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主角开新篇》王微景

32、当个替身

　　杨家老夫人竟然请她过去？
　　这婆婆整治妖艳小妾的剧情，这么快就要抬上来了？范琉璃趁着整理衣裙的功夫，换了个懵懂无知的表情。其实这也不算她在装。天地可鉴，她是确实懵懂无知。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杨长史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的她，又看上了她什么。
　　“范娘子来了，坐。”杨家老夫人目前看着还挺和善。
　　“老夫人。”范琉璃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然后坐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有点儿感慨：“前些日子范娘子还在铺子里帮老身挑衣服。没想到，这么快就住进了家里。”
　　这话本来没什么不对，可范琉璃听来就有点儿指责的意思了。她赶紧接上话：“老夫人这是哪里话，是您照顾孙家生意……额，铺子的生意。”这几年说顺嘴了，现在提孙家，也太尴尬了。
　　老夫人看范琉璃一阵尴尬，也想着替她解围：“那都是前尘旧事了。如今叫你‘范娘子’可好？”
　　范琉璃没想到，老夫人还挺和善，人也就跟着放松了下来：“老夫人别见外，请叫小女子‘范琉璃’。”
　　“范琉璃啊，今日少至临时有事，出了趟远门。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老夫人解释了一下杨长史没在府里的原因。
　　少至？少至是谁？范琉璃满脸写着疑惑。杨少至，是杨长史的名字。范琉璃恍然。
　　什么？他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完啦，趁着杨长史不在家，老夫人终于可以借此机会整治她了。会不会趁此机会，把她送人啊？她可不想去吸瘴气啊！
　　“这样啊……”范琉璃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等老夫人宣判。
　　“少至他，似乎对你很是中意。”老夫人心中有个猜测，想要确认一下。
　　“现在和您说这些，也许您会觉得小女子是在狡辩”。不管老夫人信不信，范琉璃还是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在宴会之前，小女子确实不认识杨长史。能得杨长史的青眼，自是小女子的荣幸，但这情从何而起，小女子确实不知。”
　　除了“荣幸”那一句是假的，其他的可都是大实话。范琉璃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夫人，心想：老夫人您心明眼亮，一定不要误伤无辜的路人，都是您儿子太神经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旁人都认为是如此，就连作为当事人的你，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老身却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有点感慨，这次来，也是想和范琉璃解释一下。
　　“您知道？”范琉璃可太好奇了。亲娘不愧是亲娘，能参透她儿子那山路十八弯的心思。
　　“少至之前的夫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奈何早逝，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少至总觉得亏欠于她，想要弥补。可一个已不在人世的女子，又该如何补偿呢！‘要是夫人还活着就好了’，少至总有这样的幻想。”老夫人把杨长史对石娘的感情转述给范琉璃听，奈何范琉璃没意识到这故事里的人，正是她自己。
　　没想到，杨长史竟因为太专情而得了妄想之疾，还病的挺厉害。范琉璃有点动容，心想，这杨长史还是个难得的有情之人。可这也不是杨长史霸占良家的理由。老夫人既然知道儿子有病，怎么没找个郎中看看，反而由着儿子这样为非作歹？当然，这些话范琉璃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系铃之人已然不可寻，但若是能寻得一个人，助少至走出过去，那便好了。老身想，范琉璃你，便是那解铃之人。”老夫人看着范琉璃，似乎是在祈求些什么。
　　听完老夫人的一番话，范琉璃终于悟了：“您的意思是，小女子与杨长史的先夫人相像？”
　　老夫人点点头，“那日你写给老身的字条，被少至偶然间看到。最初看到你的字迹时，老身便觉得眼熟。后来想想，确实同她的字迹非常相似。”
　　杨长史竟然看上了她……的字迹！真是好特别的替身爱人。虽然当别人字迹的替身，这感觉怪怪的；但如今的她，也没有太多选择。如果能当好这个替身，借着杨长史来攒点儿钱，那也算是一桩美事。范琉璃盯着自己的右手，心想：看来以后要在杨长史面前多多写字了。
　　想到能有钱赚，范琉璃豁然开朗：“能与杨长史的先夫人有相似之处，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老夫人看范琉璃态度大转变，心下稍安。可杨长史毕竟耍了阴谋诡计，老夫人还是担心，担心强扭的瓜不甜：“你与孙甲的和离之事，少至恐怕也有参与。他如此行事，你不怪他吗？”
　　确实是小人行径！但范琉璃也只能心里骂两句，嘴上说的却是：“听说孙司马已经物色到了新儿媳，看来是蓄谋已久。如果没有杨长史的干涉，恐怕过不了多久，小女子也一样会被孙家和离。此番，杨长史也算是救小女子于水火了。”
