份奏折:“臣正要将许氏的身份禀明圣上。许氏棠霁,乃江南名儒许明远之孙女,其父许文翰曾任杭州通判。许家因卷入十年前漕运案而家道中落,许姑娘辗转入京,得容嬷嬷引荐入府。”
他递上的族谱、籍贯、婚书一应俱全,甚至连许家老仆的证词都准备妥当。这一切,都是这几日他与许棠霁共同准备的“过往”。
皇帝仔细翻阅后,面色稍霁:“既是清白出身,便无可指摘。”
刘瑾见状,自知大势已去,瘫软在地。
便在此时,霍听澜突然撩袍跪下,声音响彻大殿:“臣霍听澜,恳请陛下赐婚。臣欲娶许氏棠霁为平远王妃,求陛下成全!”
满朝哗然。在这个扳倒权宦的关键时刻,他竟当众求娶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女子?
霍听澜目光沉静。他深知此举看似突兀,实则必要。唯有将她正位中宫,才能彻底绝了那些妄图从她身份上做文章的心思,将她置于自己权力范围内最安全的位置。这不仅是为情,亦是谋略。
皇帝凝视他良久,忽然笑了:“朕准了。待宗人府走完流程,便为你们赐婚。”
“谢陛下隆恩!”霍听澜叩首,目光坚定。
这一刻,他不仅是在求一个名分,更是在向全天下宣告——许棠霁是他霍听澜认定的人,无论她来自何处,有无家世,都将是他唯一的王妃。
消息传回王府时,许棠霁正在临摹他的“澜”字。听得侍从禀报,她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朵墨花。
他竟在那样的时候,那样的场合,公然求娶。
心口仿佛被投入一颗炽热的炭,暖意炸开,激得她眼前瞬间泛起一片氤氲水光。她立刻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求娶,更是他在朝堂上为她筑起的一道最坚固的屏障。
她放下笔,轻轻抚过颈间的玉佩,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傍晚时分,霍听澜凯旋而归。他径直来到听雪斋,朝服还未换下,便将她拥入怀中。
“陛下准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难得的激动,“待宗人府查验完毕,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平远王妃。”
许棠霁倚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我知道。”顿了顿,她补充,“我都知道了。”
他松开她,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见她眼圈微红,不由放柔了声音:“怎么哭了?”
“是高兴。”她弯起唇角,主动握住他的手,“我在临摹你的字,想着若是你忙不过来,我也能帮上忙。”
霍听澜看向书案,见纸上自己的字迹已有七分相似,心下震动。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这般为他着想。
“好。”他声音微哑,“以后王府的文书,怕是要劳烦王妃与本王一同批阅了。”
这是他第一次称她“王妃”。许棠霁脸颊微热,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荣幸之至。”
是夜,王府设下简单的家宴庆祝。席间,霍听澜始终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为她布菜,为她斟酒,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珍视。
老管家看在眼里,悄悄抹了抹眼角。自敏懿王妃去后,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温馨的景象了。
宴散后,二人并肩在梅林中散步。月华如水,倾泻在并肩的身影上。
“刘瑾一党虽已伏法,但其残余势力尚在清理。”霍听澜语气转为严肃,“这几日你出入还是要小心。”
许棠霁点头:“我明白。倒是你,今日在朝堂上这般锋芒毕露,怕是会树敌更多。”
他在月下驻足,转身面对她:“我不惧树敌,只怕护不住想护的人。”他抬手,轻抚她颈间的玉佩,“如今有你在身边,我更无所畏惧。”
许棠霁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月光,也映着她的身影。他话语中的珍视与无畏,混着清冽的梅香与温热的体温,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蛊惑。她只觉心中被某种饱满的情绪充盈着,驱使着她想做点什么,来印证这份真实。月光柔化了他的轮廓,也柔化了她素日的矜持。
她心念微动,遵循本心,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吻,却让二人都怔在原地。
“这是利息。”她强作镇定,耳根却红得滴血,“待大婚之日,再与你讨要本金。”
霍听澜先是错愕,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他从未笑得如此开怀,眉眼间的冰雪尽数融化,只剩下满满的温柔。
“好,连本带利,我都记着。”他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
这一刻,什么权谋斗争,什么朝堂风云,仿佛都远去。月光下,梅影间,唯有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回到房中,许棠霁对镜卸妆时,发现唇上还残留着那份柔软的触感。她轻轻抚过,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而在主院,霍听澜摩挲着方才被她吻过的唇,眼中满是温柔。他从怀中取出那方绣着红梅的素帕,仔细叠好,收入贴身的香囊中,与那缕青丝放在一处。
情到浓时,一切水到渠成。他们之间的那层窗纸,在这个月色清朗的夜晚,被一个轻轻的吻彻底捅破。
玄非子站在高处,望向王府上空。只见代表霍听澜的紫气与许棠霁的灵光交融愈深,然大盛之下,边缘处却隐有一丝灰线缠绕,如影随形。他眉头微蹙,掐指细算,心下暗叹:这“同心共影”之象固然是大吉,然福祸相依,那缕阴翳究竟应在何处?
只是这夜,无人愿意去想那些未至的风雨。他们沉浸在彼此给予的温暖中,相信这份感情足以抵挡一切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