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姐腔男主》》俞栖迟

105、第一百零五章：锦书云笺

　　赐婚的旨意如春风般传遍京城，平远王府一夕之间披红挂彩，处处洋溢着喜庆。宗人府的流程走得异常顺利，陛下亲自过问的婚事，无人敢怠慢。在这片喧闹之中，霍听澜与许棠霁的感情，如同浸透了蜜糖，在每一个筹备婚礼的细节里无声地流淌。

　　这日，霍听澜下朝回府，未换朝服便径直来了听雪斋。他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册子，眉宇间带着难得一见的、近乎雀跃的神采。

　　"来看看。"他将册子在书案上铺开，竟是西山别苑的详细图册，旁边还附了几张他亲笔绘制的改建草图，上面用朱笔细细勾勒了许多新增之处。"你看，我计划将这里原有的兰圃扩大，你喜欢的那个品种，已命人去江南寻了。还有这里，临水建一座水榭，图纸我已画好，待我们大婚之后，便动工修建......"

　　他指着图纸，细细道来，每一个规划都围绕着她的喜好与习惯。许棠霁站在他身侧，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墨香混着朝堂带来的些微尘嚣，目光随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图上游走，心中被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填满，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寻到了永恒的港湾。

　　"这些......会不会太过兴师动众？"她轻声问，心底却因为他这份毫不掩饰的偏爱而泛起涟漪。

　　"为你，怎样都不为过。"他侧首看她，目光柔和，"我要将这别苑，建成只属于你的'棠霁居'。"

　　"棠霁居......"她低声重复，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她指向图纸另一处，"这里，能否多种些翠竹？与你书房外的那片一样。"

　　他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笑意："好。我的，便是你的。"他自然地将她揽近，下巴轻抵她的发顶，一同看着眼前的图纸，仿佛已然看见了他们在那里的未来。这般亲密无间的姿态，如今做来已是无比自然。

　　婚仪的各项事宜，霍听澜皆亲自过问。聘礼单子长长一串，珍宝古玩、田庄铺面，其丰厚程度远超亲王娶妃的定制，甚至惊动了宫内。皇帝只是一笑，对身边内侍道："随他去吧，朕这个侄儿，难得这般高兴。"

　　连王妃的嫁衣，霍听澜都执意要亲自过问。他请来了尚衣局最资深的几位绣娘，拿出了敏懿王妃留下的嫁衣图样。

　　"母妃喜欢雍容的牡丹，"他在书房，将她圈在怀中，指着图样道，"但我觉着，红梅更衬你。我已吩咐下去，让绣娘以梅为纹，重新设计，届时你再定稿。"

　　许棠霁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看着那承载着两代王妃寄托的图样，只觉整颗心都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柔软得泛起细密的酸楚，那是过于幸福时才会有的错觉。她放松身体，完全倚靠在他怀里，轻声道："都好。只要你喜欢。"

　　他手臂收紧，低声笑道："你穿的，我都喜欢。"

　　这般耳鬓厮磨，浓情蜜意，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除了这些大事，更多的温情藏在细枝末节里。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江南点心，第二日膳桌上便会出现；他会将她练字时写得好的字收集起来，说是要装裱珍藏；他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屏退下人，亲手为她梳理那一头如瀑青丝，动作生涩却极尽温柔。

　　"民间说，夫君为妻子梳头，可白头偕老。"铜镜里，映出他专注的神情和微红的耳根。

　　许棠霁从镜中望着他，心尖发颤，忍不住抬手，轻轻覆盖在他执着玉梳的手上。"好。"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个字。

　　大婚前三日，按例新人不得见面。霍听澜却仍是每日遣人送来东西，有时是一枝带着晨露的新梅，有时是新得的古籍，有时甚至只是他亲笔所书的短短一行字："晨起念卿，三餐皆忘。"

　　许棠霁握着那散发着淡淡墨香的字笺，仿佛能看见他写下这话时，唇角那抹无奈而温柔的笑意。她将每一张字笺都小心收好，与那枚玉佩、那方素帕放在一处。幸福太过浓稠完美，反而让她心底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虚空之感，仿佛这一切美好，都建立在一个极其脆弱的根基之上。

　　大婚前一晚，霍听澜终究是没忍住，踏着月色来到了听雪斋外。他并未进去，只是负手立于盛放的梅树下，静静地望着那扇亮着暖光的窗。

　　许棠霁心有灵犀，推窗望去，便见月下玉立的身影。隔着庭院，二人遥遥相望，无需言语，已是情意万千。

　　良久，他抬手，将一件物事轻轻抛入窗内。她接过，是一个极为精致的鎏金蝴蝶香球，里面装着干燥的梅花瓣，散发着清浅冷香。香球底下，压着一张杏花笺，上面是他遒劲的字迹：

　　"曾觉山河远，今夕在眼前。
　　明朝携手处，春色满人间。"

　　这不是华丽的辞藻，却是最真挚的期盼。许棠霁将香球紧紧握在掌心，望着窗外那道身影，直到他悄然离去，融入夜色。

　　她坐在灯下，一遍遍读着那首诗。心中满溢的幸福几乎要冲破胸腔，可在这幸福的顶点，一丝莫名的不安再次浮现。这一次，那感觉更为清晰，并非源于对未来的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预感，仿佛这极致圆满的幸福，已是盛开到极致的花朵，下一刻便是凋零。腕间的灰月似乎极轻微地凉了一下，转瞬即逝。

　　她只当是婚前的紧张，并未深想。将诗笺贴在心口，她望着跳跃的烛火，对明日，充满了待嫁女儿的憧憬与甜蜜。

　　整个王府都沉浸在喜悦的忙碌中，为明日的盛世婚礼做最后的准备。红绸铺地，灯笼高悬，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王爷对这位王妃极致的爱重与珍视。

　　无人知晓，这极致的幸福，已是暴风雨前最绚烂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