　　范琉璃听小雀转述了当天他们父子二人的吵架内容，便推测，和离之事并不全是由杨长史而起，或许孙司马早就另有筹谋。杨长史虽然是小人行径，但却意外地办了件好事。范琉璃能从孙家离开，到杨家来“再就业”，用杨老爷的话来说，真的可以算是“另谋高就”了。
　　碰到这种事，在乎名节的女子或许会哭天抢地，然后一头撞到柱子上，给无名山上的花草树木增加一点肥料，给别人的茶余饭后添上一些谈资。范琉璃却觉得，自己的性命这样珍贵；只要能过上好日子，那些虚名，不要也罢。当然，她要是有自己的产业，肯定是两家都不选。哪怕自己当老板会苦一点儿，也比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强。所以这次在杨家，一定要攒钱搞出自己的事业。
　　范琉璃从老夫人那边回来，一进门就见小雀担忧地冲了过来：“娘子，老夫人有没有为难你啊？”刚才范琉璃被叫走，小雀很是担心。
　　“不是恶婆婆整治美女蛇的剧情，不用担心。因为我像杨长史之前的夫人，老夫人对我格外和善。”
　　“啊，所以杨长史才会突然过来抢娘子。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小雀听到范琉璃没被老夫人整治，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当然是福！要是没有杨长史横插一脚，孙司马照样会打得我措手不及。如今借着杨长史的势力，努力攒攒钱，总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小雀，你最近这段事件出去打听打听，越州城内有没有地段安全的宅子，小一点儿的。再去看看市面上铺子的行情。”
　　“娘子打听这些做什么？”在小雀的认知里，范琉璃被杨长史抓进来，就不能作他想了。
　　“为了将来能独立。”范琉璃立场坚定。
　　小雀不解：“既然您像先夫人，那杨长史应该会对您好吧。还需要这样谋划后路吗？”
　　杨长史对先夫人或许有真情，但对范琉璃的感情能持续多久，范琉璃也不确定。“杨长史今天觉得我像，明天或许就觉得别人像了。赝品就是赝品，装的再像也不是真神。娘家靠不住、孙家靠不住，怎么就能保证杨长史靠得住？”
　　范琉璃本想去孙家夫人娘家看看孩子，但杨府的门卫得了令，铁面无私的很，杨长史回来之前，范琉璃根本出不去。这个杨长史，还不是怕她跑了？看来只能等杨长史回来再做打算了。
　　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时常陪老夫人聊天，介绍一下越州城的风土人情，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近范琉璃养成了每天抄书的习惯，像是回到了在桐谷村默写《诗经》的那段时光。现在想象，那时候为了追到张二郎，她还真是煞费苦心。范琉璃忽然想到，要是张二郎夜探孙府的那个晚上，她与张二郎重温旧梦，又会怎样？
　　再想什么啊！世人都说，易寻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谁敢保证，张二郎就一定是个好的呢？范琉璃晃了晃脑袋，企图甩掉那些奇怪的念头。但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是喷涌的泉水一般，赶是赶不走的。算了，喝口水吧。
　　小雀去厨房看着吃的，范琉璃身边暂时没有别的丫鬟。她放下毛笔，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端起茶杯，就看到张二郎正从远处走来。他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一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她的跟前。
　　“这难道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范琉璃还处在刚刚的奇怪念头中，不自觉地把心中所想嘟囔了出来。
　　“青天白日，夫人便想着要重温旧梦了吗？”杨长史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笑容沁人心脾，但在范琉璃看来却很不合时宜。
　　这竟然不是幻觉！范琉璃大惊失色。张二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杨长史家？
　　“郎君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要命了？”范琉璃绕过杨长史，迅速关上了房门。
　　“夫人关门做什么？很冷吗？”杨长史疑惑。
　　范琉璃将他拉到一边，“郎君还问‘关门做什么’？听说这两天杨长史就会回来，万一让他看见，郎君的仕途岂不是要玩儿完？”
　　“其实为夫就是……”杨长史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结果被范琉璃给打断了。
　　“小女子知道，郎君还是放不下我。但郎君也看到了，小女子如今刚与孙甲和离，转头就进了杨府，可见我果然是个朝秦暮楚的人。这样的人，郎君也该放下了吧？而且，那杨长史心机深沉，做人又毫无道德可言，郎君还是不要招惹他，赶紧走吧！”为了张二郎的安全，还是先把他赶走再说。若是半月前她还在范家那会儿，张二郎找过来，或许她真的就同他走了。但现在……
　　“夫人会在此处，分明就是被人算计。不要再抹黑自己了。”杨长史自动忽略了范琉璃说他心机深沉、毫无道德的那一段。
　　张二郎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范琉璃疑心张二郎也参与其中，“郎君怎么会知道这些？方才看郎君在杨府行走自由，莫非郎君是杨长史……”